短小説【在邊遠山區從醫的日子裏】_風聞
村夫草莽-2021-10-21 07:13
這篇文章實質是【孩提時快樂時光】的續篇。因文中所記述的事發生在大學畢業後,已經參加了工作,時空已穿越孩提階段。本想作罷,可根據在米爾發表的【孩提時快樂時光】短短3天,點擊率破千,竟高據於我在米爾發文之首,更有在中華網跟帖希望看到我的續篇。可見讀者羣偏好孩提時的童趣,在孩提時就是作了壞事也彷彿是寶貴的文化遺產似的。而我的文章又多見於描述大自然、孩提時代、再不就是少男少女的初戀那點破事。因此,我想把筆觸探進社會的各階層,社會的角角落落,與廣大的工農兵學商同呼吸共命運吧,這就是我續寫此文的初衷。
醫科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一個邊遠的山區鎮衞生院當醫生。在臨報到的前天晚上,約了在縣劇團的高中同學明仔到大排檔喝啤酒。明仔告訴我,他有個表妹高中剛畢業,分配在鎮供銷社工作,叫我到鎮後主動與她聯繫。言下之意,按現在時髦用語“你懂的” ,我不知就裏爽快答應了。
到鎮衞生院的第二天,我出診到晚上才回到宿舍,同舍小李告訴我:下午有個漂亮女孩找你,還留下一包東西和一封信。我打開東西看了,是幾塊香皂(那時是物質奇決的年代),信我也看了,大意是她表哥打電話給她了,她沒意見(足見小女孩的幼稚,可能明仔把想法告訴了她,可她她應該衿恃點)。
此後她下班後就來找我,一遇到我房間有同事在,她紅着臉低頭就走,然後徘徊在窗口,待同事走了才紅着臉推門進來。我倆經常邁步於鄉間小路,每次她都把褲腿捲起半截。我問這是為什麼?她回答:因為你是近視眼,那麼多女孩子怕你認不出我,所以弄點特徵。
因為有她的出現,令我狙喪的心情逐漸變好,半年後我上調市醫院,我不找她,她也不找我。明仔問我是不是調市醫院就甩了她?我説沒有的事,我倆談話從不涉及這方面,連手都沒拉過,走路都是一前一後的,小鎮封建,怕被人看穿説閒話,這假如算戀愛的話,那就是來的突然,散得莫名其妙,此是後話。
話題還是回到我在鎮衞生院當醫生的那些點點滴滴,我雖然23歲了,可人長得嫩,同事們都説我象個在校初中生。同事們怎看都沒問題,問題就出在患者身上。所以上班己經3天了,還是無人問津。期間有有些來看病的人在診室探頭探腦“怎麼這診室沒醫生?”“我不是醫生嗎?想看病就進來呀。”“不!不!誰知你是不是實習生?”
坐冷板橙坐到第4天。剛打開門,進來一青年扶着個滿頭滿臉全是血的老婆婆,我趕快把老婆婆放在診牀上,打開瓶生理鹽水邊沖洗邊詢問病史。結果是老婆婆坐小青年的自行車,在半路上摔了一跤,看到血流不止,小青年隨手抓一把泥土把傷口封住(邊遠山區村民沒衞生知識)。
這小青年的隨意動作可給我傷口清洗、縫合帶來很大麻煩,本來是沒污染的I度傷口,清洗下縫合就行,結果要清創。那把泥土含很多沙粒粘在皮下粘膜層,我用加壓沖洗器也衝不掉,沒辦法,只好連砂粒連粘膜一齊刮掉,儘管刮掉粘膜層會影向傷口癒合,但顧不了這麼多,總不能留些砂粒就縫合吧。
事情雖已過去多年,但情景實是難忘,天氣又熱,又沒電風扇。幾個病人家屬看我汗流如注,趕忙拿來大葵扇站在傍幫我搧涼。縫合後,那幾個幫搧涼的婆婆及大嫂們忙不迭地稱讚“這小哥醫生可真行” 。
有一天急診收治一位服毒自殺的病人。護土打電話給我,我趕到診室一看,原來是我的小學老師。服毒自殺的原因是長期在山區小學任教(我讀書的年代教師地位很低的,可不象現在),談了幾個對象都告吹。現在談的是第8個,老師也快40歲了。早幾天女方回話給老師,又吹了,老師悲傷得想自殺。可一個山區小學的老師連毒藥都找不到,情急之下,把學校衞生室那瓶外傷用藥紅汞、紫色水喝了,連消毒用的碘酊也喝了,還把家裏點燈用的煤油也喝了。為了絕對會死,還把學校寫毛筆字的500ml墨汁也咕嘟嘟吞進了肚。
看着老師悲痛欲絕及愧對學生的臉,我心真的很痛很痛,我給老師作了催吐、洗胃、促排、護肝等常規用藥後,趕快揹着護士,拿起『中毒急救大全』躲到醫生值班室翻找特殊解毒藥物,但翻遍全書都找不到老師所服下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解毒藥。
幾年後與老師相逢,他主動提及,我無奈地對他説:“老師,你也是的,你怎麼淨找那些在書上沒記載的東西喝,你不是存心難為學生嗎?”
