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自殘，恐嚇俄羅斯_風聞

俄轟炸機在距波蘭石油平台50米處“上演挑釁”

據路透社報道，德國能源監管機構11月16日宣佈，暫停“北溪-2”天然氣管道的審批程序。這意味着，即將到來的冬天，通過這條管道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德方給出的理由是“行政程序問題”，因為“根據德國法律，控制該管道的瑞士財團首先需要成立一家德國子公司，才能確保獲得運營許可證。”

眾所周知，歐洲天然氣三分之一來自俄羅斯。如果“北溪-2”及時開通運營，對於如今普遍缺氣的歐洲國家來説，無異於雪中送炭。而且，默克爾政府一直是該項目的強力推動者。但與此同時，這條能源管道也一直是歐洲內部以及美歐之間的分歧點。隨着德國選舉塵埃落定，“默克爾勢力”式微，開建以來就命運多舛的“北溪-2”再遭劫難。

截至目前，莫斯科的反應還算剋制：克里姆林宮認為認證是一個複雜的過程，並不認為該決定由政治因素驅動。但如果聯繫到最近波蘭與白俄羅斯邊境的難民危機，烏克蘭東部的暗流湧動，以及美國在俄歐矛盾中的角色，事情或許就沒那麼簡單了。正如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評論稱，歐洲對自己到底想從俄羅斯那裏得到什麼“認知失調”。不得不説，圍繞“北溪-2”的政治博弈，令人唏噓。

這張刊登在俄羅斯能源巨頭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網站上的照片顯示，“北溪-2”正在德國領海進行管道鋪設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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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火擊沉，不用請示

10月26日下午三時左右，波蘭北部城市弗瓦迪斯瓦沃沃以北約80公里的海面上。兩架俄羅斯的蘇-24攻擊機呼嘯而過，在50米的低空，以挑釁飛行姿態掠過波蘭的海上石油鑽井平台。

稍早些時候，它們從俄海軍波羅的海艦隊航空兵第72航空基地起飛。該基地位於俄羅斯加里寧格勒州，這塊俄羅斯飛地直插歐洲腹地，在南部和波蘭接壤，距美軍在波蘭的導彈基地僅300多公里。

試想一下，倘若處於實戰背景，俄軍戰機低空掠襲波蘭石油平台，這是航空部隊訓練以超低空方式對波羅的海B8海域進行攻擊——這對波蘭的沿海海運無疑是極具威脅的打擊。這一極易擦槍走火的緊張時刻，是當前波羅的海緊張局勢的一處縮影。

到現在，無論是波蘭還是烏克蘭，或者其他反對國家，應該沒有人會質疑，俄羅斯想要捍衞“北溪-2”項目順利開通的決心。波羅的海的局勢驟然升級，特別是對於波蘭，俄軍方用最強硬的語言對這個“世仇”鄰國進行警告。

根據俄羅斯塔斯社在10月31日的報道，“北溪-2”項目基本上已經建設完成，其第二支線目前處於調試狀態。可以確定的是，為了保證對該直通西歐的能源項目開通，俄羅斯正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同在近日，俄海軍波羅的海艦隊接到命令，發現波蘭和北約等國家的艦艇干擾，或者破壞“北溪-2”施工，威脅到俄方的船隻，俄軍現場就可以立即開火將其擊沉，不用向上級請示。

作為連接俄羅斯和歐洲大陸未來動脈級別的輸氣工程，“北溪-2”項目承載的外界壓力，遠超出了全球天然氣市場的波動範圍。早前，一直對“北溪-2”的修建，旗幟鮮明持強烈反對態度的美國，已經在一封公開信裏，明確表達了這麼做的理由，是基於地緣政治博弈的緣故。

在2019年1月美國駐德大使致德國企業的信件裏，美方認為“北溪-2”的投入運營，將使得歐洲從烏克蘭進口的天然氣變為多餘，導致後者的安全政治地位將逐漸下降，俄羅斯介入甚至干預烏克蘭衝突的危險上升；在能源安全方面，歐盟也會產生對俄羅斯更大的依賴性。

