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髮片細分了品類,但盤得活市場嗎?_風聞
吴怼怼-互联网科技博主-左手科技互联网,右手文创与消费。2021-11-17 07:22
作者 | 銀瀑布
監製 | 喵子米
一個日漸脱髮的少女,如果你問起她的防禿錦囊裏有些什麼,便必然少不了米諾地爾和生髮精油。養生派早就喝起了黑芝麻;「劫富濟貧」的,則是轉戰醫療機構移植毛囊,種起了頭髮。而「救急不救窮」的,只有選擇髮際線粉和假髮片。
值得一提的是,假髮片在當下的年輕人語境裏,早就跳脱出了「頭禿」的界限,有了更加多元的意義。
「假髮套主流價格帶在200元到400元,再就是中高端產品在1000元朝上走,假髮片便宜,也就幾十上百元」,Coser顏桑告訴BBB研究所,「我們玩Cosplay最重要的就是還原性,想要完美呈現角色,從假髮的挑選、佩戴到收納、打理、順毛都得注重。」
不止對假髮有着極大依賴性的Cosplay玩家,越來越多愛美的普通人也在入局這人造的絢麗髮絲。他們開始不願意花費太長的時間坐在美髮店裏染髮和補色,而是把假髮視作一種飾品,隨時都可以變換風格——假髮的地位正在向美瞳、首飾、服裝靠攏。
更細分的假髮品類
天眼查數據顯示,截止2021年11月12日,有超過2萬家經營範圍含「假髮」的註冊企業。但在這之中,有規模、成品牌的只有寥寥數家,假髮飾品品牌「LUCY LEE」和「生氣斑馬」均已獲得3輪融資,但唯一上市了的也只有「瑞貝卡」一家龍頭。
圍繞頭髮做品牌的一個境況是,貴价且耗時的植髮市場,擠壓了高端假髮品牌,尤其是「整頂假髮」的生存空間。在這場消費升級的另一個窗口,又掀起一股浪頭——創業者們又將目光切進了「假髮片」這一更加垂直細分的品類。
黑棕色等自然顏色的假髮片可以用來增加局部發量、讓頭頂蓬鬆。它衍生出了多種形態:劉海片、高馬尾、丸子頭、顱頂增高片等等。
而顏色更豔麗的假髮片更像是一種配飾,比如「掛耳染」。顧名思義,掛耳染就是在耳後進行小範圍的染髮,頭髮披着的時候,從後面看幾乎看不太出染過頭髮。
在「生氣斑馬」的天貓旗艦店裏,熱銷第一名的是一款名為「夜光色掛耳染」的假髮片,月銷超過5萬,一縷假髮的單價為24.9元,通常消費者會成對購買。「LUCYLEE」店內所售商品則稍貴,2條25cm的「奶奶灰」假髮片的價格為115元。
這種價格的拉大體現在假髮的材質選用。LUCYLEE的商品詳情頁裏,強調了「真人發」和「純手織」。
我們需要了解的一個前提是,假髮的原材料主要是「真人發」和「化纖」。由於化纖發不夠自然逼真,它的市場佔有量遠遠低於真人假髮,僅佔20%。而上游供應商在收購真人頭髮時,對長度、髮質都有嚴格把控,甚至必須是未經燙染的。
所以真人發貴。因為化纖的材質無法在後期燙染,而真人發在戴上之後可以再裁剪、加工,這樣便更加自然。
所以在一條完整的假髮生產鏈中,市場對於真人發的需求自然不言而喻。但是真發稀缺,於是這條生產鏈的核心便直指供應商的供應能力。
大產業下的假髮商人
總體來説,國內假髮製品產業鏈可以粗略分為原材料供應商、假髮製造商到假髮零售商;再細分真人發的製作工序,則是收集頭髮、處理頭髮、設計方案(假髮的用量、密度、長度等等)、製作內網、鈎織,才能出貨。
在LUCYLEE的商品詳情頁內,消費者可以看到,發貨地是河南許昌。
此前大火的曹縣,其戲服和漢服產業佔據國內三分之一市場,而國內類似曹縣的這種市縣級產業集羣其實數不勝數,其中就有許昌。憶漢魏,離不開許昌;説網紅Giao哥,也逃不脱許昌。這座神秘的城市,其實是全國最大的人發原材料集散地和發製品製造基地,也是全球知名的發製品跨境電商交易中心。
河南省統計局數據顯示,2019年全年,在許昌這座人口約500萬的小城,僅發製品從業者就高達30多萬人。包括上市公司瑞貝卡在內的2000多家大小不等的發製品企業,為許昌貢獻了近300億元的 GDP和75.99億元的出口產值,比上年增長12.92%。而整個許昌2019年GDP為3395.68億元,出口產值為154.67億元。
2020年2月23日,許昌市正式出台了《許昌市發製品振興計劃(2020-2023)》。