下面這件事本想不寫,也是鄉村老師找不到老婆而自殺的事,但反映當時教育上有民辦教師這羣體,這羣體地位還要低。儘量以最簡潔的敍事方式説了吧,否則憋在心裏很難受。
也是有天吧,送進一服毒患者,值班護士量血壓、測體温,問病史。但患者大呼小叫拒不配合,而且還略帶點優越的語氣説“我認識你們林醫生,你個小護土無權在這亂問亂” 。這時護士進來帶點不屑地告訴我“是個民辦教師,吃了半瓶安眠藥” 。我一聽吃了半瓶安眠藥就怵了,還能救嗎?早就超過致死量N倍了。
患者看到我忙拉住我“林醫生快救我,但求你不要告訴你媽”( 看到這可能讀者有點糊塗,告訴你吧,我媽是該老師學校的校長,我剛參加工作還在我媽的學校住)該老師一五一十地將他的病史告訴我。原來這老師談了個農村女朋友,並且懷孕3個月了,並準備在下個月結婚。可是婚期臨近時,女方嫌民辦教師待遇低,悔婚了,昨天才把孩子拿掉,今天就和民兵營長結婚了。
在憤世厭俗的情緒驅駛下,昨晚九點時間把攢了大半年的大半瓶安眠藥服下準備睡覺死去,誰知不單不會長眠不起,反而連覺也睡不着,眼睜睜到天亮。這不,趕早就找你來了。我告訴他“你沒事了,可以連住院手續也不用辦,直接返校上課得了。”
為了消除他的疑慮,我直接告訴他“每次看病醫生只能開幾片安眠藥,你這半瓶藥至少攢了半年,加上潮了,藥已水解失效了,你現在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最後那老師只好對天長嘆“人到倒黴時連安眠藥也失效”無奈地回學校上課去了。
和我同畢業的一個女同學分在婦產科,有天閒得無聊渡步到婦產科,同學用嘴努下前面離開的一男一女説“現在的社會風氣真的很亂” 剛才進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充其量是初中生,陪她來的是30多木納男人,小女孩有2―3個月身孕,要求拿掉孩子,我問那男的是什麼關係,那小女孩搶着回答是舅舅,反正那小女孩言談舉止很象閲歷豐富的成年人,可她的户口本卻明明白白只有十五歲。
那男的直到現在我也吃不准他與小女孩的關係。我平生只做過一件壞事,一併交待了好睡個安穩覺。到衞生院工作已整整2個月了。這天休假,拿上我自制瞄準器(在大學時教授送我的電子教鞭,也是激光小手電)裝配的上海工字牌汽槍,拉上小李一同去打鳥。
在村間轉了半天,鳥沒打着,只見一羣雞在竹林尋食。這時小李採用激將法:“你敢不敢打雞?”“你敢撿我就敢打。”我也不甘示弱。“那你就打吧,我檢” 還沒等小李説完,我把激光瞄準器發出的紅點照在一隻小公雞的頭上一扣板機,小公雞隨即倒地,小李檢起就跑。
“小李,我們不能這樣,我們把錢給付上吧。”不管小李同意否,我摸出身上僅有的5塊錢(當時雞的市場價是每斤1塊錢,這小公雞充其量3斤)和寫好道歉的小紙用石頭壓在雞倒地的地板上。然後騎上自行車飛樣地往村外跑,剛出村口,一羣小孩指着小李大喊“這人不把草帽戴頭上而壓在胸前肯定是偷雞嘍。”
我倆大驚失色,用抱頭鼠竄來形容半點都不過份。湊巧得連我都不敢相信,幾天後明仔表妹告訴我“那天你倆打的雞就是我家的雞,我媽看了你留下的錢與紙條,還稱讚這偷雞賊有良心呢。”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