正是出於這樣的戰略考量，自動工以來，管道總長度超過1200公里的“北溪-2”，長期受到美國製裁，在施工過程中就曾多次中斷，幾經博弈，竣工後至今仍未拿到歐盟的運營許可。但在美方連聲制止下，項目最大受益方德國選擇了和俄羅斯人站在了一起。

默克爾主政期間，力推國內清潔能源轉型，就把北溪-2項目的落實，作為主要政績目標之一。並且以“北溪-2”為重要組成部分，上升到政治層面，於默克爾政府而言，將能源政策的制定視為捍衞德國歐洲大國地位和主權的表現。

就在2020年12月，德國外長海科·馬斯就曾火力全開，稱在同美國有關“北溪-2”項目的爭議上，德國不會改變立場。“如果我們所理解的主權，只意味着未來我們只做華盛頓希望的事情，則我們大可不必奢談歐洲主權。”

德國外長海科·馬斯曾稱在同美國有關“北溪-2”項目的爭議上，德國不會改變立場

如此強硬的表態之下，2020年12月29日，北溪-2項目德國段宣佈如期完工。圍繞北溪-2的紛爭上，意識到這位歐洲盟友已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今年7月21日，美國國務院宣佈和德國政府就該項目達成協議，結束彼此之間的爭端。

“美國強烈反對‘北溪-2’項目，並且多次提出對項目相關方實施制裁，這種將社會問題付諸政治化、將經濟問題付諸意識形態化的做法，已經成為美國對歐政策的主要方向，並且還會在未來持續發揮作用。”對此，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國際關係史專家許海雲分析稱，隨着美國對歐洲影響力不斷下降，美國這種做法註定不會長久，或者只會被弱化。

站在對立面，更願意“就商言商”的普京則反擊稱，歐洲的能源危機並非來自供應問題，而應該歸咎於自己沒有做好儲備，過度依賴短期市場供應。同時他還強調，即使在冷戰時期，蘇聯也在履行合同，向歐洲大陸輸送天然氣。而就在10月13日俄羅斯一場能源周論壇上，普京還指出，今年向歐洲大陸輸送的天然氣已經比去年增加了15%。

一直以來，歐盟在內部推行能源市場自由化的政策，有別於配額制，對公開市場交易給予很大限度的支持，而更不偏向於簽訂長期的供應合同。進入11月的天氣，預示着今年冷冬大抵將成定局，面對恢復旺盛的需求，已有分析人士指出，歐洲天然氣市場在需求側和供應側競爭充分，彈性大——對比起來，中日韓等東亞國家需求更加剛性，在全球市場中吸收了大量現貨液化天然氣。“歐洲在大量消耗儲氣庫庫存後，無法快速注氣補庫，導致在新的冬季取暖季來臨前，歐洲地下儲氣庫庫存水平偏低。”

命運多舛的“北溪2號”項目，面臨的不只美國這個“外患”，在歐洲內部還有“內憂”。今年德國大選結果出爐以來，參與聯合政府談判的綠黨曾多次表態稱，德國聯邦政府應終止“北溪2號”項目的落實。搬開美國這塊最大的“絆腳石”後，這條世界最長的海底天然氣管道，能為寒冬中的歐洲民眾帶去温暖嗎？

德國能源監管機構發佈公告，宣佈暫停“北溪-2”天然氣管道項目的認證程序，有關程序將在主要資金和員工移至德國子公司後恢復認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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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夜，燈能常亮嗎

今年以來，曾在疫情中暴跌至歷史性低點的石油和天然氣價格，因需求猛增且庫存短缺的緣故，出現了超出預期的價格反彈。歐洲能源市場的天然氣、碳價、電價均躍升至創紀錄水平。能源問題推動通脹飆升，使得歐洲各國的供暖、交通等民生經濟活動受到擾動。

