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歲升任斯坦福終身教授!專訪崔屹:“完美”科研生涯如何達成?_風聞
返朴-返朴官方账号-关注返朴(ID:fanpu2019),阅读更多!2021-11-16 15:01
撰文 | 李晨陽
今年45歲的崔屹,有着一份令人羨慕的科研履歷。
從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本科畢業後,在哈佛大學師從國際頂尖化學家Charles Lieber,僅用4年就完成了碩博連讀;之後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從事博士後研究,導師是另一位頂級科學家Paul Alivisatos。
28歲入選世界頂尖100名青年發明家。29歲入職斯坦福大學、34歲升任斯坦福終身教授。38歲就被路透社評為世界排名第一的材料科學家。2020年,他成為斯坦福能源研究所的首位華裔主任。
名校連着名校,名師連着名師,這樣一條非常“高效”的科研路,是怎麼走出來的呢?
近日,未來科學大獎科學委員會委員、斯坦福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系終身教授崔屹,在參與2021未來科學大獎科學峯會前夕接受了《中國科學報》專訪。
他認為自己並未刻意規劃科研生涯,但這一路走來步步為營,也自有心法和技巧可循。
崔屹
《中國科學報》:在大家看來,您作為科學家的人生非常高效。請問您有在很早的時候就規劃過自己的科研生涯嗎?
崔屹:其實不是。我直到讀博士的時候才開始思考這些問題。而之後的科研、教學,乃至科技創業等,都是在做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思路和計劃。
《中國科學報》:那您是怎麼選擇學校和導師的呢?
崔屹:這都不奇怪,就是選擇最好的學校,最好的導師(笑)。
《中國科學報》:在哈佛大學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兩位世界級名師,分別教會了您什麼?
崔屹:我在哈佛的導師名叫Charles Lieber,他目前已經斬獲了除諾貝爾獎之外的幾乎所有榮譽。在他身邊,你會很直觀地看到什麼是頂級科學家的創造力。
Lieber常常説的一句話是“think out of box”,就是想想“盒子”之外的事情。你可能會覺得這句話沒什麼,因為很多人稍稍有點創新,就覺得自己已經跳出“盒子”了。但Lieber認為的那個“盒子”很大很大,要真的非常有創造力,才能突圍。也正因如此,他開闢了很多新的領域,培養了很多優秀的學生。他的工作和他培育的人才幾乎撐起了當今納米科技的半邊天。
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我遇到了另一位納米科技領域的泰山北斗——Paul Alivisatos。他和Lieber的風格不太一樣。如果説Lieber是一位追逐目標高峯的攀登者,Alivisatos則像一位漫遊者,在前行的路上隨時準備發現美麗的風景和新大陸。
能在年輕時遇到這樣兩位不同風格的名師,是非常幸運的經歷。我後來的研究風格其實是兼容了他們的特點。比如開發更優質的鋰電池、助力清潔能源入網等,都是由目標驅動的科學研究。而二維納米材料研究,則是在“漫步”時發現的風景。
所以我認為攀登和漫步不是對立的兩種方法,在向着目標奮力前進的時候,不一定只能走直線,適當地迂迴一下,也會有很多意料之外的收穫。
《中國科學報》: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哪些人對您影響深刻呢?
崔屹:在中國科技大學讀書時,我的老師鄭能武先生是一位非常正直和藹的人。“正直”與“和藹”這兩種品質,對年輕人的影響非常之大。即便離開科大多年,每當我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時,就會想起鄭老師,然後就能很快平和下來,覺得很多事情都不必急於一時。
還有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朱棣文先生,多年來我們發展出一種亦師亦友的關係,疫情前經常每隔兩個禮拜都有一個頭腦風暴的討論會,會迸發出很多很棒的idea。也是受他影響,我來到斯坦福大學後立志為解決氣候變化問題而做研究。
《中國科學報》:一個年輕的科技人員,怎樣才能和優秀的科學家建立這種亦師亦友的關係?怎樣跟一些“大人物”良性互動呢?