這個振興計劃所面臨的局面是,假髮製造產業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依賴着境外人工。
做假髮片電商運營的單雲告訴BBB研究所,現今高端假髮的手織工序大多在朝鮮完成,而疫情影響了低廉人工的輸出,國內人工成本又太高,所以新品的開發十分艱難。
「現在我們這裏會做、且願意做(整頂假髮)的人很少,這幾年一直招工難,但是有朝鮮託底所以沒什麼影響。疫情導致我們鈎織的環節中斷了,有的遞針工藝甚至就沒了,所以現在整頂假髮的價格上漲很快。」單雲説道。
他所在的假髮工廠位於許昌新區尚集鎮的產業集聚區,負責完成前期的原料收集和設計工作,然後把內網、頭髮原料和設計圖紙寄往遼寧丹東,再由丹東當地的貿易公司負責向朝鮮的運輸與對接,朝鮮工人做好之後中間商負責把貨物再運回給工廠,最後才是成品的清潔和美容。
這條鏈條的冗長足以解釋得通為何品牌把目光瞄準「假髮片」了,絢麗奪目的假髮片,對工藝的要求遠沒有整頂假髮高,只要它的配色跟得上PANTONE年年更新的色卡,這即時的時尚對於任何人都唾手可得。
所以不比進駐商場的高端假髮店瑞貝卡之流,大多數對於假髮片有消費需求的人羣會選擇網購,它的更新更迅速、對於消費者的需求反饋也更敏感。
利潤的主戰場
從生產側來看,中國無疑是全世界最大的假髮製品生產和出口國,面向北美和非洲出口佔比75%左右。
所以無論從國家政策還是出海的條件來看,假髮產業的外部環境都是利好的。因為產業的集聚會長成一座反應堆,它能不斷裂變,緩慢地釋放出能量。
「這幾年許昌的用人成本比鄭州還高。」單雲説,拿外貿業務員來説,鄭州的跨境電商業務員大多底薪3500元起,而在許昌的薪資水平基本在6000元到1萬元,電商店鋪主年薪能到20萬,會講英語的人則更吃香。
和不遠的富士康相似,許昌的跨境電商業務員有着流水線的「普工」模式,離職是普遍的事,但不妨礙有新人敲門報道。
但和浩浩蕩蕩的美妝出海不同,假髮出海之路看起來一馬平川,但馬背上的騎手卻很吃緊。
從頭部企業瑞貝卡的2021半年報來看,「假髮」生意並不好做。今年上半年在海外假髮銷量有所回升的情況下,實現營收6.53億元,毛利率33.51%,淨利潤0.25億。
這是一個薄利多銷的產業,大量的成本被投放於上游頭髮原料的採集和工人的織造,「假髮」可延伸的附加值微乎其微。
此為內憂,有其二。
一是假髮的標準。一頂假髮的長度、重量、髮絲數量、製作工藝,至今沒有統一的標準。根據全國標準信息公共服務平台公示,我國直到2018年7月才開始制訂「發製品通用技術規範」,目前仍在審查當中。
這就意味着,一千個哈姆雷特,就有一千種假髮。真人的頭髮也分三六九等,但是這個行業沒有統一的髮質標準。沒有標準,自然也就無法鑑別品質高低——懂行的自然懂,可小白們只能聽風就是雨。所以假髮商與消費者難以觸達彼此,信任度幾近缺失。
而電商平台多如牛毛的假髮店鋪則進一步增加了消費者的選擇難度,消費者的選擇權看似大了,但品牌認知太弱,它們很難真正鑽進投資人的眼裏。
二是假髮的設計。消費者選擇戴假髮,為的是消除髮際線遊離的尷尬。不管是整頂假髮還是假髮片,任何一頂假髮商品詳情頁下都會有人問:戴上這個髮際線自然嗎?
假髮的強功能性開始逐漸轉化為飾品屬性,所以美學設計是重中之重,誰都不想被人湊近一看結果暴露出仿真頭皮。
此外還有性別屬性的傾斜。有研究顯示,目前國內假髮市場消費者中女性佔80%以上,其中40歲以上的中老年女性佔整體的70%左右,而作為脱髮主力的男性羣體約佔假髮消費市場的10%。
且忽略男性可能帶有的「禿頭」恥感,假髮品牌們從產品線上就自然地傾向女性。走進任意一家瑞貝卡或是V’S門店,男士的假髮產品都是偏安一隅,安安靜靜地躺在角落。
然而就算品牌們更青睞女性,假髮造型五花八門,但對於Z世代來説,這些款式一上頭就能立馬老10歲。
如你所見,假髮行業真的需要迭代了。從「假髮片」開始,無論它是造就了頭頂的虛假繁榮,還是真的切中了消費者的心智,都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吳懟懟工作室原創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