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為什麼要在元宇宙中停留？_風聞

元宇宙除了技術建設，還需要生態建設。陳睿一句“元宇宙還是個遠期目標”，着實給這個大火的概念降了温。

元宇宙是一個關於未來的尚無定論的概念，一千個人心中可能有一千種元宇宙。

大家目前已達成共識的是，元宇宙的建設離不開VR/AR、網絡、計算力等科技的發展，卻常常忘記，技術只能搭起元宇宙的架構，建好後還需要解決人們為什麼要在元宇宙中停留的問題。如果其中生態對人們沒有吸引力，元宇宙對大多數人也只是一個沒有意義的高科技空殼。

分析現實世界中用户粘性較高的公司，可能對日後元宇宙的發展有借鑑意義。像臉書、Quora、Twitter等，是初代生態建設者，以圖文內容和互動為主；到5G時代，更快的網速和終端的升級，“視頻化”成為不爭的趨勢，視頻承載的信息越來越多，Youtube、TikTok、B站等公司，就有了更大優勢。

17日晚，嗶哩嗶哩（BILI.US）發佈2021財年三季報，在季報之後的電話會議上，恰好有人問到B站管理層“有沒有計劃在元宇宙這方面進行佈局，或者説將如何佈局”。B站CEO陳睿給元宇宙的概念降了温，表示“元宇宙還是一個遠期目標”，不是一兩年靠一兩家公司就能建成的。

不過，順着陳睿的進一步解釋，我們看到了一個能回答用户停留問題的、較為清晰的元宇宙生態建設框架。

就在發稿前，B站宣佈擬發行價值14億美元2026年12月到期的可轉換優先債券。當前世界的經濟形勢充滿不確定，資本市場投資以避險為主。B站能在此時融資，從側面能看出資本市場對B站目前生態建設和未來發展前景的信心。

什麼樣的內容有吸引力？

要建設元宇宙的生態，首先要回答一個問題，即用户為什麼要放棄現實世界的活動，在元宇宙中停留？最初可能靠新鮮感，最終可能還是要靠內容。

 “我覺得元宇宙這個概念，它講的這個產品不是一家公司就能做完的，因為沒有任何一家公司有這樣的內容產能，它能夠產生出一個世界出來。如果真的有一個元宇宙概念描述了一個無限寬廣的世界，有成百、上千萬，甚至上億人在這個世界裏，它一定是需要非常非常多的，比B站還要多的創作者不斷創作內容，才能讓上億用户流連忘返，認為它是吸引人的世界。” 陳睿在電話會議上如是説。

B站現在有多少創作者？根據財報，今年三季度，B站月均活躍UP主數量達270萬，同比增長61%；月均視頻投稿量突破1000萬，同比增長80％。

270萬UP主產出了能夠吸引2.67億用户的內容，但想產出能服務全世界幾十億人的內容，確實有些困難。即使等比例擴大，元宇宙的內容團隊也要超過6000萬人。

內容數量只是一個最簡單的維度，更重要的一點，是產出的內容既要有廣度，以吸引儘可能多興趣愛好不同的人，也要有深度，起到讓人流連忘返的效果，這樣才能延長人們在元宇宙中停留的時間。

依然以B站為例，三季度，B站月活及日活用户均實現了35%的同比增長，用户日均使用時長達88分鐘，創歷史新高。用户數量增長的背後，就是“你感興趣的都在B站”這一口號的貫徹，日均使用時長的增加，則是B站深耕優質內容、自制內容的結果。

B站是最早一批有免費的、成體系的知識類PUGV（專業用户創作視頻）的社區，彈幕中經常刷出“眾所周知，B站是一個學習網站”。在今年週年慶演講中陳睿就提到，過去一年上升最快的五個品類為社科人文、情感、動物圈、美食和科學科普，其中科普內容播放量增長最快，達到1994%。

近幾年，B站又大力發展OGV（專業機構創作視頻），比如融合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百妖譜》等國產動畫，吸引了大量年輕觀眾。《90婚介所》《我的音樂你聽嗎》《舞千年》等自制綜藝切入各細分領域，吸引有相同價值觀或特定愛好的用户。

