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導演來説,一檔綜藝能改變什麼_風聞
毒眸-毒眸官方账号-文娱产业媒体,看透真相,死磕娱乐。2021-11-08 14:17
導演的另一種道路。
關錦鵬要再拍《胭脂扣》了,不過是在一檔綜藝節目裏。
吸引了關錦鵬的節目是《導演請指教》。這檔影視導演競技真人秀,由王晶(代表作《鹿鼎記》《整蠱專家》)、方勵(代表作《萬物生長》《後會無期》)、陳祉希(代表作《你好李煥英》《送你一朵小紅花》)和郝蕾(代表作《少年天子》《春潮》)擔當製片人,集結了16位導演,他們用短片拍攝的方式競賽,握有裁判權的是現場200名大眾觀影組和50名專業鑑影組。等到節目上線後,導演們的作品亦會接受更為龐大的網絡受眾的檢驗。

毒眸曾在往期文章中描繪過青年導演的入行之“難”(點擊閲讀《當留學生決定回國做電影》)。對大多數走進這個行業的人來説,“拍電影”始終存在隱性的行業門檻:要麼去影視公司上班、從助理做起,要麼帶着作品參加電影節和創投會,要麼花費大把時間精力社交、尋求前輩的提攜,無論哪一種,都是一條漫長的道路,以至於有不少從業者調侃自己,“四十歲了仍然是青年電影人”。
而《導演請指教》的出現,則是另一種特殊的創投——它自帶流量和資金,能將導演們的故事講給大眾,為導演們提供更低成本的試錯機會。
對於已經成名、或是尋求“跨界”和“認可”的導演們而言,這也是一次嘗試的機會。甯浩“壞猴子電影計劃”簽約導演曾贈就是第一次參加綜藝,她在節目中直言,這對於一個躲在監視器後的導演來説,也算是一個勇敢的嘗試。
《導演請指教》提供了一個全新的場域:過去導演們隱藏在鏡頭之後,這次他們從監視器後走到台前,請“你”指教。
“無片可拍”的新導演
根據國家電影局統計數據,截至2021年9月底,中國電影市場共有影院14235家、銀幕80743塊,銀幕數正式突破8萬塊大關。與迅猛發展的銀幕數相對應的,則是近幾年新導演的相對缺乏。
青年導演的生存現狀,一直是行業持續探討的命題。電影本身的工業化程度高,無形中提高了導演的進入門檻。知名編劇全勇先曾告訴毒眸(點擊閲讀《寫小説、電影、電視劇,沒有誰比誰更高級| 專訪全勇先》),拍一部好電影和寫好一個劇本,是特別難的事,投身於這個行業的人,都要做好接受各種挫折的心理準備。
在大部分的情況下,行業處於僧多粥少的狀況。“資金”是其中難以解決的問題。畫外hoWide發佈的《2017年中國青年電影導演生存狀態調查報告》顯示,新人導演的處女作大多都是“為愛發電”,有高達38%的導演,用自己的錢來投入作品。
籌錢的難度拉長了項目的籌備期,有13%的項目融資時長超過了三年,而那些作品半路折戟、被擋在電影圈大門外的人,甚至沒有機會參與這個統計。而在疫情之後,項目的投資方更加謹慎,新導演的項目也會被更加嚴格地評估。
而從行業角度來看,電影圈更像是個“人情江湖”,對年輕人而言,進入的渠道不算通暢。
沒有太多成功作品傍身的新人導演,能獲得的機會往往很少。成熟導演身邊,往往都有固定的合作班底,新人沒有長片拍攝的經驗,也很難擁有被提攜的機會,他們進入劇組後,大多是從助理開始“慢慢熬”。
目前來看,青年影展、創投和各種青年導演扶持計劃,是新人導演較為重要的進入渠道。但創投也不能完全解決青年導演所面臨的困境。
“泡沫”是第一個問題。近幾年,國內創投會的數量越來越多。由於各創投篩選項目的標準並不統一,項目質量的不穩定性開始提升。
不僅質量出現了波動,新作品的數量也開始“不夠用了”,創投會和創作者的數量逐漸開始失衡。對機會的過度追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內容的純粹性。資深電影人、知名編劇王紅衞提到,現在很多創投太同質化、太模式化了,中國的創投應該“砍掉一半”。
不少創作者抱着“撞大運”的心態,拿着一個項目跑遍國內所有電影創投,哪個收到回覆,就跟進哪個,打磨劇本的時間被一再壓縮。
即使是在各大創投項目中嶄露頭角的新人導演,也很難得到後續支持。黃建新曾向毒眸解釋道,創投的本質是給創意投資,而不是給產品投資。因此,它更多地是個文化活動,通過這個活動激勵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批人。
創投的錢大部分來源於“化緣”,來自社會各界的支持。因此,創投只是電影開始的第一步,很多資方只是給電影計劃提供一部分啓動資金,至於後續的發展,還需要更多努力。
好的作品當然是成功的第一步,但對於中國的新人導演而言,機會同樣重要。正如《導演請指教》第一期提到的,“每一次Action,都歷經創作、資源、市場的多重困境。”
“被更多人看見”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作品能和觀眾見面。”被更多人看見,成為了參加《導演請指教》的導演們最大的期望。
曾贈是甯浩工作室“壞猴子電影計劃”的簽約導演。當她第一個上台,向演員們闡述自己的IP改編思路後,幾乎沒有演員選擇她。約談失敗後,曾贈在第一輪遺憾輪空。“也挺正常的,我對大家來説是陌生的面孔。”製片人郝蕾也提到,這是新導演面臨的困境之一:對演員來説,他們“無從參考”。
王一淳在第九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獲得了最佳導演的獎項。她決定來這個節目的理由很簡單——“聽説能拍好幾個短片”。作為一個只擁有兩部作品的新導演,這個機會無疑十分誘人。


