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無神論史》連載32——隋唐時期的上帝與天_風聞

**編者按：**為宣傳科學無神論，從9月10日起，我們將連載李申的專著《中國無神論史》。李申，1946年4月出生，河南孟津縣人。1969年畢業於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原子物理系；1986年畢業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獲哲學博士學位；2000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儒教研究室主任。2002年轉任上海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現任中國無神論學會顧問、國際儒學聯合會顧問、中國反邪教協會副會長。

第八章 隋唐五代時期的鬼神信仰

一、隋唐時期的上帝與天

隋朝祭天，沿襲北周的制度，定天帝正式名稱為“昊天上帝”。從此以後，這個根據《周禮》等儒經而來的名稱，就成為中國古代國家的最高神。唐朝儒者，對昊天上帝的意義進行了理論説明。據《舊唐書·禮志》和《新唐書·禮樂志》，是許敬宗與禮官；據《通典》，是大臣長孫無忌率領諸臣，討論鄭玄的“六天説”和王肅的“一天説”。在這個問題上，他們據《毛詩傳》，都贊同王肅而反對鄭玄：

昊天上帝

據祠令及新禮，並用鄭玄六天之議。圓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祭太微感帝，明堂祭太微五帝。

謹案：鄭玄此義，唯據緯書所説，六天皆謂星象，而昊天上帝不屬穹蒼。故注《月令》及《周官》，皆謂圓丘所祭昊天上帝為北辰星曜魄寶。又説《孝經》郊祀后稷以配天，及明堂嚴父配天，皆為太微五帝。

考其所説，舛謬特深。按《周易》雲：“日月麗於天，百穀草木麗於地。”又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詩傳》雲：“元氣昊大則稱昊天；遠視蒼蒼則稱蒼天。”此則蒼昊為體，不入星辰之例。且天地各一，是曰兩儀。天尚無二，焉得有六？是以王肅羣儒鹹駁此議……

鄭玄的“六天説”和王肅的“一天説”，經過魏晉南北朝三百年左右的爭論，到唐朝初年，儒者們終於給出了決定性的結論。根據唐初儒者的解釋，第一，鄭玄認為昊天上帝是北辰、即北極星，名耀魄寶，是不正確的，因為天不是星辰，而就是天穹。第二，天只有一個，六天説是錯誤的。第三，昊天的意思就是：元氣昊大，或元氣廣大。也就是説，唐初儒者依據《毛詩傳》，認為他們信仰的至上神昊天上帝，就是頭頂上那個被認為是一大團元氣構成的天空。那麼，上帝是什麼意思呢？後來開元年間制定的《開元禮》，又作出了進一步的解釋：

所謂昊天上帝者，蓋元氣廣大則稱昊天，據遠視之蒼蒼然則稱蒼天。人之所尊，莫過於帝。託之於天，故稱上帝。

也就是説，因為那個元氣昊大或元氣廣大的天，因為最為尊貴，所以也被稱為“上帝”。昊天上帝，是這位至上神或最高神的全稱。

那麼，原來的五帝此時又在何處呢？

從隋朝開始，認為東方靈威仰、南方赤熛怒、西方白招矩、北方葉光紀、中央含樞紐，是“五方上帝”；漢朝開始祭祀的五位上帝；青帝太昊、炎帝、白帝少昊、黑帝顓頊，黃帝等，只是人間帝王，稱“五人帝”。這樣，從漢朝開始祭祀的這五位上帝，從隋朝開始，就徹底退出了上帝的地位，而成為人帝，不再享受上帝的稱號。

依王肅的意見，“天稱皇天，亦稱上帝，亦直稱帝。五行人帝亦得稱上帝，但不得稱天。”（《隋書·禮志》）到唐朝，武則天做皇帝，永昌元年九月，以皇帝詔令的形式，把王肅的意見固定下來：

天無二稱，帝是通名。承前諸儒互生同異，乃以五方之帝亦謂之為天。假有經傳互文，終是名實未當。稱號不別，尊卑相混。自今郊之禮，唯昊天上帝稱天，自餘五帝皆稱帝。（武則天《郊禮唯昊天稱天、五帝只稱帝制》）

隋朝到唐朝確定下來的上天觀念，成為中國以後朝代上天觀念的定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