在傳統強項紀錄片上，B站也持續發力。11月13日，B站首次紀錄片發佈會上，發佈了21部作品，包括《人生一串3》《但是還有書籍2》等經典IP，以及與BBC、Discovery等國際廠牌合作共制的多部自然類紀錄片。

依託於優質的OGV內容，截至第三季度末，B站“大會員”數量再創新高，達1820萬，同比增長42%。

現在不少平台，只注重內容的廣度，而忽略了對優質內容的深耕，從長遠來看，不利於提高用户的黏性和使用時長，從而讓人們長期停留，甚至24小時都在其中，才稱得上“元宇宙”，不然只能算是一種新的娛樂形式。B站在內容上既廣又深的策略，值得借鑑。

元宇宙中賺錢依然重要

陳睿在電話會議中還提到：“我認為在元宇宙這個概念裏面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它需要有一個自循環的內容生態。”

什麼是好的內容生態，上文已經做了分析，定語“自循環”的，又該如何理解？根據陳睿的解釋，自循環就是“讓一大羣創作者在體系內創作內容，並且讓創作者通過創作獲利。我們的UP主通過動作捕捉技術，能夠變成另外一個世界的另外一個角色，並且這些角色能夠去唱歌、跳舞、演戲、説段子，這些虛擬角色表演的內容會受到很多用户的支持和喜愛，這就是體系內生態的例子”。

陸玖財經認為，所謂“自循環”，要具備幾個基本要素，即人們在元宇宙中能創作、賺錢、交互。其中，創作是起點，賺錢和交互則是決定創作者是否願意持續產出的重要因素。

先着重説説賺錢，畢竟即使元宇宙建成了，根據現在的構思，在元宇宙中也需要貨幣，人們的“真身”依然需要吃喝，所以無論生活在現實宇宙還是元宇宙，人們都需要賺錢。

一批先行者已經開始在虛擬世界中賺錢了，比如有人專門“捏臉”，為人們製作頭像，一年收入幾十萬。還有現在大火的NTF，萬維網源代碼NTF拍賣以540萬美元成交。

元宇宙的創作，現在是供給嚴重不足的時代，賺錢容易。當更多人去元宇宙中進行創作，如何能讓優質內容的創作者賺到更多錢，從而繼續更好地持續產出？可能就需要通過流量分配的機制為優質創作者導流，增加商業化通路等。

B站UP主一開始大多為愛發電，UP主們只能用空餘時間製作內容，效率和質量都相對不高。後來，B站開始注重完善流量分配機制，為創作者優化商業化通路，讓UP主們在B站就能養活自己，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內容製作中。截至第三季度末，已有超48萬名UP主受益於創作者激勵計劃。

得益於流量的優化，第三季度，萬粉以上的UP主數量實現了42%的同比增長。

有足夠的粉絲後，UP主既可以通過創作激勵計劃獲得收入，還可以通過花火商業合作平台和直播平台進行商業化。

與其他平台不同的是，B站作為社區，粉絲把UP主更多的當朋友、家人，出於對朋友或家人生活質量的擔憂，甚至會發出“求求你了，接點廣告”吧的彈幕。廣告主也喜歡在B站投放廣告，一來活躍用户數量多，二來流量分配合理，再加上UP主營銷標杆一般的創意廣告，轉化率高（今年雙十一的ROI邏輯來説是全媒體第一），品牌的復投率超過75%。

粉絲願意看，品牌願意投，UP主既產出內容也有錢賺，皆大歡喜。當然B站也因此獲利，第三季度廣告收入達到11.7億，同比增長超過110%，連續10個季度超預期的增長。

有了回報，創作者自然願意留下，並持續產出更多優質內容。

如何管束“數字人”？

即使到了元宇宙，其中的人也不是一個個孤獨的星球，還是需要建立人際關係。因此賺錢只是驅動創作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正向情感聯結，也就是上面提到的第二個重要因素，交互。

B站的快速發展就離不開彈幕的作用，彈幕的存在，讓人們彷彿與千萬人一同觀看一部作品，並且能參與討論。這種有互動的感受，與自己一個人默默看視頻截然不同。UP主們也可以從彈幕中獲得被認可感和鼓勵。

