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的自我解釋 - 1 引言_風聞

1. 引言

       1995年初春我第一次坐飛機，一行三人經北京飛蘇黎世到瑞士出差。在那裏呆了近一個月，工作之餘遊覽日內瓦湖，逛了小城伯爾尼，去兩位當地工程師家裏做客，在葡萄酒小鎮的地下室狂飲一下午等場景現在還歷歷在目、記憶猶新。期間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

·        租住的公寓晚上九點以後不能洗澡；陽台不能晾曬衣服

·        廚房裏用的電磁爐，有各式各樣的廚房用紙

·        喝完的啤酒瓶要還到超市裏去

·        皮鞋真的幾個星期不用擦

·        家家有汽車；城市建築的落水管是銅做的

·        第一次看到3D模型作工程設計

·        一起工作的一位當地的博士告訴説他月實習工資大約4000瑞士法郎　(1瑞士法郎大概等於4塊多人民幣)

　　一個月後回到國內生活依舊，內心也還平靜，沒有像很多人那樣激起什麼將來一定要出國移民之類的想法，只是偶然回憶的時候略有恍惚，彷彿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在之後的二十多年裏自己離開家鄉，工作生活幾經輾轉，最後定居上海也好多年了。這期間,

·        第一次長途飛行乘坐的瑞士航空早已賣身德國漢莎

·        曾經工作的那家合資企業的中方國企十幾年前已經註銷，瑞方企業也在以後的幾次分拆併購中消融解體

·        家鄉的城市中心從當初的200多萬人擴展到今天500萬人口

·        2007年買了第一輛車

·        2001年上海買的公寓單價4000多，今年價格長到90000每平米

　　前些日子父母從鄉下老家打來電話，説老家的房子要拆遷了，農民原地重建安置，每家補償多少云云。父母言語中有些無奈和不捨，我聽了心裏有些酸楚，湧上心頭不少惆悵和鄉愁。

　　所有這些背後，是中國經濟翻天覆地的變化。改革開放四十年，中國經濟以年均超過8%的速度高速增長，經濟總量接連超過巴西、加拿大、意大利、法國、英國、德國，目前已是世界第三大經濟體日本的三倍多，預計今年超越歐盟，並繼續逼近美國；2010工業產值中國超過領先於世界達100年之久的美國，到今天已經超過世界前三的美、日、德三家總和。雖然中國人均GDP追趕西方發達國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無疑中國是過去幾十年世界規模經濟體中唯一成功實現工業化的國家，經濟的高速增長大大提高國家綜合實力、科技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相比之下，同期世界上尚沒有第二個規模經濟體與中國一樣成功實現工業化和經濟持續快速增長。那麼中國成功的秘密或其他國家不太成功的原因到底在哪裏？

       經濟上的事情，似乎當用經濟學來解釋。可惜到目前為止國內外經濟學界還沒有一種理論解釋能贏得大家一致贊同和廣泛共鳴。每一種理論解釋或許都包含相當的真理成分，但現成的反面實例又立刻削弱了這種那種理論的實際力量，暴露其片面和薄弱的一面，更不要説推而廣之以幫助其他欠發達國家實現工業化和經濟發展。號稱當今世界經濟學理論最高水平的西方經濟學界推崇的市場經濟理論或拓展後的混合經濟理論，都不能令人信服地解釋中國工業化和經濟發展的成功。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很容易感受到或通過觀察發現今天中國經濟體制和改革開放之前的巨大差異，但西方意義下更加自由的拉美國家、東南亞國家以及南亞國家卻無一取得堪比中國的成就。飽學於自由主義經濟理論大本營之一芝加哥大學的張五常教授，自認洞察世事，堅持學問來自真實世界，提倡通過日常生活中的環境觀察和簡單的經濟理論來解釋複雜的世界。這種態度令人肅然起敬，也使他成為學界如當年哲學家叔本華單挑黑格爾般狂傲不羈的天才人物。張教授講他八幾年觀察廣東街頭來自四川的補鞋妹收入變化情況，立即看出自由體制對提高人民收入的巨大力量和對政府管制的憤懣，令人印象深刻（見張五常《新賣桔者言》，篇目：“補鞋少女的故事：為中國的青年説幾句話”）。《新賣桔者言》是經濟學隨筆，書中並沒有展開進一步論證，或者依張教授的風格根本不需要論證。但還是老問題，如此偉大的自由力量如何不能在菲律賓、印度甚至美國隔壁的墨西哥發生作用？或者説自由的力量竟然如此孱弱，以致它竟然在上述的自由國家都不能自我肯定？

       這種狀況實在令人費解。因為中國改革開放的歷程，其開端距今不過40年，整個世界都是這個當代過程的觀察者、親歷者；尤其我們中國人更是整個過程的深度參與者和感受者。問題到底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