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本人在江南富地三十餘年的職教感觀_風聞
我是小泥童-见惯生死,乐观存亡2021-11-07 09:55
談談本人在江南富地三十餘年的職教感觀
本人從八十年代初,大學畢業,被一地組織部要去,參與當年地黨政企業第三梯隊管理層幹部專業培訓教育建設與展開七八年,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下海不易,調回老家,入海職教,經歷其興衰變幻,全過程觀,關鍵問題始終在於,大多隻有勢利操作觀,沒有聯繫社會產業發展的精準質量觀與更宏大的歷史使命觀。當年黨政第三梯隊培訓,就專業教育角度,也多有臨時渡金文憑而質量空心化,後來職教邏輯,也大致通病。
四十年前我的中小學經歷,學工學農,以及工業職業課如機械製圖課程,早早加入中學數學教改試驗,都是很好的職業教育先行試,後來被應試教育高考獨木橋全廢了,再後來,職教雖名興,實作為高教資源緊缺、高考獨木橋上掉下來的無奈補充。
不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一一段時間,還真有模有樣興起了一個小高潮。職教資師與官員剛從高考獨木橋分流出來,很有點創業使命感。並且,同時由於大學處於收錢擴招與打破包分配方式改革不確定中,尤其象我處江南富地,家庭還大有不捨獨生子弟考出難歸,寧願不上普高而專門入職教的,以便保證在本地早早獲得入職餘地,生源也因此達到一個相當高水準。
職校此時期,為了新肖擴張與教育質量,也批量競爭進了至今還為骨幹的很有質量的專業師資。可惜,自九十年代中後期開始,高教產業化急劇注水膨脹,讓職教多少牽連與看齊的省部屬高質量老牌中專大專院校,幾乎全部水漲船高升格為大學,以搏高教產業化之利,外加產業化“本三”批量產生,從此,高考獨木橋一變成六車道大馬路,普教因此追隨性大擴張,極大壓縮了職教的生源空間,職教由生源到教育標準與質量,我所在學校因此被首長在校中一大半資源投入辦起初中高中普通班,我也一度從工程專業課改上物理課幾年,職教面臨崩潰,甚至逼使專業師資全面改從普教的趨勢,一時危機感,迫使專業師資根據國家明確扶持發展職教政策,鬧到省廳,方才解了燃眉之急。但,從此,職教,幾成教育煙花兒,只餘門面,敗絮內裏,一發不可,教育管理心態與質量,無奈中,不斷無底線下滑,官員借政策扶持,運作趨於名利化,教育日常,從課程完成度,到設置系統度,到學業考核,一切皆趨於爛泥塘化。
至於最近十餘年,更是遭遇教培產業鏈兼學區房經濟壓榨,教育顯赫一切歸於高考出線與狀元率,職教除了對口準高考及技能競賽成績顯名一條路,更成社會鄙視鏈末端,全社會私下號稱“高線託兒所”,派出所所長到學校作報告表揚學校:“你們學校給我們社會作出了相當好的貢獻,讓社會管理少出了相當亂子。”,如此普遍社會上下私通共識,不僅家長普遍認可,甚至在學業上嚴一點,反爾要到學校論理,“為什麼不讓我兒過關,還不是你大筆一揮的事情,職教麼還不是大家混混算了,何必這樣與人過不去?”,因此,從課程設置,到專業開發,到實習方式,水裏霧裏,花樣雖多,教育質量卻更在無可名狀中。
雖然,這些年來,大家都知道,製造業是根本,技術工人很緊缺,很重要,上面也真重視,經濟投入、政策傾斜力度也不可謂不大,卻,事實是,質量收效甚微,多有虛假與浪費於各級實際名利角逐。
