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強捧不紅_風聞
当红小花-当红小花官方账号-好看的是故事,有趣的是灵魂,有料有态度,一直等你2021-11-15 12:34
作者丨 當紅小花
如果説導演是一部影視作品的魂,那麼主要演員就是它的根。
根沒有汲取魂,整棵樹也就壞死了。
這兩天扒姐重看花樣年華,翻到張曼玉梁朝偉的採訪。
記者問她怎麼看王家衞在電影結尾放戴高樂訪問柬埔寨的報道,是不是想暗戳戳表達自己的政治立場?
張曼玉否認了,她覺得導演的格局更大。
電影就像顯微鏡,她跟梁朝偉在顯微鏡下是主角,但放在歷史長河渺小如塵埃,不值一提。

這説法跟王家衞曾經的訪談如出一轍。
他拉遠距離,看這一切,把歷史和時代背景囊括進去。


張曼玉吃透了自己的角色,也理解了導演想傳達的想法。
《花樣年華》能成為經典,在影史留名,是導演和演員的互相成就。
相反,拍出來備受吐槽的片子,裏頭的很多演員根本不理解她們所扮演的角色。
正午的《清平樂》爛尾,除了人間褪黑素張開宙節奏把握不對,編劇把人設寫崩外。
演曹皇后的江疏影也沒收穫好評。
收官時,江疏影寫了一篇小作文吐槽自己強捧不紅,説自己被觀眾傷害了。

很難想象,從項目開拍到收官,她依然沒有認清觀眾為何吐槽她,還在執着於自己為什麼“不紅”。
我也能明白為啥她強捧不紅了。
在劇情中,徽柔婚姻不順,回宮跟官家哭訴。
父女倆抱頭痛哭,而曹皇后站在一邊彷彿只是這宮裏的擺件,她睜着眼會呼吸,卻木木瞪瞪沒有人氣兒。
你看着她,就能感覺到這個人遊離在場景之外,不管天塌地陷,她只想發呆。
雖説徽柔並不是曹皇后親生,但這兩人並非全無感情。徽柔非常敬愛曹皇后,曹皇后也很關心徽柔的瑣事。
但這一刻,作為同樣皇室婚姻的受害者,她平靜的像一潭水。
沒有絲毫情緒層次。
面對網友的質疑,江疏影説,她沒當過媽,不能共情媽媽對子女的感情。

此處應該把吳鎮宇懟小演員沒當過爸,不會演爸的話扔給江疏影。


在江疏影的理解裏,曹皇后在感情裏情商低,不會撒嬌、不會表達。
但她卻把這種隱忍演成了單一的冷漠。
角色理解不到位,技術又跟不上心中所想,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演員如果吃不透角色,甚至不理解角色,拜託就不要攬這個活,把它留給更能共情的演員,對大家都是一種成全。
前段時間未播先火的《陽光之下》,原書名叫《掌中之物》。
這書裏的男二梁遠澤是書中最天使的男性角色,哪怕女主身陷地獄,他也要脱了這人身來救她。

飾演梁遠澤的李東恆,外表不貼也就算了。
問題是每次出現都眼神陰鬱,讓人感覺他不愛女主,只想家暴女主。
代入小天使是不可能了,他的眼神只能讓扒姐想到童年陰影安嘉和,

和唱着小白船的張東昇。



李東恆演成敗筆的秘訣就是,他覺得楊雨澤打心底嫌棄女主。
能夠重新接受女主,都算他大度了。
但凡看過原小説,他都説不出這話來。

幾經波折吧,這劇播出就啞火了。
不是有一句廣告詞這麼説嗎,你怎麼對待世界,世界就怎麼對待你。
這句話放在演員身上同樣適用,你怎麼對待角色,收到的反饋與你的付出必然是成正比的。
《終極筆記》想必很多觀眾都看過,這部劇被書粉稱為還原度最高的一部。
尤其是飾演張起靈的肖宇梁,被稱為肖瓶。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飾演張起靈,早在《沙海》的時候,他就短暫露過面。
由於篇幅過少,又沒什麼台詞,大家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在打戲還不錯上。
那時候,肖宇梁對張起靈的印象也很表面,他連小説都還沒看完。

到他再演《終極筆記》時,他已經看完了小説,這時他的解讀不一樣了。
張起靈在他心中是孤獨的,讓人心疼的,他是人,而不是神化了的符號。
他想把小哥的難處,小哥的壓抑和迷茫演出來

這時候,他對演戲的理解是,短暫的把一個靈魂嫁接給另一個靈魂。
因為肖瓶,書粉們得以看見張起靈散落人間的星點碎片。
唯一無語的是,演過這部劇後他就因為私生活翻車了,不過這是後話。

