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愛玲走上神壇之日,正是“小小紅軍”被人遺忘之時_風聞
你带我飞我带你赢-只想躺赢2021-11-16 10:59
首先聲明,我對於張愛玲女士的文學成就非常傾佩,但是對她個人的生活與立場不能苟同(比如與大漢奸談戀愛)。但是本文既不是談她的文學成就,也不是談她的個人生活,而是談更宏觀的社會背景與文學理論。簡而言之本文的思想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什麼樣的社會生產力水平、社會生產關係現狀,就會產生特定題材的作品受到追捧。這就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唯物史觀。
張愛玲女士的作品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並不受大陸主流文學界重視,在魯迅、老舍、茅盾、巴金等大師們的“萬里長城”前,張愛玲強調個人主義、自由主義、浪漫愛情,還總有揮之不去的宿命悲觀色彩的作品並沒有收到廣泛認可。
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美國文學理論家夏志清的著作《中國現代小説史》被引入中國,其顛覆性的理念在國內文學界掀起軒然大波。夏志清在這本著作中,認為錢鍾書和張愛玲是中國現代小説創作的巔峯,並對魯迅、老舍等作家多有冷言冷語。夏志清説中國現代文學只有三個半作家:張愛玲、錢鍾書、張天翼和魯迅算半個,且在小説史中給予張愛玲的篇幅比魯迅的還要多上一倍,在此書中他給張愛玲下的定語是“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並將她的小説與曼斯菲爾德、凱·安·波特、韋爾蒂和麥克勒斯相提並論,從此中國大陸掀起了一波“張愛玲熱”。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們對於西方人是怎麼評價我們的是非常看重的。比如説當年不知道哪個二把刀的外國人排了一個“中國歷史上最偉大的100個人”——西方人就喜歡搞這種無聊的排名,喜歡足球的朋友應該熟悉,各種媒體天天炒做歷史十佳、歷史百大之類的榜單,財富密碼。但是這個榜單中,排名第一的竟然是隋文帝楊堅。
現在你讓一個高中生來看都知道這是一個對中國歷史一無所知、非常扯淡的榜單,但是在我讀書那個時候,無數媒體乃至於專家學者都非常重視,當時出了好多解讀“隋文帝為啥排第一”的文章、報道乃至書籍,我至今都記憶猶新。就到現在也有不少野史營銷號拿這個榜單説事情。
這個説明什麼事情呢?就是在某個歷史特定階段內,我們的民族自信心是跌入谷底的,譬如眾多人堅信了“大河文明不如海洋文明”的謬論,並拍出了一個流毒甚遠的紀錄片。大家可以看看北京大學孔慶東教授的回憶,他上大學的時候夏志清的著作剛剛在國內出版,北大中文系的學子乃至教授深受其影響——因為這是美國人評價我們中國小説的。大家一看,哦原來魯茅巴郭老這幾個人美國人不待見啊,人家待見的是錢鍾書和張愛玲,我們真的是應該解放思想啊,趕緊學習一下。
但是,夏志清這個人是帶着目的寫這本著作的。早在抗美援朝時期,夏志清就參與創作過給美軍前線將士的《中國手冊》,幫助美軍瞭解中國,類似於二戰時期《菊與刀》的創作。長年以來,夏志清的創作都是受到了美國中央情報局的資助。當然,我們沒有證據指責《中國現代小説史》拿了中情局的錢,所以屁股是歪的,因為以夏志清本人的政治立場來看,他就是不收錢照樣是反共反中國的。關於上面這些信息,大家可以去看孔慶東教授於2009年12月24日在清華大學的講座,在第一小時前後講到了這些內容。
所以夏志清《中國現代小説史》這本書的立場是很明確的:打壓愛國作家、左翼作家,從階級立場不那麼明顯的作家中挑選幾個來吹捧一番,再加上錢鍾書這種真·大佬以示自己見解獨特。
魯迅先生是中華民族的“民族魂”,然而夏志清認為魯迅的小説文學素養不高,只能算是“半個作家”,他説魯迅的小説“淺薄與零亂,顯示出一個傑出的(雖然路子狹小的)小説家可悲的沒落”;而對於老舍先生的評價則更加偏見與露骨,他説:“《四世同堂》一本大大失敗之作。老舍一直沒有從愛國主義的宣傳中清醒過來。”當然,我還是壓強調,無論是張愛玲還是周作人,我們從來沒有貶低過他們的文學成就,他們的作品是無辜的。但是從吹捧張愛玲或周作人的風氣中,可以對某些別有用心羣體的目的一窺一二。
我特別佩服張愛玲女士在作品中透露出的存在主義哲學層面的情緒、思考與感傷,也正因為這些難以明説卻又符合現代人迷茫與惆悵的情愫,她的作品才會贏得不少共鳴。但是呢,有一些人讀張愛玲,並不是因為張愛玲如何,而是要標榜自己的一種態度:對人生,對感情,對生活。比如最近上映的《第一爐香》主演馬思純,她當年在微博裏錯誤的將網絡流行語“低到塵埃裏並開出花來”引用為張愛玲的名言,並引發了一段於網友的口角。
而《第一爐香》的香港導演許鞍華,父親是國民黨文書,母親是一名日本人,常年在英國深造,相比於張愛玲女士的經歷有幾分“心有慼慼焉”。許鞍華導演以自己獨特的視角拍攝過蕭紅蕭軍的故事《黃金時代》。歷史上的蕭紅蕭軍取這兩個筆名,本意是合起來就是“小小紅軍”,他二人是革命青年,是魯迅先生的好學生。他們想本顛覆的“黑暗時代”,卻成了商業資本與市場要求他們必須生活在的“黃金時代”。電影把他們所追求的、夢想的彼岸定義為“自由”“愛情”,這毫無疑問矮化了那些為全人類解放而奮鬥終生的革命先輩。正如切格瓦拉活在了襯衫上,“小小紅軍”在當今也竟活在了“民國範兒”中。
當張愛玲走上神壇之日,正是“小小紅軍”被人遺忘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