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英雄》到《圖蘭朵:魔咒緣起》都是人性向帝國霸權思維的妥協_風聞
秋旭-一只卡在门槛上的大老猫2021-10-22 14:40
當年張藝謀拍攝的《英雄》一出場就讓人驚掉了下巴,一個乾癟的故事,靠向帝王霸業諂媚的方式敍述着荒誕的進程和結果,雖然每個人中國大陸觀眾都能明白故事要表達的政治寓意是什麼,但反烏托邦的思維還是讓人非常倒胃口。
《圖蘭朵:魔咒緣起》魔改的故事屬於同樣的弊病,陷於帝國思維的投資人毫不掩飾個人的野心,並把這種野心訴諸於作品之中,人為地製造一個類似於“哥斯拉”的思想怪物橫行於電影屏幕。
人類的歷史就像一個螺旋上升的台階,每一個螺旋上下重合時總給人一個錯覺,歷史似乎有很多相同的表象,彷彿一切都是在重複。實際上,一個人不能在不同的時間裏站在同一條河流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時間在流逝,事物在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對舊日情懷的留戀。
整個世界都在發展,而我們某些電影投資人和製作者的意識卻還停留在街邊的説書場裏,對説書人渲染的帝國輝煌與英雄的勇猛嚮往無比,總想通過腰包裏的銀子兑現自己的夢想,把幻想中的輝煌帝國偉業和英雄事蹟發揚光大,而他們最無視的恰恰是人類的尊嚴和全人類都極力維護的美好品德和行為規範。
當基督教盛行於歐洲大陸時,政治正確的表達方式是尊崇上帝,鄙夷個體人性,因為人生而有罪。黑暗的中世紀充斥着王權和教權的衝突與交鋒,每個個體都被視如草芥,不值一提。文藝復興導致的思想變化是人性意識的覺醒,個人的情感不再被視為罪惡,而是最美好的東西。普契尼的歌劇《圖蘭朵》正是一出“愛”的讚歌,作品之所以久演不衰就是因為作品對愛的讚美切中了觀眾內心最為之嚮往的東西:人性。
《圖蘭朵:魔咒緣起》敍述的故事顯然依託的是帝國霸業,權力的肆虐是故事的骨架,無論掌權者和普通人都是權力的奴僕,被歌頌的只是冷冰冰的權力和濫權的威力,完全是反《圖蘭朵》的樣板。有點像餘萬春魔改的水滸故事《蕩寇志》,是反話正説的標誌性作品。
電影《英雄》則是對中國古代俠義精神的徹底顛覆。中國古代俠義故事故意弱化“吃人飯,替人幹”的功利邏輯,代之以匡扶正義,扶危濟困的社會公義。俠義之士往往以身獻義,不計後果。人們常常因為他們抗擊的是強權、霸道而為後人稱頌。荊軻、高漸離,張良,一個個刺客都是為了阻止暴秦擴張的腳步,為了家園的安寧,人民的安康。
記得上世紀六七年代,中學課本中曾有一篇越南抗美義士寫的《南方來信》,在裏面把秦始皇、成吉思汗、拿破崙和希特勒稱為“四大惡人”,因為他們是暴政和殘暴的化身。其實這種歸類是來自西方社會,在歐洲,人們把亞歷山大、凱撒、成吉思汗和希特勒並稱人類“四大惡人”,因為他們策劃的征服行為使生靈塗炭,人類遭受滅頂之災。
在中國歷史上,反抗強暴勢力的人物都是世代緬懷的英雄,從屈原、岳飛、文天祥,一直到抗日戰爭湧現出的千千萬萬個英烈,他們都是不畏強權和暴力,誓死捍衞社會公義和公眾的利益。而那些貪圖私利,陷國家和民族危難的戀權者則被世人唾棄,秦檜、汪精衞之流注定永無翻身之日。京劇有一出《洪母罵疇》,取材於真實的歷史事件,堅持民族大義的洪母堅持不接受洪承疇的“識時務”之舉,唱詞酣暢淋漓地斥責了背主求榮行為,把忠、奸兩類人一一羅列:“無恥狂言天地憤,顛倒忠奸狼子心。説什麼奉天承運前朝數盡;説什麼擇枝而棲你奉了新君;説什麼天理難違理應順,分明是你怕死貪生是個叛逆人。千年來青史名標精譜,有多少中華英烈不二臣:漢蘇武持節匈奴十七載;唐李靖抗擊突厥胡汗親;宋岳飛精忠報國留英名;文天祥《正氣歌》浩氣長存。我大明忠良臣世代不盡,開國公常玉春;保京都的於兵部;御倭寇的戚繼光;袁崇煥、李如松、鄧子龍;你的爹爹洪宗岱,抗敵碧血灑征程,英烈忠魂震乾坤。到如今鄭成功興師廈門,驅胡臣操兵將虎躍龍吞。天道無情且休論,人心不死浩氣存。誰似你屈膝投降天良喪盡,不忠不孝、無情無義、無國無家、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眾無親、賣國求榮、利慾薰心、認賊作父的無恥人!”
不能否認秦始皇、成吉思汗、凱撒和拿破崙都是歷史上的風雲人物,在人類發展史都發揮了作用,但那是政治,他們都是歷史上的權力爭鬥的獲利者,而他們在政治上建功立業恰恰犧牲的是百姓的財產與生命,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就是這個道理。暴力不用讚美依然能保持持續不衰的威力,暴力和戰爭伴隨的都是破壞和毀滅,而不屈的人們則更願意歌頌生命,歌頌愛,歌頌人間最美好的東西,因為這能給人帶來最寶貴的東西,那就是——希望,尤其是在人類社會遭遇天災人禍的時候,希望,能夠讓處於困頓的人們堅持活下去。
讓歷史迴歸歷史,政治迴歸政治,就像《魔戒》故事中的哈比人,他們更願意遠離中土世界權力的爭鬥,安心享受平靜的生活。但是,一旦到了維護人類生存的大是大非面前,渺小的哈比人也能挺身而出,冒險前行,他們的表現才是最值得歌頌的。
當下《長津湖》的熱映實際反映出觀眾的心態,他們喜歡看抗擊強敵和惡劣環境是英雄,面對比自己裝備良好,優勢明顯的敵人,志願軍戰士從容應對,不惜犧牲生命的壯舉感動着觀眾,雖然電影並沒有把更多真實的情形表現出來,沒有把更艱難的情況交代出來,但僅僅故事中表現出來的這部分就已經吸引了觀眾,併產生了強烈的移情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