有些演員有幸遇見適合自己的角色,吃透了他。
有些演員在不合適自己的類型角色裏,一路狂奔,比如天真小馬馬思純。
馬思純啊,一個讀不懂張愛玲,偏偏執迷於張愛玲的青春疼痛演員。
之前《我就是演員》裏,她就跟秦昊搭檔演了張愛玲的小説《半生緣》,她演顧曼楨。
在書裏,顧曼楨的一生是時代環境下的悲劇產物,被姐夫強暴、被姐姐逼迫生下姐夫的孩子。
即便如此,她依然和悽慘的命運做鬥爭,以尋求自我解放和重生。
只是找到曾經深愛的人後發現他結婚了,顧曼楨為了孩子只好選擇嫁給姐夫,發現姐夫出軌之後,她也果斷蒐集證據離婚打官司爭撫養權。
這麼有反抗精神的一個人,馬思純的看法是,希望她能再勇敢一點。
之後,馬思純講了自己怎麼勇敢追愛的故事。

就這理解能力,求求你放過張愛玲吧,演演七月與愛生就挺好的。

看看老戲骨李立羣,再看看馬思純。
唯有嘆息。

到了《第一爐香》這種可怕就加倍了,一百多分鐘的電影對觀眾的暴擊是馬思純難以想象的。
馬思純在微博中寫道:你在我心裏已是百轉千回,愛不是一個人的勇敢,而是兩個人的勇敢。
我只想為她點一首bgm《求佛》

但許鞍華,她欣賞馬思純。
《第一爐香》嘲評如潮時,她接受梁文道的採訪。
她説這是張愛玲小説裏最老土的故事,這個故事令人絕望,既沒有懸疑也沒有高潮,觀眾很難接受葛威龍的做法,觀眾只會問葛威龍為什麼不自殺。
導演的想當然是最致命的缺點,許鞍華之前拍過傾城之戀和半生緣,她不理解張愛玲嗎,從她的採訪來看她明顯是懂得。
她知道張愛玲筆下的故事把人性摸了個透,是張愛玲獨有的蒼涼。
但她和編劇王安憶把觀眾想的太幼齒,似乎觀眾只能接受美的,圓滿的,和善的。

王安憶説,當時許鞍華找她的時候説過,就想拍個純粹的愛情故事,許鞍華想通過電影好好愛一次。

這點從許鞍華的回答中也能看出來,她相當重視小説中“愛情”的部分。

也不是不能拍愛情,關鍵是不能圍繞愛情死磕吧。
張愛玲的小説中確實都有“愛情”,但她曾在《自己的文章》中這樣寫道:
****我寫作的題材便是這麼一個時代,我甚至只是寫些男女之間的小事情,我是喜歡悲壯,更喜歡蒼涼。悲壯是一種完成,而蒼涼則是一種啓示。

而許鞍華,她在和梁文道的對談中説到,她更想拍平實的,温馨的,不那麼尖鋭的。
這個想法如果拿來拍《第一爐香》,那是動了小説的根本。
電影版第一爐香葛威龍愛喬琪愛得死去活來,影片的宣傳方向也是往愛而不得的青春疼痛路線上走。
葛威龍清醒的墮落這塊幾乎是看不到。
在小説裏葛威龍從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如果一個人留在香港,不但生活費沒着落,只怕連學費都出不起。
從姑母家出來時,她捨不得奢靡的富貴,便對自己説只要自己行得正,外人説閒話儘讓他們説去。
等看到姑母為她準備的衣裙,金翠輝煌,這時候她想:
這跟長三堂子裏買進一個討人,有什麼分別。
但她又對自己説:看看也好。
和喬琪結婚後,他們去灣仔看熱鬧,灣仔什麼都有,最主要的還是賣的是人,薇龍對此這樣笑道:
我跟她們有什麼分別?怎麼沒有分別呢,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


每一步,都在慾望的綢緞上冷眼看自己滑落。
電影的結尾,馬思純飾演的葛威龍説:我愛你,你這個沒良心的。
小説裏是這麼描寫這一段的:
薇龍把眉毛一揚,微微一笑道:“公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裏,根本談不到公平兩個字。我倒要問了,今天你怎麼忽然這樣的良心發現起來?”
不懂張愛玲的導演,碰到不懂張愛玲的演員,效果是毀滅性的,爛片是理所當然的。
演員不理解角色只是毀了一個角色,連導演都不理解故事內核的話,這一鍋湯也就寡了。
全片最值得稱道的只有攝影,因為攝像師是王家衞御用的杜可風,拍過《花樣年華》、《春光乍泄》。

可攝影好看有什麼用呢?
觀眾看的是故事,又不是PPT。
電影拍出來既沒有票房也沒有口碑,就算是許鞍華的光環,也會有被耗光的一天。
好導演、好演員的名聲立起來很難,破壞掉,往往只需要一部戲,希望演員導演們愛惜羽毛,放過觀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