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請自重_風聞
跃幕-电影博主-影响有影响力的电影人2021-11-07 22:04

導演“自重”不是讓爭議的導演被一棒子打死,而是導演需要“自省”。
文/龐宏波
別讓電影只是成為綜藝的“幌子”。
綜藝終究對電影動了手,從演員“拼”演技走向了導演“競技”。騰訊視頻《導演請指教》播出的第一期,就引起了很大的爭議。實際上這種爭議是綜藝希望看到的,但恰恰是電影最不希望看到的。
在電影整個產業面臨着如今如此大困難的時候,綜藝的確能夠對電影幕後做出一定程度的“科普”。儘管《導演請指教》公佈導演陣容的時候,一些導演因為過往輿論評價而引起了不少反感,認為這是否會成為一些“爛”導演翻紅的節目。
但僅從第一期來説,這的確是大眾的“多慮”。導演水平的層次在節目裏反而被放大,緊接着影評人、製片人、導演、觀眾,在這一個相對完整的閉環裏充分爭論,但很多爭論顯然是一種“圈層”的爭論,上升到了“俗”和“雅”,“藝術的”和“大眾的”評判。
但要知道,在一個娛樂性向上的綜藝節目,導演通過限定條件拍攝短片競技,在影評人和觀眾的注視和評價下從而贏得和業內熟知的製片人合作。這是一個相對完整的“產業閉環”,而在這個閉環裏倘若能看到一部分青年導演的才華,並且讓更多的大眾熟知了電影製作的邏輯,無論是對產業內還是產業外實際上都是一件好事。
然而第一期所呈現出來的,電影彷彿是製造話題的“噱頭”。但這恰恰不是最要緊的,而是在這些話題的背後,應該是產業的自省,創作者是否能夠平等的看待觀眾而不是自圓其説的去“指教”,可能才是目前這個節目的重點。
1
—電影和綜藝,其實可以互相成就—
產業的“互救”。

如今的電影產業早就不如以往,疫情長達兩年的衝擊對於全球電影產業來説都是致命的。這一點其實在另一檔導演真人秀節目裏,成為了平台製作這一類節目的初衷。在談及製作導演真人秀的過程中,產業的“互救”成為了起因之一。
放眼全世界,在疫情之後獲得“歷史性機遇”的自然是流媒體平台。而國內三大視頻平台“三足鼎立”的局面下競爭實際上是非常激烈的,流媒體平台想要切入電影這塊蛋糕最直接的方式是親自下場製作電影,並且將流媒體平台成為電影播映的“終點站”。
但和Netflix和亞馬遜等國外流媒體平台不同,國內視頻平台其實在疫情之前缺乏產業資源的積累。無論是院線電影的人才、製作經驗還是商業模式都比較缺乏。
國內視頻平台其實過去七八年時間都在大力發展網絡電影,網絡電影和院線電影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兩條線。疫情之後,字節跳動的確重金購入《囧媽》,通過免費播放的方式“拉新”。但核心目的是平台的流量,在《囧媽》過後又買入大鵬主演的《大玩家》。但從結果證明這種“付出型入場”是失敗的,既無法幫助電影獲得更理想的商業空間也無法幫助平台獲得可觀流量,僅僅是特殊時期的特殊辦法。
後來愛奇藝引進PVOD模式,但截至目前採用這種模式的院線電影也不過二十餘部,未來還需要更多的案例來證明。

所以,導演競技一方面可以幫助在線視頻平台積攢產業資源,另一方面的確可以成為綜藝新的突破口,這是對於平台方來説需要電影的地方。
與此同時,電影也需要綜藝來進行“科普”,將整個電影製作的邏輯更完整的展現給普通大眾。首先綜藝的主力觀眾和電影的主力觀眾是重疊的,都是由大量年輕觀眾組成的“消費主力軍”。
就目前電影產業的現狀來説,觀眾對於觀影這一娛樂形式其實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動搖。觀眾入場的時間性、空間性更加固定,這給電影產業的復甦加深了難度。而且年輕觀眾對於電影的選擇更加挑剔,容忍度在降低。
如果通過綜藝的方式,不同類型、不同風格的短片,通過幕後製作的呈現和多維解讀能夠讓年輕觀眾所理解,那自然對電影是一件好事,對於一些需要證明自己的青年導演來説也是一件好事,這就是為什麼電影也需要綜藝這一形式的原因之一。
2
—“導演”需要“尊重”—
目前來説,導演的問題最大。

就節目的第一期來説,一共公映了四位導演的短片。關於短片幕後製作都是清一色的狀況頻出和難上加難,這種“苦情戲”其實對於觀眾來説是無感的。把電影換成劇、換成音樂是一樣成立的,普通觀眾帶着“娛樂”的心情看所謂短片製作是多麼艱難是非常無感的。
其實整個節目從設置上來説,路徑就有問題。**電影的核心是原創力,尤其是對於青年導演來説,更應該是入場的起點。因為原創,青年導演對於這一短片的構思路徑相對更長,創意也更加“個人化”。**但是節目卻在第一期,就通過IP改編來進行“見面禮”。
其實IP改編,對於商業類型片導演來説自然是最難的。因為改編,首先要有豐富的製作經驗,其次要對IP進行精準的理解。而一些從未拍過電影的“新人”,一上來就從IP改編入手,基本上就是從最難的環境入手,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而且《小城之春》、《瘋狂的外星人》、這些已經成功且大眾知名度如此之高的IP,交給從未拍過電影的“新人導演”手裏,還指望這樣的短片能夠贏得製片人、影評人、觀眾的一致認可?
**出發點的矛盾就造成了結果的矛盾,結果自然是導演成為了“靶心”。**例如相國強代表着“學院派”,結果製片人和影評人爭鋒相對,爭論的核心是相國強認為現實主義太多了所以選擇用形而上的形式主義去表達,但是在製片人眼裏這種表達與大眾較遠;

