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侶去死團”怎麼就銷聲匿跡了?_風聞
ACGx-ACGx官方账号-2021-11-12 16:47

題圖 / “情侶去死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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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是個好人
再次提起“情侶去死去死團”給人一種科技考古的錯覺。
曾幾何時,情人節、七夕節以及雙十一,它們除了本身的含義之外,還被一羣網友賦予了更深層次的意義,其中雙十一成了調侃單身狗們的節日,而後憤怒的單身狗們在網絡上自發組建了“情侶去死去死團”。隨着時間的推移,如今這個團體也已經銷聲匿跡,即便是當年在團體中活躍的團員們,再次相見也僅僅是嘴角上揚微微一笑。

在中國互聯網發展早期,“情侶去死去死團”多見於各大論壇和網絡社區。這個舶來詞被當時的網友簡稱為“去死團”或者“死死團”(以下簡稱“死死團”),它最早源自於日本川內康範的特攝片《彩虹化身俠》(其後推出過動畫版),而後在日本漫畫《去吧!稻中桌球社》其中的一篇“戀愛去死去死團登場”引申到情侶關係上,再往後傳到了著名的遊戲論壇巴哈姆特和貓撲裏屋,“死死團”就這樣開啓了互聯網古早潮流路線。
從口號到行動,二次元羣體早期的“中二行為藝術”
2004年,中國超人氣論壇貓撲的神秘版塊“裏屋”迎來了“死死團”,團員大多因感嘆自己單身而加入,但是除了在論壇上喊喊口號之外,並無破壞他人情侶關係的實際行為。“死死團”的名號嚇人,但是最早活躍在這個團體的團員被人們稱之為“御宅族”,在當時的主流報道中是這樣描述御宅族的:沒有攻擊性,長時間趴在電腦前,熱衷於各種亞文化,並對該文化有極度深入的瞭解的人。所以,早期的“死死團”團員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各大論壇喊口號:情侶去死!

“死死團”在發展過程中,還引出了另外兩大文化:網絡黑話和顏文字。因為“死死團”的團員會經常收到來自表白對象的“其實,你是一個好人”“我把你當妹妹/哥哥一樣看待”等委婉拒絕的“好人卡”,於是“好人卡”成為了當年伴隨“死死團”一路成長的網絡黑話。“你是一個好人”的意思則在當時更多的網友看起來是一種拒絕,為不願與你為伍的一種表態,收穫“好人卡”的團員則會用“Orz”的顏文字來表示自己的心情。

而後,隨着團員的人數越來越多,裏屋的MOP-EPC便寫下了第一份《貓撲裏屋去死去死團章程》,根據MOP-EPC的章程可以看出,當時裏屋推崇的“死死團”精神反對的是“資本主義商品化的虛偽愛情觀和情愛文化”,而不是“反對愛情”。“死死團”成為了裏屋的標誌及影響力最大的聯盟,在隨後的日子裏,“死死團”和他的團員們活躍在裏屋的各個角落。

將“死死團”從口號轉為行動力這事兒,還得從2005年説起。2005年12月24日,“死死團”在中國台北市西門町“傳教”,除了一邊遊行一邊高喊“歡迎加入死死團”外,偶爾還會對路邊的情侶傳送“怨念光波”,成為當年平安夜的一次另類行動。到了2006年2月14日,中國台灣網友小雙在自己的網站上播放着梁靜茹的《分手快樂》,在巴哈姆特上面徵集單身網友線下共同度過情人節。他們最終選擇過節的地點是位於新北市淡水區的漁人碼頭,漁人碼頭被不少台灣網友視為愛情駐留的地方,在這裏有着著名的情人橋,相傳情侶一起牽手走過情人橋,就可以一生相伴。小雙組織的“死死團”的核心與MOP-EPC的章程無二,痛恨商家藉此機會大肆炒作,讓孤單的人格外心酸,於是便想到了用自己的方式與資本主義抗衡。
而後的幾年裏面,每到情人節,七夕節、聖誕節以及一些容易被商家炒作的日子,就成為了“死死團”為愛而戰鬥的日子。這種形式也從海峽的那邊傳到了大陸,各個城市的“死死團”相續走上街頭,形成了二次元羣體早期的“中二行為藝術”。

在當時,“死死團”團員主流的戰鬥方式包括線下聚會、看電影等等。線下聚會必須身穿團服,在團服的背面印有“情侶去死”的字樣,有的地方還會與“快閃”行為結合,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方,來自四方的團員在此聚集,高唱團歌,唱完之後在做鳥獸散。在2008年左右,我曾有幸被資深團員邀請到重慶解放碑參加過一次活動,熱鬧非凡,令人懷念。
對“死死團”來説,看電影也是一次團員集中行動——團員選擇一個場次,隔座購買,保證讓情侶無法入座。但是令人比較遺憾的是,如今電影院已經不再允許觀眾隔座購買,將此設立為標準的原因也只是商業上的考量,與當年“死死團”發起的戰鬥並無太大關係。
雖然他們自稱“死死團”團員,他們“戰鬥時”衝鋒在前,而他們心裏最想的便是早日脱團,像極了當下流行的“我是廢物”的對比表情包,但是在“死死團”團員心中,他們卻與表情包的情緒恰好相反。

當“死死團”發動的“愛與正義”的戰鬥打響之後,“死死團”在2008年開始全面向國內不同的社區、論壇蔓延開,比如豆瓣、貼吧等等,至此,“死死團”成為了中國互聯網早期破圈的二次元文化現象。
消失的“死死團”是互聯網文化的變遷史
進入移動互聯網時代之後,“死死團”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團員們都去哪裏了?其實這個問題很好解答,一方面是“死死團”的出現較早,團員年齡層普遍較高以80後為主。如今大部分80後早已成家立業,“死死團”的威名自然煙消雲散。另一方面是中國互聯網環境的快速迭代,更多的人羣、更多的社羣、更多的文化開始在互聯網的浪潮中生根發芽,而作為早期小眾的二次元文化自然會被其他類型文化所取代。
其實,“死死團”的消失並不算一個個例,在互聯網高速發達的這些年,消失的文化現象可謂是猶如漫天繁星。比如依然是二次元頂流的Bilibili,可能已經有許多人忘記了2017年被官方評選出來的年度彈幕是什麼了,但是網友們卻依舊把彈幕刷得飛起。

每一個文化現象誕生都是有一定的契機,比如“死死團”的契機是來自於一部漫畫,最終卻被梁靜茹的《分手快樂》點燃,比如“awsl”的爆紅契機則來源於b站在2019年1月獨播的新番《輝夜大小姐想讓我告白~天才們的戀愛頭腦戰~》等等。這些文化之所以能夠傳播開來,因為在不同的環境下,這些文化所表達的含義可能有着很大的差別,但是更多的是用“懂的都懂”的“黑話”去尋找“同類”,不光是過去的“死死團”團員,還是現在刷着“yyds”“絕絕子”的年輕人們,本質上都是不同年代的年輕人,在文化圈層中不斷尋求“身份認同”、尋找“同道中人”過程的產物。
隨着時間的推移,中國互聯網文化已經不知進入到了第幾代,從2021年3月,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佈的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來看,中國網民規模達9.89億,手機網民規模達9.86億,互聯網的速度已經遠超人們的想象,越來越多擁有不同的文化背景、擅長各類文化領域的年輕人開始在互聯網上展示自己,各種不同類型的文化在不斷地交融和碰撞下催生出新的文化。

在不斷發展的互聯網下,“死死團”雖然已經消失不見,但是誰也無法預料在未來的某一天,它會不會被新一代的年輕人挖掘出來繼承其“教義”,再次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