對於新人導演而言,“一夜成名”的奇蹟很難真實上演,在解決“如何能夠快速被大眾看見”的問題上,《導演請指教》或許提供了一個足夠寬廣的舞台。
王文也出現在節目裏,剛剛本科畢業的她,唯一能寫進履歷裏的,是她的畢設作品。對她而言,像她這樣的新人導演,將在這個舞台上“從零開始”。
想要被看見的不止這些純粹的新人導演。在《導演請指教》裏,有一些導演通過一部或者幾部作品,在觀眾心中被貼上了不太正面的標籤。如果想用一部長片來改變上一部長片奠定的印象,這中間將是漫長的間隔。而《導演請指教》,為他們提供了一個相對緩衝的,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畢志飛以《純淨心靈·逐夢演藝圈》為大眾所認識。他在出場時自我調侃道:“很多人可能聽説過我,就是那個拍片質量很爛的導演,拿了兩屆金掃帚獎。”通過《導演請指教》這個平台,他希望能讓更多人看到自己這幾年的進步,從而擺脱身上的“爛片”標籤。

對於像畢志飛這樣希望扭轉風評、證明自己的導演來説,一檔以導演和作品為核心的綜藝,既是最直接的方式,也是一個重新出發的起點。
還有一些導演,則渴望在新的領域“重新”被看見。蔡康永在節目中提到,可能對於很多觀眾而言,他是跨界來當導演,但對他來説,這次參加節目,是“回到電影圈”。
蔡康永帶來的劇本以京劇《烏龍院》中的《坐樓殺惜》為藍本,在創作過程中,李誠儒不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因此他邀約李誠儒擔任男主角。在接連邀請三次都遭到拒絕之後,蔡康永最終輪空。李誠儒的理由是:“京劇是偉大的,不是誰都可以把一個京劇電影拍好。”

和蔡康永一樣,很多導演在其他領域已經是佼佼者,但在這個節目裏,他們仍然是“新人導演”,面臨着被選擇、被拒絕和被質疑的可能性。
樑龍想拍電影,這個念頭是在一瞬間出現的。他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模糊,需要“記住一些什麼”。以前,他用歌曲來記錄自己的生活。但是那些“已經寫過了”,同一件事不能再用另外一張專輯來記錄。於是,他想到了影像,進而產生了拍電影的衝動。

