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王雨田在非洲的故事（三）——剛果（布）_風聞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2021-11-04 11:28
剛果（布）
Republic of the Congo
01
背景淺談
父親於1968年至1973年出任駐剛果（布）大使，是第三次擔當駐非洲國家的中國使節。
剛果（布）位於非洲中西部，赤道橫貫中部，13—14世紀建立“剛果王國”，15世紀起被葡萄牙、英國和法國先後入侵，1884年被劃為法國殖民地。1958年成為自治共和國，1960年8月15日完全獨立，定名“剛果共和國”，1969年更名為“剛果人民共和國”，1991年改回國名為“剛果共和國”。
假如有人問：剛果（布）是社會主義國家嗎？如果回答肯定，那麼會有很多人驚詫不已、大跌眼鏡。在“社會主義”吃香的年代，願意戴這頂帽子的可大有人在，並不稀奇。
1968年，一個不起眼兒的非洲小國——剛果（布），在恩古瓦比少校率領下的幾十名傘兵部隊（傘兵是該國經過法國訓練過的精鋭部隊）佔領總統府，發動了一次軍事政變。政變成功後，恩古瓦比自封為總統。他思想激進，宣佈剛果（布）為人民共和國，走社會主義道路。恩古瓦比第一次當總統只有一天（1968年9月4日-9月5日），後來又一次當總統是在1969年1月直到1977年遇刺身亡。
上世紀60年代末，在剛果（布）最暢銷的書是法文版的《毛主席語錄》。一些到過中國訪問的剛果（布）工、青、婦團體組織的領導人，個個佩戴毛主席像章，會唱《我愛北京天安門》《社會主義好》等中國革命歌曲。中國對非洲這個國家的革命形勢也非常關注，另眼看待。
毛主席1967年接見剛果（布）馬桑巴-代巴總統後，還特意安排他去淮南瞭解文化大革命的進展情況。1967年6月，毛主席破例接見了剛果留學生。1973年7月，剛果（布）總統恩古瓦比訪問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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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1964年接見剛果（布）馬桑巴總統夫人
（圖片來自網絡）
由於思想合拍，剛果（布）得到中國的重視與欣賞。隨後一大批中國援助剛果（布）的項目，如紡織廠、傢俱廠、化肥廠等陸續開工。中國醫療隊也到達剛果（布）。中剛關係火熱程度可見一斑。剛果（布）成為中國在非洲的重點之一。
02
臨危赴命
在那場浩劫之中，受極左思潮的影響，外交工作陷入困境。從全局來看，幾乎與世界處於“斷交”狀態。在已經建立外交關係的四十幾個國家中，只有一位大使（中國駐埃及大使黃華）在崗位上，其餘駐各國大使均有數年未在彼國露面，從外交慣例來講是不友好的表現。當時還與周邊國家蘇聯、蒙古、印度尼西亞、印度、緬甸等，劍拔弩張、關係惡化，動不動就有示威遊行，甚至打砸搶燒對方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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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中國駐剛果（布）大使館
（圖片來自網絡）
文化大革命初期，外交部曾經發文到各個駐外大使館，告知大使館不許搞運動，只是學習。但文化大革命的惡劣影響，並不因為距離與邊界的侷限，而能夠阻止其蔓延發展。雖然各個駐外大使館遠離祖國，但是飄揚過海的各種極左思潮還是侵擾了那裏人們的思想和工作。後來外交部將駐外使節分成兩批分別回國參加運動，沒想到第一批人員滯留，而第二批人員也回國了，使館裏只留下少數人員看家。這種狀況持續有好幾年時光。
剛果（布）是在中國駐外使領館中，極左思潮鬧騰嚴重的大使館。大使周秋野回國參加文化大革命運動時，被批鬥逼得幾次想自殺，後經家人勸解、疏通才避免發生悲劇。留在國外大使館中的人員，更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大使館的領導權被原來是公勤人員的人篡奪，司機、廚師、花匠竟然行使起外交官的使命，幹出了許多荒唐可笑的事情。由於這些人肆無忌憚地在剛果（布）散發毛主席語錄、號召羣眾造反，中國與剛果（布）的關係極為緊張。
