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驚魂——離天堂太遠，離美國太近_風聞

　　文 | 雙瞳

　　前段時間，筆者在沉思錄發表了篇文章《從先知到惡魔——美國邪教頭子往事》，看完這篇文的讀者可能有不少會想起育碧旗下的《孤島驚魂5》這款遊戲，裏面反派邪教的原型之一就是文中提到的人民聖殿教。諷刺的是，雖然這是美國的邪教，但最後教主瓊斯最後卻帶着教眾逃到了南美小國圭亞那，並搞出了震驚世界的集體自殺事件。實際上，作為美國的後花園，拉美被美國波及和禍害簡直是日常，包括沉思錄之前提到過的CIA的MKUltra洗腦計劃等都有以南美民眾為實驗對象的歷史。

　　正巧，《孤島驚魂6》前段時間發售了，這回的故事正好講了一個虛構拉美小國被美國坑死的故事。本作的故事背景發生在一個虛構的加勒比海島國：雅拉。對於大部分讀者而言，加勒比海是一片某種意義上的傷心之地。在這個地區裏，既有海地這樣的刷新了人類下限的糞坑國家，也有勉勵在盎薩匪幫陰影下支撐的革命戰友古巴，還有勉強依靠好幾代人的不懈努力拿回了運河主權的巴拿馬，再往南一點，則有誕生了薩爾瓦多·阿連德與皮諾切特的智利。比起性別學博士三天兩頭髮明新性別的歐美，連接了天堂與地獄的加勒比海，明顯是更加值得關注的地方。

　　筆者上一篇文説過，如果打賞足夠買《孤島驚魂6》，筆者就會購買並寫作以此為主題的新文章，雖然最後並不夠，但還是買了T_T。抱着想看看育碧多倫多工作室這幫在白左國家摸魚的乳美帶師（育碧乳美是傳統藝能了）能演繹出怎樣的拉丁美洲故事的希冀，我入手了這一代的孤島驚魂（沒有預購，被孤島驚魂5整怕了）。而且，育碧在這最新一作的《孤島驚魂》裏，請來了“炸雞叔”（吉安卡羅·埃斯波西託 GiancarloGiuseppe Alessandro Esposito）這位筆者最喜歡的“反派專業户”來扮演本作的大反派安東·卡斯蒂約（AntónCastillo）。

　　在遊玩了74小時後，我完成了絕大多數的任務，也覺得是時候出一篇非遊戲測評的孤島驚魂6文章了。

　　（以下內含超量劇透，有意願購買並遊玩的讀者請慎重往下閲讀。白嫖怪、雲玩家就無所謂了）

　　首先要説明的是本作的故事內容。考慮到育碧的3A遊戲製作風格近似於某些米其林餐館——即各項指標分開來看似乎都是一流品質，但是作為最後成品的整體品嚐起來卻要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要麼彷彿在吃屎，筆者最開始並沒有指望育碧多倫多能夠脱離西方娛樂產品裏反抗強權的基本故事邏輯。

　　果不其然，孤島驚魂6的主要故事依然是傳統的“在強權壓迫下的普通人，於機緣巧合下參與了反抗強權的鬥爭，並逐漸發現了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最終推翻了強權”的路線。裏頭的強權也基本上符合西方世界對所謂的“獨裁統治”想象：強迫勞動、人體試驗、壓制言論之類的。

　　不同的是，常年在西方娛樂產品裏扮演後納粹主義時代Boss的共產主義意識形態（話説這種調調應該是來源於斯特拉瑟主義、褐衫黨），在本作中卻少見地擔當了賦予了玩家所扮演的正方革命浪漫主義基調的角色。一曲西語版的“啊朋友再見”讓你品味到的絕不是記憶中這首歌中那一絲揮之不去的悵然若失，加勒比海與拉丁美洲地區的熱情奔放與浪漫歡快賦予了這首西語版的經典老歌新的魅力，至少筆者在遊玩系列傳統的燒毒品原料田任務時聽到這首歌后，打消了這作有可能是像前代那樣的糞作的疑慮。