然而相國強對於“批評”的態度實際上也能看到很多“學院派”青年導演的影子,尤其是後採的時候,相國強導演説“這個短片如果放在網上一定會火,很多人吃這個”。這個“一定”背後的自傲和自大,實際上恰恰是很多青年導演的“通病”所在。
以至於王晶導演發文“你還想不想成功?”並且對部分影評人的發言,認為這些人會“害死他”。因為影評人對於形式感的力挺,某種程度上讓導演更加忽視內容本身的缺點,認為藝術的和大眾的天然的無法平衡。
其實相國強代表的是一類導演,這類導演需要的是尊重觀眾,影評人也需要尊重觀眾。因為所謂的討論,都是限於大眾電影這一範疇的討論,即便是形式主義也需要在一個相對的範疇內。倘若電影本身的質量缺陷大於了形式主義,那一個新導演在一個綜藝舞台上拍攝一部限定的短片給製片人和觀眾看的意義在什麼地方呢?
放在整個產業環境裏,青年導演作品身上的“稚氣”,強行通過超現實來規避現實手法的“俗氣”,最終商業市場無法獲得觀眾認可,這不就是目前的通病嗎?
而包貝爾作為“商業派”的代表,此前做演員和現在做導演,都有很大的爭議。今年執導的《陽光姐妹淘》就是根據韓國知名IP改編,但最終結果不如人意。此次綜藝節目上拍攝短片,雖然戰勝了相國強,但實際上也存在着一定的缺點。
包貝爾的優點在於態度誠懇,但缺點在於只是態度誠懇。《陽光姐妹淘》和《哪吒》都缺“包貝爾”,個人特點無法在IP改編中得到展現,那麼IP改編的目的在什麼地方?而對於包貝爾短片的評價,相國強有一個很值得回味的詞彙“討巧型觀影”。
無論是電影小圈層的自嗨還是互相看不上的自傲,本質上都是目前導演圈層的縮影。首先,導演需要尊重的是導演這個職業,其次需要以導演這個身份尊重產業。
3
—電影不需要"爭議"—
不能只是製造話題。

就第一期四個導演來説,其實在分組上就能看到綜藝節目希望強行製造話題的野心。商業電影出身的“大眾派”導演包貝爾對上了“學院派”相國強,一個是通過延用了《你好,李煥英》式的雙線敍事來拍,一個是形而上的通過形式主義來導。最終的結果就變成了製片人和影評人的爭論。
另一組,從未執導過電影的二手玫瑰主唱樑龍帶來了一部先鋒主義極強的“實驗短片”,對上的則是處女作豆瓣2.2分的畢志飛。一個是風格化極強、藝術性極強但晦澀難懂,一個是幾乎看不到太多新意的“翻拍式”改編。最終的結果就是影評人和普通觀眾的衝突。
如果四位導演“換組”,包貝爾對上畢志飛,樑龍對上相國強,可能爭議就會小很多。一場就是商業電影範疇的IP比拼,一場就是藝術流的競技。雖然從邏輯上更公平,但是從話題上“不公平”。
綜藝還是需要通過製造話題來吸引大眾入場的,從競技機制來看基本上觀眾和影評人是相對平等的,都是以上座率來進行票數的換算。那麼在一個普通大眾話語權佔據主導的空間內,藝術電影和商業電影怎麼放在一個同等的環境下進行競技呢?
節目實際上創造了一個非常完整的閉環,導演-製片人-影評人-觀眾實際上組成了一個四維空間,這是一個相對完整的閉環。各種意見都可以通過不同維度進行發散,本質上這種閉環是服務於導演的。
導演可以面對面的聽到影評人和普通觀眾的聲音,與此同時能夠和專業的製片人建立合作關係。這能最大程度上幫助導演完成“自省”,而不是一味的陷入到個人主義的創作光環裏。
**但由於分組上的不公允,實際上讓噱頭大於“自省”,最終就變成了互相看不上的“爭論”。**在接下來12位導演的分組競技裏,類似第一期的尷尬必然還會出現。因為藝術電影和商業電影,在一個舞台上面對相同的觀眾和影評人是不可能實現維度上的統一的。除非是完成度相對較高的偏向大眾型電影可以達到一個相對平衡。

比如爭吵最兇,也是第一期唯一一部因為離席率較高沒有公映完的《瘋狂的外星人》,影評人和觀眾如此“敵對”,這是必然會出現的。只是從最終打分結果來説,大眾上座率是45%,專業評審上座率是58%,也就是説在專業評審範疇內相比其他三部短片也是沒有得到認可的。
然而在現場,專業評審對於“藝術自由”的力挺和觀眾對於“觀影自由”的捍衞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結果就是製造了話題熱度和噱頭。但專業的”捧殺”實際上會助長導演“斷層式創作”,然而電影產業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想要我行我素顯然已經行不通。如果商業電影都找不到觀眾,藝術電影希望通過產業循環獲得生存空間是更難的。
所以,就目前來説《導演請指教》對於電影導演以及整個產業來説,能否完成“自省”是重要的。不再是小圈層的自我清高,割裂市場和觀眾,或許才是在充滿話題和爭議的綜藝節目裏能尋找到的收穫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