事實上,這一現象,不僅普遍存在於社會教育鏈最末端的職教,也廣泛存在於當代急劇注水化的大量本科教育中(在全社會皆以“本科”為起點的情況下,專科更不用説,現在所謂的“大專”,幾乎都不能説出口)。我當年留於高校的教授老同學,聊起這事,也常悲嘆,如今的有些研究生,搞個畢業設計,出套圖紙,細節錯亂百出,要給他們大量加工訂正,這還是一流大學出來的啊,本科階段的基本功質量教育,現在沒幾個人真正重視,都忙於論文名目,真的也退得不成樣子。
不過,挺有意思的是,
職教生的就業,這些年,還挺搶手,臨時聯繫,還要不到。雖然在性質上,基本比同曾經的農民工,卻或因用工源屬本地,成本可能更低,反爾批量成為諸多規模企業週期性吸納廉價習實生勞動量的搶手貨。而當廉價實習期一過,又很少存量留於原企業成了熟練老員工,如此週而復始,大概,也就形成了市面上廣泛“不跳槽升不了級漲不大工資”的一定緣由所在:資本掠奪性驅利下,年輕人工作心態短期化,相對企業忠誠度缺失化,碎片化惡性流動狀態積重難返。而眾所周知,高質量的技術工人,是需要在工藝活動進化過程中持久積累的。
職教不同於普教,屬非標準化教育,更需要開創性教育家精神,然大多沉海官職勢利,目光庸俗,隨錢海沉浮,更一度暗比私教謀利傾向,雖時有向德國模式學,向英國模式學,每每費錢輪流官員選派多有周遊列國取經,終卻有點四不象,往往生源難保,硬件難比,終搞得一地雞毛。甚至,到前三五年前,長官們都有將職教當私教運作,大搞灰色錢戲,前年,校領導班子,從一度上央視作先進典型,到枉法出事,幾人入牢,批量處分,同步於相當數量普教長官,因受教育私營化誘惑,耐不住事業本份,紛紛營私惡相事發而落馬。一切真的一言難盡。
同樣,普教在唯升學率指揮棒下,雖吾江南富地,歷有出士傳統,年年成績顯赫,但就教育培養人的起點邏輯角度,也沒有多少可歌可頌的,一二出類撥尖,並不能真正體現教育培養人的性質。眾知,普教的高考標準化邏輯,顯然恰好壓制了學子的自小創造性能動發育,同樣成為幾乎眾所周知的中國教育成功的另一面,學高能低,動手能力因不屑重視而差異極大化普遍化,學子創造性能力在無形中受到廣泛課程考核程序式壓制的痛病。
今年本人退休,已經告別教育生涯。閒散在家避疫,不作野外閒逛,上網觀得論職教又熱,就上來湊個熱鬧。以下,以後三十年附隨社會演變形勢變化的1997年,2007年,2011年三個時間點,圍繞職教生活,找來陳年舊稿,以逞一觀。
20211107
附一則正當下討論:
有網友對我之“當代急劇注水化的大量本科教育”有微詞,批評道:“美國有些大學生連分數加減法都不會,知道不?家母一個學生在美國教書就遭遇了這種學生。我們這裏好像沒聽説吧。高等教育普及必然帶來平均質量的下降,這是不可避免的,但優秀的學生仍然大有人在,而且比以前的優秀得多。”
“注水化”言語有過度之嫌,接受批評,從比爛的角度,美國的許多公辦社區大學,確實特別不堪,因為優秀教育資源,全面集中於資本私立精英教育。這也是他們的國情,一切圍繞百分之一資本統治力而運作。
不過,比爛不能成了我們對教育自有的理想與標準,反對你這樣的自負與自我催眠邏輯。
因為,若照你這樣的邏輯,我也想過,一切教育改革,都完全是可有可無的,比如,江蘇的每幾年一度高模式改革,往往弄年下面教師冤聲載道,大有純粹為教育培訓產業利益鏈與教材教副資料產業鏈服務之嫌。更之加重教師負擔,減之無足以影響選撥人才。因為,什麼樣的教育模式下,都自有優秀人才湧出,封建時代,也代代出人傑!智商概率論,萬分之一無論被怎麼方式壓抑,都會大概率湧尖。這也是封建時代讀書做官論,書中自有黃金屋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