儘管天然氣在歐洲能源結構中僅佔1/5，卻是向清潔能源轉型期間的重要過渡。歐洲發電、取暖都依賴天然氣，其儲量卻降至10年來的最低水平——夏天熱浪席捲時，歐洲人抱怨開不起空調；當冬季漸近，沒暖氣的日子同樣難熬。

“你確定這個冬天，燈能一直亮嗎？”凜冬將至時，今年10月初，就有BBC主持人向英國商務大臣拋出了這樣一句，彷彿讓人置身於第二次工業革命時期的發問。可以想見，今年的聖誕節，對於大部分歐洲家庭來説，勢必會比往年過得更加蕭索甚至冷清。

到10月下旬，全球多個國家的氣象研究機構都發布了拉尼娜預警信息——到明年年初，相比往年，對北半球而言大概率是個更加凜冽的寒冬，甚至有可能出現極端嚴寒天氣。而在幾個月前，歐洲剛剛經歷了半個世紀以來風最少的夏季，再加上高發的乾旱，使得風力、水力發電受阻嚴重。

今年可能是英國幾十年來最冷的一個冬天

但要知道，在不少歐洲國家，可再生能源是具有相當分量的電力來源。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歐盟的可再生能源發電量已佔35%以上；而在英、德，風能已經成為了可再生能源中最重要的電力來源，分別供應了兩國27%和24.2%的發電量。

由於供暖季節提前到來，隨着歐洲的天然氣儲存量接近谷底，今年1-9月，歐洲對俄羅斯的天然氣進口量已經接近歷史最高水平，需求依賴度卻還在繼續上升。就在10月末，從俄羅斯經波蘭到德國的亞馬爾-歐洲天然氣管道突然停止供應，再度在歐洲市場掀起緊張情緒。從管道佈局來看，亞馬爾-歐洲管道是俄羅斯向德國輸送天然氣的關鍵管道，年產能高達330億立方米。

來自東方的輸氣量跌到了零，亞馬爾管道還反過來實施了“倒流模式”，連續五天從德國向波蘭輸送起了天然氣。供應中斷疊加倒流，歐洲氣荒局勢加劇，導致歐洲天然氣價格像坐上了火箭，特別是歐洲基準天然氣期貨，今年以來已增長2倍有餘。

11月，作為歐洲最大的天然氣供應商，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以下簡稱“俄氣”）並沒有預訂通過烏克蘭管道系統或波蘭進入西歐的額外天然氣運輸量。毫無疑問，俄方正在釋放強烈信號，意圖藉此契機，讓在9月竣工的“北溪-2”項目順利啓動。

歐洲當前的能源危機，天然氣價格比去年飆升了5倍

除了域外大國的干預，一個無法被忽視的事實是，來自涉事相關國波蘭和烏克蘭的抵制也在發力。根據相關報道，10月末，烏克蘭部隊在一天內對頓巴斯地區發動了上百次襲擊，並宣佈首次使用土耳其進口的無人機對該地區進行打擊；同時，烏克蘭方面還計劃放鬆相關出口限制，以向歐盟出口更多木柴，幫助後者應對俄氣要挾局面下的能源危機。

而在俄烏矛盾之外，波蘭對該項目也是一直持強烈反對的態度。特別是在近來與歐盟的法律紛爭難休時，波蘭方面對“北溪2號推高天然氣價格”的指責，又增添了新的爭議點。作為長期以來，俄羅斯往德國等西歐國家輸氣的必經重點區域，在俄歐天然氣博弈中，波蘭、烏克蘭的話語權和影響因素所佔幾何，又會對地區走勢和未來天然氣輸送格局產生什麼影響呢？

“波蘭雖然是中歐大國，但是它既算不上北約的大國，也算不上歐盟的大國，因此在歐洲政治、經濟以及安全事務中的影響力相對有限。這就決定了波蘭在此次歐洲能源危機中作用有限，尤其是在北溪2號項目的博弈中影響亦非常有限。”許海雲同時預測稱，烏克蘭既不是歐盟成員國，也不是北約成員國，而且更不是歐洲核心國家，北約或歐盟更希望烏克蘭掣肘俄羅斯，並非由此爆發與俄羅斯的全面衝突，“因此，東烏克蘭局勢及其效應是有限的，不會產生全局性影響，很難影響當前歐洲天然氣供應。”