　　在完成了新手地區任務解鎖雅拉run到美國的結局後，筆者瞭解到即便炸雞叔扮演的獨裁者通過雅拉國防軍控制了這個小島國並將主角所在勢力打的龜縮在國境西南分島山地裏迫真等死，主島部分依然殘存着對應着炸雞叔手下三大將的三大反抗勢力：在雅拉西部地區有200年曆史的“地區著名紅脖子”蒙泰羅家族，在雅拉中部地區“唱、跳”的RAP團體超限屠戮，在雅拉東部地區盤桓多年的1967年共產主義革命團體“傳奇一代”以及城市新生代安那其主義武裝團體道德軍團。

　　與這三大反抗勢力對應的則是安東手下的三位大將：雅拉國防軍陸軍與空軍司令何塞·卡斯蒂約，文化部部長瑪利亞·瑪克薩以及雅拉海軍司令貝尼特茲上將。乍一看，取消了上一作為了推動劇情而產生的超時空麻醉針技術的本作在大體上依然延續了《孤島驚魂5》的“幫助散落在地區各地的反抗組織，擊敗最終BOSS的手下，最終和聯軍一起擊敗大BOSS”的基本結構，但隨着遊戲進程的進行，筆者驚訝地發現，本作一開始給你揭示的三大地區BOSS並不是真正掌控相關地區的話事人。或者説，三大地區（西部、中部、東部）裏游擊隊與獨裁者的對抗只是某些深層次矛盾的集中體現。

　　（沒想到奧斯卡還寫過這個…）

　　要了解這一點，就必須先了解被疫情和其他一些理由閹割過的雅拉歷史。事先説明，因為本作的相關內容非常的“點到為止”且相當一部分的內容散落在各地的紙條（如圖）與遊戲裝備、視頻、武器的介紹説明上，筆者也僅能根據自己的立場和理解還原一個屬於筆者的“雅拉歷史”：大約二百年前，在一位真名不詳的反殖民民族獨立鬥士“彎刀”伊塞爾達的領導下，雅拉人民推翻了西班牙帝國不道德、不合法的統治。但勝利後的雅拉並未得到真正的尊嚴與自由，剛剛擺脱了歐洲殖民者的雅拉人又不得不面對門羅主義與“昭昭天命”的新一輪打擊。

　　期間，安東·卡斯蒂約的父親加布裏埃爾·卡斯蒂約一度攫取了政權。從時間和地區上考慮，加布裏埃爾·卡斯蒂約的上台恐怕與和北邊的某位鄰居的“合作”不無關係，不然無法解釋加布裏埃爾·卡斯蒂約的倒台——1967年的共產主義革命。

　　（上圖是“炸雞叔”在接受採訪時給出的信息）

　　不管是通過什麼渠道去了解拉丁美洲的歷史（比如小約翰可汗的“奇葩小國”系列），都無法否認的一個事實是,如果説拉丁美洲的內部矛盾是房間裏大象，那麼美帝國主義在整個拉丁美洲解放進程中扮演的角色就是房間裏的猛獁。

　　正因為如此，發生在1967年的共產主義革命才顯得順理成章。**既然是冷戰時期南美小國的共產主義革命，那麼蘇聯的影響就無法否認。**實際遊玩過程中，遍地的蘇系槍械與裝備（雅拉國防軍的坦克魔改自蘇聯的T-55中型坦克而重型直升機則魔改自米-17，戰鬥機則乾脆是奇葩的螺旋槳式米格-19）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玩家這一點，甚至在官方推出的氪金皮膚包中也有相當“露骨”的描述。

　　事實上，拉丁美洲的共產主義革命（或者説帶有左傾性質的革命或改革）在歷史上層出不窮，但除了古巴和委內瑞拉還在勉力維持之外，大多都以失敗告終。缺乏蘇聯援助的拉丁美洲游擊隊，無論如何也無法在加勒比海以南宜人的氣候下對抗必然有着美國背景的本地獨裁者。

