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告別不了十月革命_風聞
新潮沉思录-新潮沉思录官方账号-2021-11-08 08:01
文 | 劉夢龍
今天是十月革命紀念日。前幾天,李澤厚過世了,他的“告別革命論”又被人翻了出來。據汪暉回憶,93年他和《告別革命》的兩個作者李澤厚,劉再復到聖彼得堡遊玩,在參觀阿芙樂爾號時,劉再復感慨:十月革命帶來了這麼多的問題,整個20世紀,給我們帶來了那麼多災難。
説來好笑,劉再復當年是吃魯迅飯起家的,作為典型的八十年代文人,這麼多年來始終在外國吃中國飯。沒有十月革命就沒有中國革命,沒有中國革命哪來這些文人吃閒飯的空間。無論蘇聯還是中國,這種在車子上坐的太久,以至於產生了輪子是不必要的錯覺,吃飯砸鍋,事後傻眼的知識分子都是一道人文奇景。

時代發展到今天,向外看看今天歐美應對疫情的狼狽不堪與日漸沒落,向內看看被羣眾拋棄,痛哭啓蒙失敗的公知們。當年何等顯赫的福山都在吃書,《歷史的終結》都快變成擦屁股紙了,更不用説差了十萬八千里的劣等殖民地貨《告別革命》了。傳統公知那套告別革命論,堪稱集東西方文人通病之大成。
告別革命,資本家可以説,權貴可以説,一羣文人幫閒不自量力的大張旗鼓算什麼?無拳無勇,無錢無糧,既不掌握資本也不掌握權力,靠一張嘴,一支筆,居然妄圖作為公權力和羣眾之間的紐帶,打着告別革命和社會啓蒙的名義,試圖兩頭吃。上希望公權力垂拱而治,下希望老百姓俯首聽命,唯獨自己上躥下跳,操弄權力,這是典型書齋知識分子的野望,既不資本主義也不社會主義,連封建主義都算不上,全然是一廂情願的幻想。

眼高手低,本欲做狗頭軍師,到頭來欲做走狗而不得,是這幫人的寫照。幾十年來,這班人挾洋自重,前赴後繼,吃的腦滿腸肥,曾經風光無限,但終究一敗塗地,這是中國不同於蘇聯的地方。可惜這種失敗不能像那些推波助瀾的蘇聯文人一樣,讓垃圾最後進入垃圾桶,他們上躥下跳幾十年,到今天還能有不少市場。
無疑,告別革命論,在今天的中國還有它的市場,而這種人物能存在至今,高度活躍,實在是中國革命的悲哀,是中國還沒能走出完全走出近代陰影的直接證明。
告別革命和十月革命,恰是一對有趣的對比。在蘇聯走向解體,十月革命的直接成果已經葬送的情形下,它的敵人還要想方設法去遮掩它,消滅它,對它恐懼萬分。而經過幾十年的誹謗攻擊,污衊抹黑,最終試圖消滅十月革命的那幫人和他們背後的靠山卻已在蘇聯解體帶來的得意忘形中搖搖欲墜。我站着不動,你怎麼就自己垮了?實在應了那一句話,人間正道是滄桑。
十月革命的意義,我們從前多次談過了。無論從地緣上説,蘇聯的崛起,為東方諸國起到了緩衝遮蔽的作用,還是在政治和制度上,提供了另一種選擇,冷戰的對峙,為後發國家民族解放和工業化建設提供了契機。對今日中國來説,十月革命始終有着不朽的意義,蘇聯也一度是我們的老師與遮陽大樹。二十世紀的革命浪潮,哪怕最頑固的西方帝國主義列強最後都被裹挾其中,自有其偉大價值。並非只有十月革命是革命,西方各國的人權運動,種族平等,何嘗不是二十世紀社會革命的一部分。
以十月革命為第一次高潮,並由此引發的波瀾壯闊的二十世紀革命,改變了我們的世界,促進了男女平等,社會福利制度的提升,教育和衞生的普及,廣大第三世界國家的民族獨立,使世界上絕大多數獲益。站在廣闊的歷史視角,沒有十月革命和它建立的蘇聯這條鯰魚,二十世紀的歷史絕不會是今天的模樣。