許海雲指出，俄烏矛盾無法成為當前歐盟供氣局勢的決定性因素，尤其無法成為制約北溪二號項目進展的重要因素。而對於波蘭所能傳播的地區音量而言，他同樣持不看好態度：“歐盟與波蘭正在因為各自的經濟利益而處於糾紛中，這種糾紛實際上反映了歐盟對波蘭的基本態度。就此而言，波蘭對‘北溪-2’的要求實際上很難改變歐盟的既定決策，‘北溪-2’是否開通，顯然並不取決於波蘭。”

俄羅斯天然氣的“特洛伊木馬”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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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事務傳統玩家

不可否認，如今幾乎擴散至歐洲全境的能源危機，既受氣候變化的客觀影響，更是後疫情時代，經濟復甦和能源結構轉型幾乎必然導致的結果。從更長遠的角度出發，這次危機是一系列偶發因素的疊加，更是未來綠色轉型時代面臨的首次能源衝擊，考驗着歐盟主要國家領導人的應變智慧。

“不同於歐洲歷史上的能源危機，此次歐洲能源危機的背景極其複雜。‘北溪-2’項目遇阻，體現在北約與俄羅斯圍繞東烏克蘭的對峙局勢上。但是該項目被中止的直接原因，更多在於政治而非軍事，更多在於意識形態而非經濟。”許海雲表示，在歐盟下一階段圍繞歐洲天然氣供應的博弈中，客觀上需要變被動為主動，爭取自身利益最大化。

“當前的歐盟面臨着諸多挑戰，既有來自美國和俄羅斯的外部壓力，也有來自成員國的不同利益訴求，還有歐盟自身經濟與社會發展所積聚的問題。因此，歐盟需要統籌歐洲天然氣供應的計劃與政策，統一相關各方的行動步驟，既不能以滿足美國的利益訴求為目標，也不能由於簡單達成‘北溪-2’項目而使歐盟陷入分裂。因此，歐盟最終的政策效果必然是折中結果。”

民意調查顯示，波蘭民眾對退出歐盟的支持是近十年來最高的

許海雲認為，歐盟在“北溪-2”項目陷入被動具有多方原因，既有歐盟自身的原因，也有美國的政治操弄，因此，在歐盟下一階段圍繞歐洲天然氣供應的博弈中，客觀上需要變被動為主動，爭取自身利益最大化。

可是直到如今，能源市場愈發成為賣方市場，使得歐盟在天然氣談判中處於被動地位。同時，和波蘭的爭吵升温也正影響着歐盟的內部一致性；另一邊，歐盟為了安撫烏克蘭，也在最近的峯會上再次聚焦頓巴斯問題，承諾會給烏克蘭提供新一批的軍事和經濟援助。

對此，許海雲分析稱，歐盟應該明確，俄羅斯是歐洲地緣政治的傳統玩家，無論是歐洲安全還是政治、經濟事務，歐盟不可能以甩開、對抗以及圍困俄羅斯的方式完成，歐盟也不可能以衝突與對抗手段重塑歐洲秩序。“合作與發展是歐盟所能選擇的唯一明智道路，是歐盟及其成員國戰勝目前危機與挑戰的唯一路徑，舍此別無其他。”

對於未來局勢的發展，他預計最有可能出現的情形是，歐盟及其成員國將在“北溪-2”項目上採取現實主義立場，實現政治、經濟以及意識形態各種矛盾相互剝離，將政治的歸於政治，將經濟的歸於經濟。“就此而言，‘北溪-2’大概率會重啓與開通。”

作者 | 吳陽煜

編輯 | 雷墨 [email protected]

排版 | 王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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