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年輕人也愛考公務員，但原因不同_風聞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

作者：Lexi

“上茶和接待客人可能不是每個人夢想中的工作，但在中國公務員招聘考試中，有近 10,000 個人申請了它。”

2016 年，國考報名結束後，一接待員崗位收穫 9,837 份申請，共計 140 餘萬人過審的盛況被 BBC 寫進了報道里，並以此展開討論，公務員在中國怎麼這麼火。

報道中“鐵飯碗”被直譯為“iron rice bowl”，稱中國人認為考上公務員就像是得到一個 iron rice bowl——足以填飽肚子，而且堅不可破。

同年，《泰晤士報》公佈的英國畢業生最佳僱主排行榜上，“文官部門”排在第四的位置上，僅次於“普華永道”、“Aldi 超市”和 “Teach First 教育慈善機構”。

文官是英國公務員的一種叫法。英國公務員（civil servant）的人員範圍比中國公務員範圍要小，“只包括中央政府系統非選舉產生及非政治任命的人員”，地方政府工作人員或政府公共部門的工作人員（public servant）如警察、公校教師、國家衞生系統僱員等都不包括在公務員的範圍內。

iron rice bowl 廣受討論時，2016 年英國的公務員總人數為 41.8 萬餘人，較 2015 年少了 1.5 萬，較 2010 年少了 9 萬。“公務員”還出現在了 top 20 英國人最厭惡職業榜上。

看似矛盾的兩種調查結果下，公務員在英國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存在呢？

領導不等於上級

英國是率先推行現代公務員制度的國家。自 1870 年起發展至今，英國的公務員制度已非常成熟。而成熟的另一面，也有逐漸固化和積弊難返的枷鎖。

首先，作為一個君主立憲制國家，英國政客和公務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

公務員為國家服務，不為單一政黨服務。首相換人，大臣更替，不影響公務員的工作。

整個公務員團隊自上而上共分為十二級，級別代表資歷和能力，與薪酬和工作內容直接相關，但不代表權力大小。

以一個政府部門為單位，最高級的公務員是永久秘書，部長則由在任的大臣擔任，這兩個人一公一政，共同管理部門。

雖然大臣的工作職級聽起來高於秘書，可他不是公務員，所以他在部門的實權有時沒有秘書的大，比如在人事任免中，大臣是沒有權利解僱公務員的。

日常工作中，大臣負責制定政策，公務員負責執行政策，如果政策失敗，大臣背鍋。

部門內會有三種高級公務員和七種初/中級公務員：

這種制度一定程度上保證了公務員體系的公正清廉，讓公務員和政客大臣之間相互制衡。

但長期的運行中，該制度也逐漸暴露出其弊端，一方面大臣對公務員約束力太弱，公務員團體工作效率低下，政客卻是有心無力；另一方面，1996 年開始實行的公務員內部績效管理制度，主要是將薪資與資歷掛鈎，不利於年輕有能力的公務員晉升。

2010 - 2016 年，英國首相卡梅倫出手對公務員制度進行了改革，令公務員團隊鋭減了 9 萬人。

當時金融危機剛結束不久，卡梅倫政府為節省開支，先是將全體大臣減薪 5%，之後就開始力推公務員薪資透明化。

結果調查發現，英國公務員中有 172 位高級公務員年薪高於卡梅倫（£14.25 萬），最高的甚至高了卡梅倫近一倍。

後來卡梅倫和其財政大臣決定，從分紅入手削減公務員開支，在當時，據英國官方的統計，公務員團隊大概有 75% 的公務員每年能拿到分紅。

卡梅倫徹底改革了這點，將分紅只與績效掛鈎。每年全體公務員接受考核後，前 25% 的績優公務員按具體成績獲得不同程度的分紅。考核排在末位 10% 的英國公務員，合同到期時，面臨降級續簽或不續簽的後果。