崔屹:要打破你的“殼”。我看到很多學生都會用一個“殼”保護自己,但事實上這個“殼”的保護作用是非常脆弱的,影響了個人的成長。誰身上帶着“殼”,別人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我曾經也有“殼”,是後來在成長和鍛鍊中逐漸消失的。有一個很有趣的經歷:大約10年前,美國前國務卿喬治·舒爾茨帶我去美國國會,目的是説服國會議長立法長期支持清潔能源的研究。
舒爾茨對我説:“我需要你在1分鐘之內打動議長。你要不要在我這裏練習一下?”就這樣,我在飛機上做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次練習,然後成功了。
對各行各業來説,這都是一個非常有用的訓練:用最短的時間打動別人。
如果只給你1分鐘,你該説什麼?第一是“impact”,做這件事的意義在哪裏?第二是“novelty”,你來做這件事,為什麼跟別人不一樣?把這兩點説清楚,就夠了。
《中國科學報》:現在您自己也是一位導師了,您會怎麼教育自己的學生?
崔屹:我每年都會對新來的博士生講,習慣的力量非常強大。如果你想成功,就去培養自己的習慣。
我會建議他們培養這樣一個習慣,就是讀完一篇文獻後,多問自己幾個問題:我從這裏學到了什麼?能不能把其中的知識用在自己的工作裏,產生一些新的idea?
每次多問一個問題——只要你這樣做了,不出一年就會看到變化。如果能堅持20年,你怎麼會沒有idea呢?這就是積累,而積累的力量是非常“可怕”的。
我還有一個“絕招”,是跟我的導師Charles Lieber學來的。我博士的第一個課題,就是一個重大科學難題。但是Lieber沒有告訴我這有多難。我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整日泡在圖書館裏,天天都在琢磨怎麼把它做出來。結果還真就想明白了。
這個課題就是大名鼎鼎的半導體納米線。我的進展讓這個方向在我們實驗室真正做起來了。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這個題目特別難,心裏打了退堂鼓,那很可能就做不成了。
所以當我把特別重要但又格外困難的課題交給一個學生時,會事先把他們的退路“砍掉”。我也會告訴他們,前面不是沒有路,而是山頭太高,要翻過去!我這招還挺厲害的,學生們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做成。
這麼説吧,我做了幾十年科研,從來沒有一個學生告訴我路是死的,你只要奮力往前衝,路總是會開的。
我相信這應該不僅僅是科研行業的規律。
《中國科學報》:如果請您對年輕的科研人員説幾句話,您會説什麼?您期待他們成為怎樣的“未來科學家”?
崔屹:永遠不要問“我適不適合做一件事”,也不要問“我行不行”。而要問這件事值不值得做,怎樣做,誰能幫助我一起做。
在成為“未來科學家”的路上,永遠不要自我設限,你可以是攀登者,也可以是漫遊者,懷着一種open的心態,去塑造你自己吧。
崔屹
美國斯坦福大學材料科學和工程系終身教授。
1998年於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獲理學學士學位,2002年在哈佛大學獲得博士學位,之後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做Miller Fellow,2005年任斯坦福大學助理教授,2010年任終身教授。致力於納米儲能材料、光伏、催化調控,智能服裝布料,拓撲絕緣體,水和空氣過濾以及納米生物等技術領域的研究。崔屹現任英國皇家化學會會士、美國材料學會會士。同時任頂級納米材料期刊Nano Letters副主編、能源部美國灣區太陽能光伏聯盟共同主任以及美國能源部電池500聯盟共同主任。
11月20日,崔屹將在2021未來科學大獎周科學峯會上,帶來精彩學術報告《納米技術助力實現碳中和》。
他們的工作也是全球科技人員迎戰氣候變化的一個縮影。
新冠肆虐、環境污染、能源短缺、全球氣候變暖、生物多樣性缺失……人類活動在深刻地改變地球的同時,人類自身也陷入到更為複雜的系統性危機當中。
我們的世界還會變好嗎?人類該如何應對這一系列挑戰?人類社會發展未來的方向是什麼?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微信公眾號“科學網”,編輯: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