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驅動創作後,中國漫畫正在培養怎樣的創作人才?_風聞
新熵-新熵官方账号-拒绝冗余,洞察商业变量,探寻商业本质。2021-11-17 07:04

“無論是斯坦·李還是集英社和快看們,都無法忽視技術對漫畫行業的改變。”
作者|月見
編輯|伊頁
最近有一部邪門番,讓人每一集都看得眼淚汪汪。
它就是近期洗版各大媒體頭條,在B站、豆瓣等斬獲超高人氣的《國王排名》。這部番並不具備現在主流商業動畫的“華麗打鬥”“美型人物”“刺激故事”,然而卻憑藉人格複雜、情感真誠的故事虜獲了漫迷的心。
作者十日草輔,是一名愛看漫畫的普通打工人,工作近20年後,41歲的他決定辭職成為漫畫家。“我既沒有家人,也正當年。所以就決定如果畫一年沒有反響,就果斷放棄以畫謀生。”於是從2016年,十日草輔便開啓了向網站投稿漫畫的生涯,他晚上八點睡覺,每天三四點起牀,一口氣畫到下午五點。
十日草輔的漫畫夢從23歲就開始種下,在這20年中,十日草輔像《國王排名》中的波吉一樣,從躊躇滿志到意識到自己並沒有才能,而最終,儘管經歷了漫長崎嶇的彎路,體會到了現實的殘酷,創作出了《國王排名》這部充滿愛與勇氣的作品。

雖然畫功被吐槽平平,但表達內容足以震撼人心。記得去年快看漫畫舉辦的原創條漫大賽請來了現任COMICO社長,原小學館的漫畫編輯武者正昭,他曾經説過中日漫畫作品最大的不同,是繪畫水平佔作品比重的差異。中國作品的繪畫水平整體很高,畫風常常令人陶醉,但日本的作品不一定追求高繪畫水平,更重視內容和角色。
把動漫愛好者變為漫畫家,誕生更多的“十日草輔”,一直是各大漫畫企業們想要實現的“夢想”。如今,這種夢想更近了一步。近日,日本集英社和中國漫畫平台快看漫畫相繼發佈了兩款輔助創作“黑科技”,一個是World Maker,另一款是快看漫畫的“神筆馬良”,前者屬於智能分鏡工具,後者則立足解決AI一鍵上色和靜態漫轉動態視頻。
不論中日,都在技術驅動的科技樹上點了相同的點數。
異曲同工的背後,有着怎樣的商業思考和脈絡呢?科技驅動創作之後,未來我們該培養怎樣的漫畫人才,又將面對怎樣全新的創作體系?
撥開歷史的迷霧,草蛇灰線的行業軌跡正在被發現和探討。
PART.01 從生產關係調整到技術驅動
中學畢業的時候,漫威之父斯坦·李最早決定去當作家。當時他的舅舅把他介紹到一家漫畫雜誌社,當勤雜工。當時的漫畫是用蘸水筆畫的,每天他要保證每個人桌上的墨水瓶隨時都是滿的,還要給兩位主創送飯,幫忙看清樣,薪水每週8美刀。
等到他做編劇的時候,在內部大膽變革了傳統的漫畫生產方式。
傳統是漫畫模式是一開始就寫詳細劇本,然後開始畫分鏡,這套模式最大的問題在於不可避免地融入許多創作者的個人色彩,因此漫威內部為了同時管理大量的作品,Stan Lee 和團隊們創造了“漫威模式”:即核心成員寫出故事創意或者框架;編劇負責細化劇本;畫師參與前期美術設定和分鏡;總編審核修改;最後完善細節劇本和漫畫。

漫威式的工業化流程生產,顛覆了整個行業的規則,把漫畫創作工業化、流程化,大幅提高了效率。這套模式的特點決定了漫畫的流水線產品屬性,而不是強調作者性的第九性。
在日本,一場工業化改革也在動畫界發生。將工業和商業意識引入漫畫界,並將漫畫帶入與電影同等地位的劇畫家齋藤隆夫,像斯坦李一樣改變了漫畫創作分工。從前日本漫畫家往往自己完成大部分工作,從創作故事到設計人物和背景。如果需要幫助,他們會尋求熟人或者其他漫畫家幫助,但齋藤隆認為這樣效率低下,他引入了電影製作中的分工制,《骷髏13》就是由一個精通社會和國際事務的人寫作,有助於反應當代背景,而人物設計和繪製另外由專業人士完成。
就這樣,低成本,重故事的日本電視動畫以數量為武器,像蝗蟲一樣侵佔着全世界的動畫市場,它將迪士尼困在經典影院的城堡裏,將歐洲動畫打死在學術沙龍的咖啡館裏——這是工業化創作的力量。
故事來到21世紀,當下幾乎每個動漫創作者都已經被捲入這套工業化生產體系之中,單純的生產關係調整已經難以滿足創作生態的擴展需要。
未來在哪裏?如何進一步提升行業效率?如何降低潛在創作者門檻,讓他們成為創作生態的一部分,成為了每家漫畫企業需要解決的命題。
在這一階段,技術工具進步被視為一種全新的解決方案。