然而，彈幕有質量也有高低。現在各大視頻平台都可以發彈幕，但是質量參差，普遍沒有營養，比如粉絲引戰、地域黑、人身攻擊等等。這些低質量的彈幕不僅不能提升人們觀看視頻的體驗，反而會有負面影響。

現實生活中也有這樣的情況，不過虛擬世界尤甚，許多人認為躲在屏幕後面，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發言。互聯網時代就出現了“鍵盤俠”，以後元宇宙中大概也免不了有“虛擬俠”之流。如何維持生態的和諧，是個必須考慮的問題。

B站在彈幕管理上是下了功夫的。最早B站是小眾社區，用户之間的關係緊密，興趣愛好一致，所以自發建立了不成文的“彈幕文化”。隨着不斷破圈，B站的社區文化是否會被打破一度引發熱議，新人不遵守之前約定俗成的“彈幕禮儀”也時有發生。

一個2.67億用户的社區尚且如此，更何況之後可能有幾十億人同時存在的元宇宙。

為了讓彈幕環境更友好，B站不僅有100道社區考試答題機制，還設立了“風紀委員會”，讓成員來判定彈幕內容是否違規，投票解決彈幕爭議內容。

此外，B站開發了基於AI的彈幕和評論的自淨系統，“阿瓦隆”。系統會根據用户對於彈幕的點贊和舉報的數據，自動去識別不良的彈幕和違規的彈幕。目前，該系統每天自動化處理超70萬條社區負向內容。

過去一年，B站彈幕關閉率降低了42%。可見，用户對彈幕的滿意度在不斷提升。

B站在高速增長的同時保持了較好的彈幕生態環境，順利地渡過“破圈”期，進入增長期。阿瓦隆系統的推出自然不會是社區環境維護的終點，相關產品和機制依然在一輪輪地打磨之中。

而這些打磨的成果，將為元宇宙中對“數字人”言行的管控，提供借鑑意義。

正如陳睿所説：“如果現在聽到元宇宙的概念，然後再宣佈佈局或者進軍元宇宙，我認為應該是來不及了。因為這些元素當中，像我剛才提到的，無論是社交體系還是內部的生態系統，它都不是幾個月，甚至是一兩年就能夠把它做好的。”

無論是改名為Meta的Facebook，做遊戲的Roblox，還是騰訊、B站等，這些離元宇宙似乎更近的企業，都經歷了數年乃至二十多年的內容和社交網絡積累，並非後起之秀朝夕之間可超越的。

但陳睿所提的元宇宙的發展思路，以及B站與之相對應的制度、規則、發展思路等，確實值得想做元宇宙生態建設的公司去借鑑。

或者説，值得每一個做內容社區的公司參考。

現實世界需要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

元宇宙畢竟離我們還比較遙遠，且就算建成後，人們的精神可以到另一個宇宙，身體還在真實世界裏，所以在建設元宇宙的同時，現實世界中的問題依然亟待解決。

為了人類和地球的可持續發展，企業，特別是頭部企業，應當有足夠的社會責任感。ESG作為一種新的價值理念和評價工具，重點關注企業的環境、社會、公司治理績效，最近被越來越多提起。

説到底，在ESG方面投入幾乎是純支出，不求經濟回報，是否願意，完全看企業自覺。

就在發稿前，嗶哩嗶哩宣佈擬發行價值14億美元2026年12月到期的可轉換優先債券。此次募資用途中，包括“向符合可持續金融框架的項目提供融資”，主要包括綠色建築、節能減排和社會公益等項目。

現在世界經濟在新冠、地緣政治變動等因素下，整體充滿不確定性，資本的風險偏好普遍降低。能在此時融資，是資本市場對B站現有生態以及未來發展前景投了認可票。

而B站在充滿變數的時刻願意融資投入ESG項目，而非一味追求回報，也體現出B站作為頭部企業應有的社會責任感。

元宇宙不是一兩年靠一兩家公司就能實現的，ESG建設也不是一兩年靠一兩家公司就能完成的。而後者的重要之處在於，不管有沒有元宇宙這個概念，ESG對於維護現實社會都必不可少。

企業可以不參與元宇宙的早期建設，但ESG項目，確實應該從現在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