　　不幸的是，1967年革命並沒有給雅拉人民帶來幸福生活。**革命後的雅拉人民遇到了和智利的阿連德同樣的困境：外部封鎖。**遭到了外部封鎖的雅拉很快陷入了經濟崩潰，以至於曾經的革命領袖埃斯皮諾薩不得不“背叛革命”，開始變賣雅拉本地產業。這一行動對67年後的雅拉革命政權的打擊是毀滅性的，接踵而來的分裂與小型內戰讓雅拉再次陷入屍山血海。

　　以“虎爺”、“好運婆婆”以及一個叫洛倫佐的男性女權主義者詩人為代表的傳奇一代心灰意冷，又躲回了曾經的革命根據地。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父親死後一直與控制慾極強的母親在監獄裏生活的安東·卡斯蒂約橫空出世，依靠合法選舉成功上台，並開始了他的軍事獨裁者生涯（諷刺的是，在筆者十幾年的鍵政生涯裏，看過爭論希特勒到底是不是民選獨裁者的內容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現實中各路人馬為了自己的信仰爭的人仰馬翻，結果阿育真的在自家的遊戲裏創造出了這樣一個人物），直到雅拉超人丹尼/丹妮·羅哈斯（遊戲主角，可自主選性別 ）的到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一個前任獨裁者的兒子，是依靠什麼合法選舉上台的呢？**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就要了解雅拉的經濟基礎。作為一個標準的“香蕉共和國”，在安東·卡斯蒂約之前,主要產業不外乎於石油（地圖左上角可以佔據一個石油鑽井平台據點）、各類農產品（水果）以及經濟作物（咖啡、煙草）以及加工這些產品的初級輕工業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旅遊業。唯一算的上重工業的則是疑似援建自蘇聯的造船廠，修船廠和雅拉國家鐵路，而就算是這兩個為數不多的重工業，也早已破敗。雅拉的第一產業自不用説，基本上任何一個香蕉共和國都逃不開採礦（如智利、委內瑞拉），農業（如洪都拉斯、危地馬拉）這兩個主要產業。

　　但雅拉畢竟只是個小島國，如果沒有堪比巴拿馬運河那樣的巨大收益，僅憑這種程度的產業還不值得美國安排中情局滲入，但一位名叫埃德加·雷耶斯的醫生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我們之前已經知道，雅拉本地所產的重要經濟作物之一就是煙草。根據遊戲內的信息來看，雅拉的煙草製成的煙捲口感還特別好，但埃德加·雷耶斯醫生的發現才真正讓雅拉的煙草擁有了改變世界的力量——根據他的研究，只要向雅拉本地的煙草噴灑一個名叫PG-240的劇毒化學物，就可以促使雅拉的煙草分泌一種特殊物質，而這種特殊物質可以製成抗癌神藥衞威若，和埃德加·雷耶斯醫生達成合作的安東·卡斯蒂約，正是依靠對這種抗癌神藥的壟斷性，成功贏得選舉。

　　也許在那場選舉中，投票給安東·卡斯蒂約的雅拉人民相信天主終於聽到了他們的呼喚，給他們帶來了能夠改變命運的神藥，但在筆者看來，這些人肯定是不知道茨威格寫過的那句話的：“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作為本作隱於幕後的兩大地區BOSS之一，埃德加·雷耶斯醫生是個典型的科學怪人。之所以跑到雅拉這個鳥不拉屎的小島國搞研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對基本的科學倫理不屑一顧。熱愛人體試驗的他在別的地方是混不下去的，而安東·卡斯蒂約則許諾給了他拿雅拉人做人體試驗的特權以換取他的科學技術。

