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張一鳴時代，梁汝波等來第一個冬天_風聞

“梁汝波時代”會更好嗎？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壹番財經（ID：finance_yifan），**文｜邢書博。

接連兩天，字節跳動在人事架構、業務模式、公司治理方面，接連投下“重磅炸彈”。

11月1日，有字節跳動員工在第三方社區脈脈透露，字節工作時間將要從996加班模式轉變為“1075”，即“早10點晚7點，加班最小單位以0.5小時計算”，同時節假日加班，需要支付加班費用。

隨後，字節通過飛書系統，將該制度放到了《中國大陸加班管理規定相關Q&A》中正式生效。

緊接着，11月2日，字節跳動CEO梁汝波發佈全員信，宣佈調整字節組織架構，由原先的擴張型扁平化各自為戰的組織結構，調整為六大板塊：抖音、大力教育、飛書、火山引擎、朝夕光年、TikTok。

值得注意的是，今日頭條、西瓜視頻、搜索、百科以及國內垂直服務業務併入抖音板塊。這意味着在集團業務層面，教育、企業服務、遊戲、營銷工具、海外服務與”超級APP”抖音在同一層級，業務負責人均向梁汝波彙報。

內部信指出，此次調整“緊密配合的業務和團隊合併為業務板塊，通用性中台發展為企業服務業務”，目的是將原先攤大餅的業務線，整合為六大Business Unit（業務單元）。

01 深挖洞 、廣積糧、不稱霸

此次調整可以説是字節跳動版的“深挖洞 、廣積糧、不稱霸”，開源節流準備過冬:

深挖洞：合併成熟業務，將抖音做大做強，挖深其在短視頻和信息流服務上的護城河，同時避免集團業務內耗，抱團取暖；

廣積糧：調整遊戲、企業服務等未來極具商業潛力的板塊，為將來多打糧食做準備，實現全部業務BU化，業務發展服從與商業化構建，而非像過去一樣跑馬圈地盲目擴張；

不稱霸：對已有業務關停並轉，確立主航道，創新業務合併六大板塊，同時合理化工作時間。種種跡象表明，字節跳動的創業公司身份正在轉變為具有成熟業務的傳統大公司。傳統大公司需要的是守業而不是創業，需要核心業務更強，如蘋果的硬件業務、微軟的office業務、甲骨文的服務器業務等都是如此。而其創新業務的發展，在過去可能是通過母公司輸血，未來更多是自負盈虧，在市場上靠實力打天下。不再有母公司庇護，在融資、合作、商業化的靈活性和想象力也會更高。畢竟，強如華為都能壯士斷腕讓榮耀獨立奮鬥，字節的創新業務板塊也沒有理由不自己扛着杆子去打糧食；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通過核心高管的人事變動，我們可以看到字節未來的發展規劃。

自2019年開始，直屬張一鳴管轄的14人分別為：陳林、張楠、謝欣、谷文棟、楊震原、洪定坤、張利東、田曉安、柳甄、華巍、嚴授、李亮、張輔平和陳志峯。

這次調整之後，梁汝波治下的字節高管團隊形成了1-2-6的新格局：六大業務板塊負責人，張楠、陳林、謝欣、楊震原、嚴授、周受資直接向梁汝波彙報。執掌字節商業化的字節跳動中國董事長及商業化業務負責人張利東，HR 和 MO（管理辦公室）負責人華巍沒有大的變動，依舊執掌字節的人事和商業化兩個重要部門。

壹番財經曾在《接替張一鳴，梁汝波能否擺脱三道坎？》中預測，“最大的挑戰是張一鳴退居幕後能否真的放權。”通過此次調整來看，字節跳動並沒有像公司史上的微軟、蘋果一樣“將相不和”，張一鳴確實給了梁汝波足夠的信任和戰略緩衝期。

而這次調整，也是字節目前面臨的三個戰略級挑戰中，梁汝波給出的藥方。

02 三個戰略挑戰挑戰一：人力資源掌門人華巍，如何為老員工減負，同時還能吸引新人加入？

華巍在鳳凰網和今日頭條早期，都是負責戰略投資工作。內部評價華巍較為理性，不容易情緒化。這對其後來從事人力資源工作具有較大幫助。

今年5月，華巍重新執掌人力資源和公司治理工作，甫一上任就取消了近10年的996大小周模式，內外部評價很高。

拒絕內卷式公司治理，先調整996，後更改1075工作制。合理工作時間一方面表明字節的節奏變慢，保存已有人力資源的戰鬥力取代了過去竭澤而漁式的內卷；另一方面像硅谷看齊，如微軟、谷歌等大廠，將合理的工作時間作為吸引高質量人才的一項員工福利。昨日，微軟股價突破2.5萬億美元，超歷史記錄；而《福布斯》發佈的“2021全球最佳僱主榜單”，微軟排名第三。這説明公司福利高、工作節奏慢不僅不會阻礙其正常發展，反而成為了企業發展的助力。

張一鳴曾經因為“微軟工作太閒”，憤而辭職回國創業。如今他的公司無論在公司治理還是業務線調整方面都無限逼近他的老東家。現在，“太閒”、“太舒服”反而成了硅谷大公司們的財富密碼。