在1967年中國大使館舉辦國慶招待會時，剛果（布）官方人員拒絕參加，到會的都是當地“工農兵”代表。招待會上有外交頭銜的外交官成為端盤送菜的服務員，而正襟坐堂的是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司機、廚師。事後，那幫人還要發照會抗議政府不派人蔘加中國國慶招待會。這件事情讓周總理知道後非常着急，迅速、堅決地制止了這種無法無天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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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田大使在剛果河瀑布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根據世界形勢的需要，周總理決心改變被動處境。在1969年重新派遣駐外大使，他們是：
1
耿飈 駐阿爾巴尼亞大使
2
黃鎮 駐法國大使
3
王幼平 駐越南大使
4
康矛召 駐柬埔寨大使
2
張彤 駐巴基斯坦大使
6
仲曦東 駐坦桑大使
7
韓克華 駐幾內亞大使
8
秦力真 駐贊比亞大使
9
張海峯 駐羅馬尼亞大使
10
王棟 駐瑞典大使
11
王雨田 駐剛果（布）大使
12
秦加林 駐敍利亞大使
13
王澤 駐尼泊爾大使
14
馮於九 駐毛里塔尼亞大使
15
謝邦治 駐阿富汗大使
16
楊琪良 駐阿爾及利亞大使
17
王若傑 駐也門大使
共計17位大使走上赴任、復任的旅途，成為恢復、穩定、開拓、創新外交工作的轉折點。
父親長期從事與非洲相關的工作，如果與在蘇丹時惡劣氣候的折磨和在肯尼亞時坐“政治冷板凳”的無奈相比，到剛果（布）則是困難重重、如履薄冰。
03
蚊子與蒼蠅
如果問從剛果（布）回來的人：“在剛果（布）你最害怕、最恐懼的是什麼？”得到的回答肯定不是爆炸、槍擊，而是蚊子、蒼蠅！前者偶然發生，尚且可以躲避，而後者則是天天襲擊，防不勝防，不堪其煩。
剛果（布）氣温潮濕，剛果河兩岸雜草叢生，宜於蚊、蠅孳生。剛果（布）的蚊子種類繁多。大蚊子體形如小的輕型飛機，飛在空中肉眼可見，在耳邊飛來飛去時的聲響也如同飛機的轟鳴。它叮上人，不是癢而是痛。小蚊子則神出鬼沒，當你感覺到癢起來反擊時，它已經完成任務勝利逃跑。蚊子使人煩惱，影響社會生活質量，還危害身體健康。被蚊子咬後常常患瘧疾病，高燒不退，可使人喪命。中國駐剛果（布）大使館有一個一等秘書，因發瘧疾病搶救不及時而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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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田大使在剛果（布）民居留影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蒼蠅更是讓人厭惡，一進屋到處都密密地佈滿蒼蠅。拿蒼蠅拍子消滅一個蒼蠅時，周圍的蒼蠅紋絲不動，沒有感覺到危險的來臨。更讓人可怕的是一種叫采采蠅，被它叮了後，會使人昏睡，繼而死亡。剛果（布）還有種寄生在芒果上的蒼蠅，這種蒼蠅個大細長，對人類的威脅很大。它常在人們曬晾的衣服上產卵，當穿上衣服時，常會感染皮膚進而潰爛，然後在傷口處生蛆。中國援外小組的一名翻譯就患上這種病，經過中國醫療隊醫生的手術，取出9只蛆，大家後來開玩笑稱他為“九蛆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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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田、張惠新在剛果（布）大使館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父親是在文化大革命中（1969年）派往剛果（布）任大使的。到了剛果（布），看到大使館內雜草叢生、雜亂無章、蚊蠅橫行，一派荒涼、敗落的景象。大使館人員牛逼哄哄、各行其事、一盤散沙。父親認識到不進行徹底整頓，工作就無法開展。首先是整理大使館的環境，除了每天的清潔工作外，每週還專門留出半天時間搞衞生。父親帶頭清除雜草、搬運垃圾，經過數天的努力，大使館裏清潔乾淨了。