確實很遺憾,隨着蘇聯解體和冷戰結束,十月革命有一種逐漸被人們淡忘的趨勢。中國革命的勝利是伴隨着濃烈本土化色彩的,恰恰是一個從以俄為師走向中國道路的過程,從這個角度説,中蘇分手自有其深層原因。但不可否認,隨着中蘇分裂和冷戰的結束,中蘇對革命的歷史記憶已經是不同的路徑了。
雖然對於很多人來説,對於十月革命的記憶已經相對淡漠了,不能不説是一件憾事。然而,十月革命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終究會閃現,在每個需要它出現的時刻出現。就好像蘇聯解體,中國走向改革開放,美國一家獨霸的時候,當時還有多少人覺得英特納雄耐爾一定要實現呢。這是告別革命論者們最得意,最上躥下跳的時刻。然而,歷史證明,資本主義的危機沒有被消滅,革命的火花也不會消失,僅僅一代人的時間,十月革命的陰影,一個資本主義大國可能遭遇社會顛覆的陰影,就出現在地平線上了。
誠然,東方不應該忘記十月革命,這是一個起點,縱然是自立門户,也自有從民族走向世界,從民族解放走向是世界解放的一天。那時,十月革命作為全世界革命者共同的記憶,又會有了新的價值。但十月革命的記憶與恐懼,實際上重點不在東方,東方自有關於革命,關於獨立自由的記憶遺產。真正應該恐懼,應該去記憶十月革命歷史經驗的是西方。
十月革命的發酵,運作,勝利與失敗,都是典型的西方文明背景下的產物,是西方資本主義列強在如日中天之時的自我毀滅,是完全沒有設想過的泥腿子對老爺們的反攻倒算,是在偶然與必然中共同誕生的帝國噩夢。
俄國一貫是西方排斥下的怪物,是一個既不東方又不西方的大怪獸,這是十月革命最終爆發的重要原因。但俄國本質上仍是西方的一部分,或者説,真正有趣的地方,恰恰是如果俄國沒有向西歐先進國家的學習,俄國也不會實現向社會主義的變道躍遷。社會主義是資本主義的產物,這是從它誕生那天就宣告了的,同時宣告的還有自己終要成為腐敗母體的掘墓人。從沙俄到蘇聯的一系列變革,西方和俄羅斯御用學者用了很多方法去否定,去解構,無論是美化沙俄,黑化蘇聯,還是乾脆把蘇聯變成沙俄的另一種終極形態,但終究沒辦法抹殺一個存在了七十多年的世界級強國,沒有辦法抹殺蘇聯曾經閃耀的理想主義光芒。

蘇聯腐朽,失敗了,但它確實曾經光芒萬丈過,而十月革命則永遠代表蘇聯曾經理想閃光的那一面。就像一盞燈能照亮萬古長夜,希望是最頑強的。中國人對農民起義是不陌生的,歷史上無數次的起義往往都基於一個呼應人民心聲的頑強理想,而十月革命與曾經的蘇聯恰恰是這樣一顆種子。蘇聯與沙俄,這種對比會永遠刺激那些走向沒落與衝突的老大帝國,會刺激那些渴望獨立自強的後發國家。即使在百年之後,它仍然高懸在走向沒落的資本主義列強的頭頂,警告他們,末路是什麼樣的。
在對革命的恐懼上,西方列強實際上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從容。長久以來,西方始終試圖完成對革命的滅殺,**從赤裸裸的鎮壓,發展到以多元化,庸俗化,去暴力化,包括所謂白左的誕生,都是去革命的閹割產物。**但這種自我閹割,卻為社會衰落埋下了種子,並在今天日益激烈的東西方對抗中顯得搖搖欲墜。
可以斷言,隨着東西方對抗的發展,曾經自信的宣告告別革命的列強又將公然露出一度藏起來的猙獰面目,而大義的旗幟,它們已經扛不了多久了。這也將是告別革命論最終破產的時刻,而在這樣的時刻,十月革命的光芒將再次照耀這個世界。不在週年紀念,不在鮮花、蠟燭、掌聲,而是在人們苦悶的思考,憤怒的吶喊,與對舊世界無情的審判上。只要還有壓迫,還有剝削,那麼十月革命的理想光芒就永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