　　是的，衞威若的生產並不只是要求工人們在劇毒環繞的環境下工作，這種能夠極大限度延長癌症患者生命的神藥在某種程度上還只是個試驗品，需要大量人體試驗來進一步完善。

　　為了正當化人體試驗（非自願），安東·卡斯蒂約創造性的採取了老牌資本主義的手段：異化他人。或者簡單來説，開除一部分人的人籍。通過將治下的反抗份子、政治犯以及對人體試驗採取反對態度的人開除人籍，也就是宣佈雅拉存在名為真雅拉人與假雅拉人的兩種人，假雅拉人只是能拿來用的牲畜，“正當化”了自己與雷耶斯醫生的合作。

　　這樣的反動統治自然會招來國內外的一致反對，但本作最出彩的幾段隻言片語恰恰出現在你攻略惡德醫生與宣傳女王所屬的地區的時候（雅拉的文化部長瑪克薩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對外宣傳衞威若的生產過程是安全且人道的）。

　　在劇情動畫中，安東·卡斯蒂約接受了來一位來自美國的新聞女記者的採訪。女記者一如既往的擺出了西方記者固有的那種居高臨下的“高道德姿態”，質問抗癌神藥為什麼不賣給美國（哪怕美國承諾會解除封鎖）、質問這種抗癌神藥是否是由受到強迫勞動的“奴隸”製作出來的。

　　對此，炸雞叔回答到：“這並非是雅拉首創，從1800年到1860年，美國最大的出口貨物是由數百萬和他膚色一樣的奴隸種植出來的棉花。”炸雞叔的言下之意是，過去通過和他相同方法完成原始積累的美國是沒有資格對他進行道德批判的。

　　圍繞炸雞叔的回答，筆者在蒐集本文的寫作材料時發現了兩種傾向：一種認為炸雞叔説得對，美利堅的虛偽在此表現的淋漓盡致（特別是動畫最後，安東的兒子將作為私人禮物的一箱衞威若遞給這個女記者時，女記者一點也沒有猶豫一點也沒有在乎）；另一種則認為這是這位搞奴隸制、甚至批准對孕婦的人體試驗的暴君在搞偷換概念。

　　這着實是非常有意思的現象，因為這樣的討論並不只是孤島驚魂6獨有，常年鍵政的各位讀者應該見過，這裏的討論本質上是在討論經典現代化範式原罪問題與共和國早期的工業人口對農業人口搞剪刀差是否道德的問題。

　　這是個“泥潭”型的問題，因為無論哪一方都可以拿出足夠的論據與資料去證明的自己的正確。因此，在觀看了無數次這樣毫無結果的鬥爭後，**筆者只能無奈的嘆息，因為現代化本身並不是一個乾淨光輝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無論古今、無分中外，血與淚都從來沒有少過。**相信育碧的編劇應該同筆者抱有不説一模一樣但起碼類似的觀點。諷刺的是，在遊戲中表達這一觀點的角色是遊戲中的帝國主義代表：來自加拿大的麥凱國際。

　　講道理育碧多倫多這波自黑我是服氣的。遊戲中絕大多數角色分不清加拿大人和美國人，而作為麥凱國際的掌舵人，他是這麼描述自己（如上圖）作為加拿大人和美國人的區別在哪的。作為有過北美生活經驗的筆者表示這描述實在是恰如其分到不能再恰如其分了。

　　遊戲進入到後半段（官方推薦的攻略流程是由西到東，麥凱國際與海軍司令都在東部），輕易擊敗了工具人海軍司令的雅拉超人遭遇了麥凱國際主導的毒氣彈打擊，傳奇一代的革命者代表“虎爺”與新生代城市安那其主義代表“本壘王”慘死在毒氣彈下，由此開始的復仇之旅中，**拉丁美洲共產主義革命難以成功的另一面逐漸表現了出來：在搗毀了數個麥凱國際投資的工廠後，加拿大帝國主義者給雅拉超人打來了電話。**電話裏，加拿大帝國主義者表示安東是真的想要把雅拉搞好，哪一個國家在現代化的過程中沒有點黑歷史呢？

　　筆者也很喜歡雅拉超人的回應“我不管你能對雅拉做出什麼樣的貢獻，你用毒氣彈殺了我的朋友，那我就是要殺你。”