作為醫生出身的他，懂得預防疾病的重要性。他還專門找來援外醫療隊的醫生商量對付蚊蠅的辦法。採取的措施有：門窗安裝紗窗；洗淨衣服不在外面曬；衣服洗後用熨斗反覆熨燙……採取措施後，大家緊張的心情才緩和下來。
其次是整頓紀律，嚴肅處理那些違規違紀的事件。還有對每個人的表現逐個摸查，將那些調皮搗蛋的人陸續送回國內，換上新人。再有就是制定規則，各盡其職……
父親1973年離任時，大使館內的歪風邪氣已經被糾正、制止，正常的工作秩序建立起來。
要知道那時文化大革命的錯誤還在持續之中，風險之大可以顯見。沒有金剛鑽誰敢去攬瓷器活呢？
04
總統稱他為老師
一個外交官能被所在國的總統稱為老師，是一件極為罕見的事情。總統這樣説是在表示對這位外交官的尊重，是對這位外交官工作的肯定，是一種最高的褒獎。父親在剛果（布）任大使的時侯，就被剛果（布）恩古瓦比總統稱為老師。這在各國駐剛果（布）外交使團中引起轟動，並傳為佳話。
恩古瓦比總統原先是一支傘兵部隊的少校軍官。這支傘兵部隊是法國訓練出來的，有幾架飛機和較先進的武器裝備，在剛果（布）算是精鋭部隊了。恩古瓦比少校有着強烈的民族愛國思想。他對當時的總統馬桑巴·代巴的統治不滿，於是聯合幾位軍官發動了軍事政變，率領幾十個傘兵攻進總統府，將馬桑巴·代巴趕下台後當上了總統。行伍出身、不到30歲的恩古瓦比對管理一個國家缺少經驗，面對惡化的經濟、動盪的局勢、外來的侵犯，他一愁莫展。
1969年父親到剛果（布）赴任後，有一次見到恩古瓦比總統時説：“總統閣下，以後需要了解中國哪些方面的情況，可以隨時找我，我一定盡我所知向閣下介紹。”恩古瓦比馬上就説：“很希望大使同志找個時間給我介紹中國經濟建設方面的一些經驗，尤其是中國對私營企業進行改造的經驗。”父親答道：“可以，閣下什麼時候有時間，打個電話既可。”
回大使館後，父親蒐集資料並認真做了準備。沒過幾天，總統府來電話説總統要接見中國大使。總統是在他的辦公室接見父親的，總統説：“今天約大使來，是請您給我介紹經驗的。”父親客氣了一番後，主要介紹了建國初期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政策，講得有條不紊，非常生動。總統邊聽邊記，還不時提出問題，父親一一做了回答，總統連連點頭表示滿意。
就這樣談了兩個多小時，總統興致很濃，最後總統很誠懇地説：“從革命經驗講，王大使真不愧是我的老師，從年齡上講也是我的長輩，今後希望從您那裏學到更多中國的經驗。”
臨走時總統告訴父親，以後有事情找他不必通過外交部禮賓司，直接打電話給他的辦公室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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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果(布)總統恩古瓦比接見王雨田大使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從此之後，恩古瓦比總統經常約父親到他辦公室或家裏請教治國方略。父親系統地、實事求是地就中國的“工商改造”、“統一戰線”、“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鞏固政權”、“農業合作化”、“青年工作”等專題作了詳細介紹。恩古瓦比總統對父親的“講課”十分滿意，多次稱父親為老師。
父親與恩古瓦比總統的私人關係日益密切。有一次父親生了病，總統很關心，但又礙於身份不便前往使館探望，就讓總統夫人代表他帶着鮮花和水果來使館慰問父親。
還有一次，已經是凌晨二時，人們都睡得正香，父親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值班人員告訴父親：“總統來電話找您。”總統告訴父親：“據掌握的情報，有股外國武裝人員要入侵剛果（布），該怎麼對付？”父親並未以“老師”自居，指手畫腳，而是尊照不干涉別國內政的原則，客氣地説：“這是你們的內政，主意應該自己拿。”
在父親1973年離任時，恩古瓦比總統率內閣全體部長出席送行宴會。恩古瓦比總統還特意在自己家中設宴為父親送別。在父親傑出工作的影響下，恩古瓦比總統於1973年7月圓滿地完成了訪問中國的夙願。
一個外交官有如此大的魅力，不是靠論資排輩，不是靠自吹自擂，而是來自他有良好素質和一顆真誠的心！
05
一滴血就能治病