也可以説，在未來，字節跳動的競爭力，很大一部分要看華巍在人力資源和公司治理方面的努力，這與過去靠內卷加班簡單粗暴的增長相比，對字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即便不要增長，守住基本盤，尤其是在人事變動中沒有傷及根本，也是需要努力的。據澎湃新聞，今年字節跳動教育板塊裁員3000人，商業化板塊優化“30%到70%崗位”。而新業務還在繼續招人。一面裁員一面招人，這種反常現象中字節沒有亂，離職員工也沒有爆發大規模勞動訴訟。華巍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

難題二：財神爺張利東的難題——個人信息保護時代，怎麼做信息流廣告？

鐵打的張利東，流水的業務線。

“張利東有極強的商業敏感和危機意識，是傳統媒體人中轉型最成功的人士。”有分析人士這樣評價字節跳動的二號人物張利東。去年三月張一鳴卸任中國區董事長，張利東繼任董事長。字節跳動中國的戰略、商業化、戰略合作伙伴建設、法務、公共事務、公共關係、財務、人力均劃歸張利東協調管理。

張利東

2013年張利東離開京華時報加盟當時的今日頭條，發掘並發展了機器推薦時代最重要的商業化路徑：信息流廣告。而其打法也簡單粗暴，借用紙媒時代的營銷策略，直客+地推模式使得字節可以做到有糧不慌。

現在字節不僅技術實現了中台化，其營銷變現能力也是中台化的最好體現。張利東執掌的巨量引擎，貫穿字節整個業務線，抖音、火山、西瓜視頻的流量變現能力，都壓在張利東身上。而其嗷嗷待哺的創新業務，吃穿用度、槍支彈藥也依賴這位字節財神爺打糧食。可以説，只要字節的商業模式不改變，張利東依然穩坐釣魚台，當然壓力陡增。

但延續紙媒時代的舊打法，在今年可能會遇到一些新問題。

《金融時報》的一項調查發現，蘋果更改隱私設置後，Facebook 、Snapchat、Facebook、Twitter 和 YouTube等四大社交平台損失近百億美元。

受限於歐洲和美國越來越嚴苛的個人隱私保護制度，蘋果應用商店施行了新的隱私設置——「應用程序跟蹤透明度」（ATT）政策。這項政策使得應用程序在跟蹤用户行為、提供個性化廣告等方面，被認為加上了一堵牆，也就是用户許可。如果用户點擊“不跟蹤”，蘋果系統就會攔截APP個性化廣告，這對社交軟件、短視頻直播軟件、視頻網站的商業化廣告落地會帶來極大阻力。

但是，蘋果系統內的自營的個性化廣告推薦是一個單獨的按鈕，默認開啓。可以説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典範了。當然，蘋果這麼做可能也並不真的為了保護客户隱私，而是覬覦每年數百億美元的推薦廣告收入。比如我們現在在蘋果商店搜索應用，首頁第一條就是蘋果自己的推薦廣告。

今年 6 月，字節跳動披露財務情況，其中廣告收入是字節的大頭，達到 1831 億元，佔比 77%。而11月1日，我國的《個人信息保護法》正式開始施行。此前，國內主要手機廠商如小米、oppo都內置了“限制廣告跟蹤”功能。

對信息流推薦廣告的限制，靴子落地只是時間問題。這也是字節為什麼不遺餘力發展教育、遊戲、企業服務等創新業務，並單獨成立商業單元，放權賦能。因為這些業務會帶來直接收入，可以降低字節母公司對廣告收入的依賴。

難題三：不靠周受資輔佐上市，字節在財源上如何開源節流？

從上文看出，字節有錢，但收入單一。要發展，上市是必由之路。但此次人事調整之後，曾經操盤小米上市的周受資不再擔任字節跳動CFO，是否如外界猜測的，這是字節推遲上市的信號？

其實不然。早在今年四月，在張一鳴卸任之前，字節就曾發佈公告，經過認真研究，認為公司暫不具備上市條件，目前無上市計劃。

因此，對周受資職務的調整，與是否推進或延遲字節跳動上市並無太大關係。

調整後，周受資負責TikTok平台業務，同時支持海外電商業務發展。

這是給周受資委以重任。

“TikTok不賺錢是老黃曆了”。一位分析師稱。

據Sensor Tower報告顯示，2021年1月到9月，TikTok一直蟬聯全球非遊戲應用下載量冠軍，每月為字節跳動貢獻1.3億美元收入。按此計算，全年突破10億美元收入不成問題。今年6月字節公佈的財報來看，字節2020年虧損147億元。也就説，TikTok一年收入尚可弭平母公司虧損。

最關鍵一點，TikTok賺錢不靠廣告，而是字節跳動夢寐以求的直接收入：網紅分成、B2B商家合作和B2C電商。其中，跨境電商是TikTok今年的發力重點。據悉，一個TikTok賬號，在國內跨境電商的手中價值幾十塊到數千塊不等。

海關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額達1.69萬億元，增長31.1%；海外用户18-35歲年輕用户快速增長。而這正是TikTok的主要用户。

周受資此次委以重任，熟悉國際市場和財務背景，有助於幫助TikTok探索跨境電商等非廣告收入，同時在海外合規、合作等方面也有其優勢。

最後，一面開源一面節流，一面裁員一面招人，一面去中心化成立六大板塊探索各自商業化，一面調整管理層進一步收緊母公司控制權。字節跳動駛入深水區，未來一年將着重解決這三個大的戰略挑戰。與其説現在攢糧食過冬，不如説是為了明年開春多打糧食，還得多打國外的糧食。

張一鳴表示“字節跳動接下來會花更多時間精力在歐美和其它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