　　其實寫到這裏，我已經可以預見有些人會在明裏暗裏給筆者套上一個波拿巴主義者的帽子，嚴重一點的會跳出來大罵“鐵拳沒錘到你，所以你説的輕巧”。但拉丁美洲的問題正是在於此，如小約翰可汗所説的那樣，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導致即便統治者是標準的獨夫民賊，也很難真的達到我們理解上的民不聊生，這也就意味着拉丁美洲的現代化動力其實並沒有其他地區的國家那麼充足。

　　地處雅拉西部的紅脖子蒙泰羅家族也才能同雅拉普通農民保持200年的地主與耕農的生產關係而不被席捲雅拉多次的政治風暴所吞沒。尷尬的是，領了老天爺低保的拉丁美洲自然也要付出其他的代價：正是因為現代化的動力不足，導致拉丁美洲長期無法通過自立自強來完成現代化的原始積累，從而突破中等收入陷阱，真正意義上擁有自由與尊嚴。

　　説回“波拿巴主義者”的帽子，老實説筆者並不擔憂這點，因為對安東·卡斯蒂約產生同理心的並不只是筆者一人，甚至扮演這位殘暴獨裁者的“炸雞叔”本人的吉安卡羅·埃斯波西託也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產生了同理心。《孤島驚魂6》的敍事總監就曾在一次採訪中透露“炸雞叔”對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的同理心，令他難以置信的是“炸雞叔”這樣一個智慧而又充滿魅力的人在接受採訪時居然也對一個殘暴的軍事獨裁者展現出了同情。

　　這不能成為洗白安東的論據，但卻可以成為安東行為複雜性的證據。正如那位肥頭大耳的加拿大帝國主義者所説，現代化過程中充滿了黑暗與血腥，有勇氣推行這樣的改革而不在乎身前身後名，本身就會賦予改革者一定程度上的正當性。

　　當然，安東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如此，當玩家進入最後的幾個主線劇情，我們才會知道，原來獨裁者安東才是衞威若的第一批受益者，確診了嚴重血癌的他親自體會到了這個神藥的威力，但這個神藥也並不是一勞永逸的解決辦法，它只是給予了安東13年的額外時間罷了。而得知自己其實已經死了的安東再無顧慮，唯一的牽掛就是自己的孩子迭戈，為此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自己的孩子能夠繼承自己的事業的同時免於自己遭受到的一切。

　　然而“房間裏的猛獁”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帝國主義從來就不可能只有正面進攻這一張牌。早在雅拉超人還在新手區摸爬滾打的時候，帝國主義的黑手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個棋子和相應的結局。

　　（中情局滲透雅拉值得大驚小怪嗎？）

　　的確不值得大驚小怪，在雅拉超人尚還只是個菜雞的時候，自由武裝的領袖克萊拉·加西亞就指望這名叫做胡安·考特茲的所謂“遊擊大師”能夠幫助她解放雅拉。不得不説，普通大學生出身的克萊拉·加西亞雖然已經接受了一定程度上的血與火的考驗，但在具體革命問題上還是太過幼稚了——一個同時有克格勃和CIA背景的前間諜頭子，無論如何也是不值得相信的。要知道，在遊戲中期，玩家會接到一個主線任務，而這個主線任務揭示了這個被游擊隊仰仗的所謂“遊擊大師”，早就和CIA有着合作，甚至自由武裝的一部分資金和武器正是來源於此。

　　當玩家排除千難萬險，最終統合了三大派系的時候，指引你成為游擊隊救星的自由武裝領袖克萊拉卻把你叫到了一邊，告訴你我們應該和安東重組聯合政府。或許這樣的選擇對於海外的玩家來説有些新奇，但對於漢語圈的玩家來説這是屬於“早該這樣幹了”的情況。甚至安東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在評估完雅拉超人的綜合實力後，安東清楚的明白游擊隊的核心其實只是丹尼/丹妮·羅哈斯一人，比起自己手下的那羣不得不用的clown，只要自己的孩子得到雅拉超人和克萊亞的輔佐，雅拉擺脱香蕉共和國的身份指日可待，成為天堂前的種種黑暗將會隨着自己的死去而成為沒有人會在乎的歷史。過場動畫裏，安東眼裏的閃光絕不似作偽。