剛果（布）的一批曾經留學法國的學生，又到蘇聯盧蒙巴學院學習後返回剛果（布），思想激進的幾個人組建了剛果勞動黨。這個黨自定為工人階級的政黨，信仰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勞動黨的章程也是參照中國共產黨、阿爾巴尼亞勞動黨的黨章為基礎制定出來的。恩古瓦比總統是剛果（布）勞動黨的創始人，作為執政黨的剛果（布）勞動黨，對政治局勢的發展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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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田大使在剛果（布）深入農村調查研究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在中剛關係火熱之際，父親於1969年來到了剛果（布）。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研究後，父親決定與剛果勞動黨的領袖恩達拉、努馬紮來進行一次會談。
沒想到這次會談竟然成了一次辯論會。恩達拉在會談開始後，就滔滔不絕地講起勞動黨的綱領及對剛果（布）形勢的分析與看法，講話中還不時地引用馬克思、列寧、毛澤東的經典論述。在談到勞動黨性質時，他翻出了黨章，一條一條地講解，試圖説明為什麼是工人階級的政黨。
父親看着這個滿嘴革命詞藻的年輕“演説家”，眉頭皺了起來，他一眼就看出來他的致命弱點——理論脱離了剛果（布）的實際！剛果只有為數不多的港口工人，而且也沒有幾個人是勞動黨的成員。勞動黨想在剛果實現社會主義的目標，缺乏政治、經濟、文化、組織諸方面的基礎。父親在發言時，並不將自己的觀點強加於人，只是談了中國共產黨的發展過程及如何將革命的理論與本國的實際情況相結合的經驗教訓，以引導他們能夠正確地認識和分析剛果（布）勞動黨的任務，制定出切實可行的方針、政策。
父親的話還沒有講完，在一旁一直沒有説話的、被稱為勞動黨智囊的幕後人物努馬紮來打斷了父親的話，咄咄逼人地説：“王大使，您剛來剛果（布）不到半年，不瞭解剛果（布）！”於是本來相互交換意見的會談，變成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父親原本一直想用説服的方式，但對方聽不進去，就針鋒相對地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他嚴肅地回敬説：“我是剛到剛果（布）不久，但對剛果勞動黨的觀點、做法也有所瞭解。**醫生給病人看病，只需從病人身上抽出一滴血就能分析出病人症狀所在。不必把病人全身血液都抽出來化驗，就能開出治病的良藥。”**然後針對恩達拉發言中的一些問題坦誠地給以回駁，既有理論闡述，又有實際例子。
會談進行了3個小時，恩達拉、努馬紮來終於心服口服了，而且很佩服父親的苦口婆心與以理服人。恩達拉當即表示，明天晚上設家宴招待父親。
多少年過去了，在我採訪當時父親的翻譯小李時，他深情地説：“當時雙方爭論得相當激烈，最後非常友好地結束了。在翻譯的過程中我都沒有感覺到累，很興奮。王大使講的那段用一滴血就能治病的比喻，太精彩了，至今都忘不了當時的情景。”
歷史做出了公正的評判：1990年7月，勞動黨決定放棄馬列主義，實行多黨制；1991年6月，將國名“剛果人民共和國”改為“剛果共和國”，同時恢復使用獨立時的國旗和國歌。
一個外交官，在遇到措手不及的事情發生時，是否能夠做到冷靜、沉着地應對處理，是考驗外交官智慧、涵養、見識水平高低的試金石。
吹鬍子、瞪眼睛、罵大街，不是外交官的所為，是自毀價值的愚蠢行徑。尊重別人，就是在尊重自己！
06
非洲的螞蟻山
有一次，父親應邀參觀剛果（布）副總統的家鄉。到了那裏後受到當地主人非常熱情的接待，一位多貢族酋長還熱心地招待父親一行到他家裏去吃午飯，説要他們嚐嚐當地的風味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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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山
（圖片來自網絡）
主人殷勤地先端上來一盤像黃土一樣的粉末，放在父親的面前。主人看出大家都不敢動手，就先做示範，用三個手指頭伸進盤子捏了一把粉末放到嘴裏吃，並笑眯眯地對父親説：“這可是我們家鄉招待貴賓的佳餚。”大家不知道是什麼，露出為難表情。父親毫不猶豫地照樣用手指抓了一把往嘴裏送，邊吃邊講：“好吃好吃，還有點酸味。”