公務員崗位是跳板

英國公務員普遍是合同制，而非終身制。幹一陣子就辭職是常事，大概只有 16% 的英國公務員幹到了退休，絕大部分人都中途轉行了。

主要原因是，公務員內部的漲薪空間不大，級別越高，年薪跟體制外同級別的人比就越沒競爭力。

2020 年，應屆生做公務員的起始年薪是 £27,000- £28,000。而公務員團隊總體的年薪中位數在 £28,180，全國的年薪中位數在 £31,460。

從比例上看，55% 的公務員年薪都在 3 萬以下，9% 在 2 萬以下。

英國公務員唯一一個絕對優勢是，養老金豐厚。

在國家基本養老保險制度外，公務員可以享受一個只有政府員工才有的職業養老金保險制度。

以公共大學為例作對比，政府繳納大學僱員工資額的 16%，個人繳納 6%，退休後僱員能拿到工資的 1/2 作為養老金。而在文官部門，政府繳 21%，公務員繳 1.5%-3.5%，退休後公務員能拿到工資的 2/3 作為養老金。

但拿到這筆錢的前提是能堅持幹到退休。

然而，英國公務員的工作對一些人來説可能“相當無聊”。

據統計，英國成年人每天的工作時長一般在 6.2-7.2 小時，而英國公務員的日均工作時長是 4 個小時。不同崗位和類型的公務員也可以自行選擇遠程辦公、每年只上半年班等辦公方式。

但是這點並非對所有人來説都是好事，缺乏挑戰往往意味着沒有價值實現感。

根據英國政府的統計報告，離職公務員中除了未通過考核被迫離開的和對當前執政黨/政策不滿的，剩下的一大原因就是“錢少活少，沒發展空間”。

所以在英國，很多剛畢業零經驗的應屆生喜歡把公務員當職業跳板，擺脱職場小白的身份，累積經驗和人脈。

學徒制度的公務員

和國內不同，英國沒有統一的國考，申請者可以隨時登錄公務員官網，根據自己的情況，使用“地理位置”、“部門”、“薪資”、“合同類型”等條件進行篩選，匹配到目前在招的適合自己的公務員崗位。

然後在線進行一個能力測試，通過測試後，上傳簡歷，經部門篩選後的申請者會被安排進行面試，通過面試後，在入職前完成個人背調，就成為公務員了。

值得注意的是，官網面向社會開放的公務員崗位級別一般都是初級。

在正常申請通道外，還有一個“fast streaming 快速通道”對大學畢業生和公務員學徒開放，部分崗位職級已經相當於中級公務員。

所謂的公務員學徒，就是英國眾多職業學徒的一種，類似於國內“學廚師”、“學挖掘機”的職業學生。

英國職業教育一直以其獨特的學徒制人才培養模式聞名於世，很多政府機構都參與到了學徒培養中，他們認為學徒相較大學生擁有更好的技術水平，而且已經適應了真實的工作環境，工作起來效率可能要更高。

英國公務員官網上，有一個單獨的“公務員學徒”申請頁面，高中成績在 C 以上即可申請，一經通過，內容包含兩年的帶薪（約 £19,000）學徒課程。

期間學徒就在政府機構邊學習邊上手，由在職公務員擔任他們的老師，項目結束後，學徒就可以和大學畢業生一樣，走“快速通道”成為正式的公務員。

從近年來英國公務員團隊的年齡統計圖中可以看出，16-19 歲學徒的比例有着明顯的提高。

不過這一套學徒直通公務員制度只是看上去簡易，實際的門檻也不低，比如，學徒雖然不用各科成績都好，但是數學和英語不能差，因為成為公務員需要有良好的財務和管理能力，而且對自我管理、社交、創造力等可轉移能力都有要求。

該項目負責人也曾在採訪中説，

“學徒制項目一直是嚴格的培養模式和考核標準下進行的。如果學徒是一個容易的選擇，它將永遠不會獲得它在這個國家所需要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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