　　但飛來的一顆子彈徹底終結了政治重組的可能，面對繼承人差點被刺殺的事實，不能允許自己的“好意”（其實也是獨斷專行）被辜負的安東擊斃了被綁為人質的克萊亞。自此，游擊隊與安東政權和解的可能性歸零，剩下的只有血與火。唯一得到真正實惠的“恰巧”就是射出那顆子彈的胡安·考特茲。

　　在遊戲結束後的菜單裏，玩家們清楚地知道了推翻了安東之後，雅拉的衞威若走私產量有增無減（增加了三倍），恐怕直到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一直強調玩家和他一樣喜歡遊擊、喜歡到處開槍殺人的遊擊樂子壬胡安·考特茲從來也不希望雅拉獲得真正的和平與自由、尊嚴和活力。

　　這個時候又有人要問了，那玩家所扮演的雅拉超人時所聯合的那些勢力呢？他們也無法繼承和保衞自己的革命果實嗎？問這個的大抵是沒有玩過的，如果真的玩過就應該清楚，西部的蒙泰羅家族重視傳統卻排外，生產關係依然是封建地主與僱農，本代的家主“鋒刃”又有個理科出身當過兵，同時又是安東信徒的弟弟，基本上等於一顆政治定時炸彈。中部的“超限屠戮”則是一羣只會rap，其他事幹啥啥不行的地痞流氓以及日常打算潤到美國的變性人組成的烏合之眾。

　　唯一有革命傳統羣體和新興革命羣體的東部則在對抗帝國主義勢力的過程中損失慘重，老大哥一般的“虎爺”戰死，留下的只是個私生子無數、炮友無數、結果晚年ED（估計）了後高呼要打倒男權的詩人洛倫佐和極其反對接手權力的安那其組織“道德軍團”（起義後的權力真空會造成什麼就不用説了吧）。

　　這樣的雅拉能好嗎？能不被搞砸嗎？恐怕屏幕前的玩家們都只會緩緩搖頭吧。

　　從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本作在劇情和細節上大量融入了拉丁美洲地區的反殖民主義鬥爭的歷史，可以説是長期反共的西方3A遊戲大作裏難得的清流。也許是因為疫情，也許是因為不可説的西方自我反思中的嘆息之牆，本作很多地方都是“點到為止”的，因為邀請了“炸雞叔”與尋夢環遊記男主安東尼·岡薩雷斯做主角的孤島驚魂6，沒道理只有這點主線劇情，幾乎所有的評論家與玩家都覺得這部作品在劇情上不夠完整。

　　而説到這裏，某個一直盤桓在美洲上空的巨大猛獁，似乎又一次用出了他的兩極反轉。很多孤島驚魂系列的老玩家在通關6代之後表示，本代沒有系列的那味兒，因為雅拉地區太過“文明”，沒有系列孤膽勇者被困文明之外的驚魂感。但如果要筆者來説的話，這樣的評價實在有些站着説話不腰疼了。對於我等而言，大洋彼岸的猛獁只是模模糊糊有個輪廓，對於切實生活在拉丁美洲地區的人們而言，自****己毫無疑問在這個名叫拉丁美洲的孤島裏每天驚魂。

　　拉丁美洲的問題永遠是那句老話：

　　距離天堂太遠，距離美國太近。不ban掉猛獁，沒有未來的絕不只是遊戲裏虛構的雅拉。

　　附遊戲測評:

　　畫質：7（3A級別但對比上一代沒有顯著進步）

　　音樂：9（誰不愛Havana和BellaCiao呢）

　　劇情：6.5（不管因為什麼理由，缺失的部分過於明顯）

　　遊戲性：7（罐頭嘛，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