他曾經是醫生，一直很注意衞生，但他考慮到要尊重主人和當地風俗習慣，就帶頭吃了起來。於是大家也都跟着吃了起來，吃到嘴裏，不只是有酸味，而且還有點牙磣，並沒有感到有什麼美味。
主人見到客人們如此欣賞，非常高興，就把這盤菜的烹調過程講了一番：“這是螞蟻粉，做成這樣一盤螞蟻粉需要上萬只螞蟻，要挖掉不少大大小小的螞蟻洞，從中選出優良的螞蟻。螞蟻品種很多，不是什麼螞蟻都能吃的，要進行挑選。然後烤乾再磨成粉末加上佐料就製成了。”又説：“我們多貢族的人還喜歡吃雨季時在下大雨後出動的一些飛蟻，放到鍋裏油炸吃，香甜帶酸味，也是一種美味佳餚。”一位當地的醫生説：“在飛蟻繁殖季節，飛蟻的肚子裏都是高蛋白。”
吃過飯，主人還帶去參觀螞蟻山。見到螞蟻成羣結隊來回奔忙，在小山堆上築起了一座座塔形的小土山，高達三四米乃至五六米。主人説，非洲的山蟻品種很多，分成白色、紅色、褐色、黑色。山蟻不但能搬運地面上各種動物的屍體作食料，而且敢和猴子、野豬等動物當場搶食吃。那位當地的醫生指着一條半死的巨蟒對大家講：“山蟻的體內有一種蟻酸，當刺進那些行動不便的、或受傷的大動物體內時，很快就會使這些動物喪失自衞和反擊的能力，只好讓山蟻自由地‘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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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駐剛果（布）大使館人員在螞蟻山前留影
王雨田（右3） 張惠新（左2）
（照片由王民偉提供）
大家很有趣地看到，幾羣山蟻正在進行一場惡戰，彼此都有無數的死傷。奇怪的是，這幾羣體形和顏色並沒有任何區別的螞蟻，互相廝殺，怎能分辨誰是敵誰是友呢？據那位醫生説，它們的身上都有自己的很濃而特殊的氣味，要是用水沖掉正在交戰的螞蟻身上的氣味，再把它們放在一起，就會變敵為友，相安無事了。
結束語
父親在非洲工作的經歷，工作的態度，分析、觀察、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腦海中，是在我成長中閲讀人生的一本最好的教科書。父親在我們面前談及非洲的感觸時，總是苦説得少，樂説得多；差説得少，好説得多；短説得少，長説得多。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述説，而是一種富有哲理的傳授。將這種哲理融匯貫通到人生的旅途中時，就能自如地應對成功與失敗、高潮與低谷、快樂與悲傷、收穫與付出、正確與錯誤、富有與貧窮的挑戰，就能運籌好自己的人生軌跡。
我多麼想踏上那神秘的非洲，為了解父親的工作、生活，沿着他的足跡，去親身品嚐在高温與潮濕之下的艱辛，去親眼觀賞那絢麗的自然風光，去親歷觸摸那純樸的民俗民風。只有如此，方能深刻地認識與理解父親為非洲付出無怨無悔的真諦。去非洲探尋父親走過的足跡，對我來講已經是無望了，唯有通過回憶、記述父親在非洲時的所苦所樂、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才是最現實的做法。
我們常常為那些外交官舌戰羣儒的口才所折服；為那些外交官“化干戈為玉帛”的智慧所膜拜；為那些外交官“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膽略所佩服；為那些外交官榮辱不驚的品德所敬仰；為那些外交官風度翩翩的儀表所傾倒。
但是，更讓人讚歎的是那些遇到險惡、危機、難關、迷團、疑難時，依然能夠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泰然自若的外交家。他們一瞬間的交手決定着輸贏，不見刀光劍影、未聞血雨腥風，就能夠戰勝對手的典故而被世代流傳；他們一剎那的交鋒比出勝負，不用嚴詞利語，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化險為夷、轉危為安的範例而被流芳百世。這就是那些遇到險惡、危機、難關、迷團、疑難時，依然能夠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泰然自若的外交家。
經歷的多樣性和閲歷的豐厚性，是父親成為出色外交官的成功之道。當非洲這一處女地輝煌之時，父親在天之靈一定會欣慰地説：“當年受的苦、受的累沒有白白浪費！”
— END —
作者 | 王民偉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