在一次與毒眸的對話中,樑龍提到,導演是現階段最能讓他感到滿足的職業,因為一直沒有做成。“拍電影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但沒什麼機會,因為我不是電影人,也沒有人相信我能拍一個好電影。”
此外,韓雪、吳鎮宇等優秀演員的出現和轉型,也讓觀眾在期待之餘,難免有一絲懷疑。對他們而言,從演員到導演的這個過程,將會在更多人的見證之下完成。
正如郝蕾所言:“我們只看作品,至於跨不跨界,對我們來講根本沒所謂。”
大型的“試錯”平台
《導演請指教》不僅給了新導演們一個圓夢的機會,也提供了一個足夠廣闊的平台。
在節目開始錄製前的溝通備採中,蔡康永曾經對着鏡頭提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拍電影的資金誰來出?
這是一個足夠現實、並且大多數新人導演都面臨過的問題。甚至連陸川都在節目前採中回憶道,《南京!南京!》拍攝剛剛過半的時候,他在片場突然接到製片主任的消息,被告知他們缺乏資金,接下來長達五個月的時間裏,拍攝幾乎難以進行下去。

《導演請指教》片場
對投資方來説,新人導演一切都是未知的。在他們的執導能力沒有得到市場檢驗的情況下,投資方很難貿然信任初出茅廬的導演們,缺乏信任就意味着缺乏啓動資金,所以對大量導演來説,能夠完整地把電影拍出來,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導演請指教》節目組回答蔡康永的詢問時,乾脆地表示平台會為參與到節目中的導演們提供拍攝的資金支持,提供演員池,甚至在最初的環節中開放旗下的IP版權庫,讓導演們靈活改編——這對導演們來説是一次低成本“試錯”的機會,讓他們可以表達自己想要表達的東西。
另一方面,綜藝節目廣闊的受眾羣體,也能夠讓導演們及時收到自己“試錯”的市場反饋。
節目中,德格娜敍述她與王一淳在FIRST影展的相遇時,提到她和對方分別收穫了最佳導演和最佳劇情長片的獎項,但據説評委在兩人之間出現了分歧爭議——
在傳統的電影展會和創投項目中,導演們面臨的觀眾,往往是現場的評委和影迷。沒有足夠的熱愛支撐普通觀眾去赴這場電影的約會,今年的平遙電影節甚至邀請了TFBOYS的王俊凱作為特約策展人,讓電影的故事突破原有的圈層,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與傳統的影展和創投展會不同,將對導演的評判搬上綜藝節目,自然意味着能夠吸引到更多觀眾和品牌方的目光。綜藝節目的受眾是平台用户,輻射全國觀眾,自然不用侷限於一次線下展會的受眾。
《導演請指教》的賽制設置加強了觀眾反饋環節的即時性:在第一階段,導演們被兩兩分組、相互指教,影片進行現場公映時,有200位大眾觀影組和50位專業鑑影組作為“評審”。

他們手中的投票器不是為了給自己喜愛的電影投上一票,而是一個“離席鍵”,有一位觀眾按下離席鍵意味着現場票數減少一票,一旦觀影席上剩餘不到120人,整個影片會暫停放映。而兩位導演中票數高的那一位,才能有和現場的製片人合作的機會。
在整個過程中,以製片人為代表的B端用户不再是評價影片的唯一維度,導演能夠實時接收現場觀眾的反饋,在得到觀眾的認可、影片經過“市場”的檢驗之後,製片人也能夠放心地和導演合作。而在節目播出之後,導演們也能夠從網絡輿論中,迅速接收到更廣闊的大眾反饋。
而受眾體量廣大、導演風格繁多,也能夠讓《導演請指教》被視作整個影視行業的縮影。
製片人們在節目中提到文藝片和商業片的區別,直言文藝片在現場投票環節可能會吃虧,但更容易打動演員;導演和演員本身是雙向選擇,導演可以拒絕不那麼合適的演員,也可能像蔡康永“三顧茅廬”請李誠儒、包貝爾“錯失”齊溪一樣,始終得不到演員們的青睞;拍攝現場導演把控全局,同樣可能狀況百出,相國強拍攝時先後遭遇無法徹底清場、下雨導致拍攝延後等問題……

整個生態被呈現到觀眾面前,大眾在得以瞭解行業的真實生態後,也將更加懂得並尊重優秀電影人們的付出。
這也是騰訊對於來年綜藝生態佈局的重要部分——在今年的V視界大會上,騰訊專門劃分出“好好學習”賽道,希望通過優質的內容,展示多元的職業故事,點燃觀眾的好奇心,讓用户在休閒娛樂的同事有所收穫,而影視行業的台前幕後,無疑也是這些職業故事中的一環。
時代需要好的作品和好的導演,《導演請指教》或許會成為一個助推器,它給予扶持,給予關注,等待着他們的出現和成長。
文 | 付蕾佳 齊甜
編輯 | 扣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