集英社旗下輔助創作工具World Maker
9月22日,集英社旗下少年Jump+宣佈上線“誰都可以繪製漫畫”的新網絡工具「World Maker 」。「World Maker」被寄予了調動潛在創作者羣體積極性的重任。根據規劃,「World Maker」是一款輔助創作工具,漫畫創作者只需輸入台詞和劇情大綱,就可以自行選擇分鏡格、加入背景、角色、擬聲詞、效果線、對白框,生成漫畫分鏡稿,極大降低了漫畫創作門檻。同時少年Jump+還將舉辦第一屆“漫畫分鏡大賞”,獎金30萬円,優勝者有機會跟jump負責作畫的連載漫畫家合作,在少年jump+上刊登屬於自己的漫畫。
市場的腳步又開始往前邁進。那麼,在海外企業紛紛採取技術驅動時,中國漫畫公司們在忙什麼呢?這一次,他們會再次落伍嗎?
PART.02 國漫:一邊補課,一邊趕超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瞭解一下中國動漫產業對於世界先進水平的追趕歷史,或許更能夠理解事件的全貌。
相比於日美等擁有悠久商業漫畫歷程的國家來説,起步於80年代的中國漫畫產業一直屬於起步晚,底子薄的後發陣營。
一直到2006年《知音漫客》創刊,才在規模上勉強追上了第一梯隊的步伐。2008年,知音漫客的月發行量達到700萬冊,是當時發行量第三大的漫畫雜誌。然而隨着互聯網的普及,書報亭開始逐漸退出城市舞台——漫畫雜誌不好賣了。
相反,人們更喜歡在互聯網上看漫畫。2009年,以PC為主陣地的有妖氣誕生,標誌着互聯網漫畫對傳統紙媒漫畫的革新。在快速發展幾年之後,有妖氣來到了國漫一哥的位置。它不得不面對一個問題,漫畫業務並不賺錢。
但互聯網經濟的優勢在於,羊毛可以出在狗身上。於是,有妖氣開始嘗試通過“漫遊聯動”的路徑走通商業化。2014年,有妖氣出品的《十萬個冷笑話》奪得1.2億人民幣票房,也是當年動畫電影的票房冠軍。
然而,隨着有妖氣被奧飛娛樂全資收購,以及後續漫遊聯動項目的折戟,有妖氣開始顯露出頹勢,中國漫畫產業追趕的階段也在2016年來到了移動互聯網時代。
移動互聯網時代的代表企業是快看漫畫。這一階段,競爭的主要焦點集中在創作生態上,即誰能夠擴展創作生態的邊界,並提升創作者效率,使他們能夠更好更快地創作出優秀作品,就有望在下一輪競爭中奪得先機。
和集英社一樣,快看的切入點同樣是技術驅動。根據近期發佈的“神筆馬良”工程顯示,快看與哈爾濱工業大學合作研發AI自動上色技術,並與南方科技大學正式成立AI實驗室,未來將進一步探索漫畫轉視頻技術。通過“神筆馬良”為代表的科技賦能項目落地,快看幫助更多用户從愛好者成為創作愛好者,未來有望將國漫創作人才梯隊擴展至百萬級。

快看漫畫“神筆馬良”AI輔助創作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站在過往行業歷程上來看,幾乎與日本集英社在同一時期公佈技術賦能創作的“神筆馬良”工程,也是中日漫畫企業的差距首次縮短到了一個歷史低點。雖然中國漫畫在綜合產品力上還存在較大差距,但在產業結構上來説多少算是可喜的一步。
PART.03 一起在世界舞台跳舞
科技賦能創作,為漫畫企業拓寬了內容護城河,也為下一階段進軍國際市場奠定了基礎。
近年來國際漫畫市場堪稱風起雲湧,商機與危機並存。日本市場,來自韓國的PICCOMA藉助日本三大出版社財務低谷的時機入場,快速崛起成長為日本第一大移動漫畫平台,一度被形容為日本漫畫業界的“偷家之恥”。
在既有市場格局被打破,行業版圖重新排列組合的當下,國際既是機遇也是挑戰。
除了通過科技工具輔助創作,擴展創作者邊界,積極通過賽事挖掘潛在優秀創作者也是一條成熟路徑。在最近剛剛閉幕的快看新人原創條漫大賽上,快看就把賽事選拔範圍擴展到了北美和日韓,把跨國產能納入到自己的選項之中。
事實上,中、日、韓、美、東亞的漫畫產業交流目前正達到空前繁榮的局面,即使韓國有着強大的漫改基因,日本有着優質的漫畫文化土壤,美國有着發達的工業化流程,短時間無法超越的漫威、DC以及奈飛。中國網文和漫畫依然憑藉着不斷進步的技術和內容實力贏得了一席之地。歸根結底,市場的認可度才是衡量結果的試金石。
在此大背景下,中國漫畫正在積極出海,走向國際市場。有一些有趣的案例顯示,小時候看日本盜版漫畫,現在東南亞一些地區正在看盜版中國漫畫,如在中國社交平台同樣火爆的《19天》以及耽美小説短篇《手機和手機殼》也在東南亞地區掀起了閲讀狂潮;快看漫畫去年簽了1000多部作品的海外版權協議,翻譯為11個語種,國外數十家漫畫平台。2021年一季度便向海外分發了109部作品,《女巨人也要談戀愛》《甜美的咬痕》等作品收入均破百萬。

《甜美的咬痕》在海外平台banner
二次元正在從一個小眾亞文化的圈子走向更廣闊的世界,獲得越來越多的認可;而跨國文化產業的交流與競爭,也給不同國家的創作者們提供了更多創作思路,打開更大的局面。
那麼,國漫出海之後,中國漫畫能最終吃雞嗎?
站在更為宏觀的角度來看,任何一個經濟體崛起的過程中,都伴隨着文化產業的興盛和擴散。日本經濟黃金時代,曾是整個亞洲的潮流基地;韓國經濟崛起,帶來了“韓流”;如今,中國經濟騰飛,自然也會在文化產業上有所反映,正如快看創始人陳安妮把動漫比作“文化芯片”,做國漫就是做中國的文化芯片。
我們相信,中國漫畫產業定將在世界產業格局中佔據一席之地。正如回望歷史的過程中,一代一代前輩們所期望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