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視界 | 出訪先行官（上）_風聞

作者：胡中樂 研究生學歷，軍旅生涯23年（其中第38軍11年，總後勤部12年）；外交工作20餘年，先後在外交部機關黨委、駐泰國使館、駐香港特派員公署、駐印尼使館工作；現任外交筆會理事。

前言

古老中國的《西遊記》，記述唐僧西天取經的故事。2010年元宵節期間，我隨從章啓月大使一行五人前往印尼西加里曼丹省訪問，卻有幸來個《西加遊記》。追憶起來，感慨頗多，令人興奮、回味，甚至新奇軼事頻頻……

我陪同鍾瑞明參贊兼總領事作為訪問團的“先行官”，於2月25日上午，坐上了從雅加達到西加省會坤甸市的波音飛機。

鍾參贊精通印尼文，講得一口流利、純正的印尼話，他先後在千島之國——印尼工作了12年。他是廣東潮州人，而夫人是福建人。在印尼兩千多萬華人華僑中“廣東人”和“福建人”平分天下，鍾參贊做領事工作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印尼首都雅加達

印尼首都雅加達，位於南緯6.08度，而坤甸則橫跨赤道線，是世界上僅有的兩個位於赤道線上的人口超過50萬的城市（另一個是南美厄瓜多爾首都基多）。飛機向北方飛去，我坐在緊靠右舷窗户第23排座位上。飛機升空一萬多米後，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翱翔，機身下是雲彩朵朵，恰似波濤萬頃。飛機接近赤道線便緩緩下行了。嘎然間，奇妙的景色映入眼簾：飛機在雲層中穿梭，潔淨的、原始的、無污染的大氣下面是色彩斑斕、絢麗耀眼的大地……

猛地，“我在赤道升空飛翔，千島之國盡在下方，廣袤的羣山、碧海、椰林，點綴着紅頂、藍瓦、白牆，朵朵白雲在奔跑，忽隱時現那美麗的村莊，巴厘島惠風和暢天堂鳥……”的詩句，在我腦海中盤旋。

回想春節期間，我們在雅加達參加福州同鄉會聯歡時的情景。當時，鍾參贊演唱了印尼歌曲，親切、動聽的歌聲贏得了一陣陣的掌聲，會場氣氛熱烈、活躍。張錦雄主席也讓我上台來個節目，我當時盛情難卻，説道：“我曾在駐港外交公署工作過，香港97%是華人，他們創造了人間奇蹟，成為‘東方明珠’。為此寫了小詩《半山上的歌》，就在這裏獻醜吧！”我的詩歌朗誦也獲得在場的一千多華人熱情激越的掌聲。在回使館的路上，鍾參贊帶惋惜地説：“老胡，如果是歌頌印尼的詩句，會更好。”

説者無意，聽者有心。之後，我一直在琢磨着寫點讚美印尼的詩歌。喜愛寫作的人都有這樣的體驗，寫詩是需要激情與靈感的，而關鍵又在尋找切入點。好了，這下有了！遨翔於赤道之上的藍天碧空，我驀然間心潮起伏，感情激越，靈感似潮，便迅速寫下了《赤道飛翔》初稿，並讓鍾參贊過目，他説應再加上“巴東菜、火山”之類。

中午時分，我們抵達坤甸機場。機場雖然不大，但顯得典雅、幽靜。西加省孔教聯誼會李其麟主席和其他的華社領導人接待了我們，並在一家潮州飯店用餐，大碗的飯菜，展現了潮州人豪爽的風格。

在我們即將離開飯店時，遇見了西加省副省長黃漢山先生。黃先生祖籍廣東，他熱情地説：“今天晚上我還要設宴歡迎你們呢！”

華人南下西加已有400多年的歷史，特別是鴉片戰爭以後，廣東潮州、客家人大量地來到坤甸創業紮根。

西加里曼丹首都坤甸

（視覺中國 圖）

坤甸於1771年建市，該市位於卡布阿斯河入海口處，是西加省經濟、政治中心。市內水路縱橫交錯，屋舍大多建於水上。面積108平方公里，人口50多萬，其中華族人口約佔35%。

01

拜訪省漁業局長

中國使館代表團出訪西加的日程極為緊湊。午餐後，我們驅車去省漁業局拜訪。橘黃色的漁業局大樓坐落在林木扶疏、翠綠如茵之中，呈現出赤道海島的優雅景色和熱帶風情。局長辦公大樓巍然屹立，氣勢雄偉壯觀，高高的屋頂，寬闊的辦公環境，令人頓覺心胸豁達、寬闊無垠，偉傲自豪之感悠然而生。室內玻璃櫃裏陳列着各種各樣的海洋魚類等標本，凸顯了主人對本職工作的熱愛。

漁業局局長非常熱情地接見中國使館的外交官們。雙方就漁船漁民等問題進行了廣泛的交談。不一會兒，副局長也風塵僕僕、興致盎然地從遠道專門趕來赴會。

這時，有一個小小的細節吸引了我的眼球。一位女服務員，為賓主斟水敬茶。濃濃的茶香味兒撲鼻而來。主人説，這是特意為中國客人準備的“中國茶”！當年鄭和七下西洋，就是把中國的特產瓷器、茶葉等運送到了這千島之國。

開始，女服務員用小瓷盤託着茶杯，從後往前端茶。到了局長和鍾參贊座前，先給鍾參贊端上。而後，又端着較大的托盤給了局長，這時，局長卻很自然地把“特殊”的托盤與鍾參贊換回。很明顯，這是對客人的尊重。我當時頗有感慨：“從細微處看到印尼人好客、尊客的素質與習慣。”

02

傳奇人物卜先生

我們下榻當地最好的賓館——剛開業四個多月的一家四星級賓館。按理説，剛裝修幾個月的居室，應該有污染“味兒”，但我們卻絲毫聞不到異味。原來印尼的木材，特別是西加里曼丹的優質木材是舉世聞名的。巴釐木雕栩栩如生，用的就是柚木、紫檀之類；歐美國家的別墅、博物館、藝術宮等常常使用珍貴的印尼木材。這家賓館正是用名貴的“坤甸木”裝修的。

我們入住這家賓館是由華人卜石亮先生安排的。卜先生年近七旬，祖籍廣東潮州，不高的身材，紅潤的臉龐，穿着精美華貴的印尼“巴迪”衫，透出了他聰慧過人與憨厚直爽的氣質。開始，他在賓館大堂請我們喝冰鎮啤酒。卜先生頗為自豪地説：“我早先結識鍾總領事時，他才是20出頭的小夥兒，如今一晃幾十年，已是中國的高級外交官了。”

鍾參贊説：“卜先生可是個傳奇式的人物呀！每當中國遇到地震、水災等自然災害，他都匿名捐款。”傳奇！匿名捐款！一席話，勾起了我的極大興趣。

隨後，卜先生邀請我們到隔壁的大型商城去參觀。這個商城是卜先生建的，如今由女兒和女婿經營。我們邊走邊聊，卜先生説：“1998年動亂時刻，這裏土地價格由法院拍賣每平方米5萬印尼盾（現折為35元人民幣）。當時，我預感到這是天賜良機，便果斷買下，交完錢辦完手續，便攜帶家人去美國避難。時局平靜之後，我們又回來了。現在這裏的地價，已飆升至每平方米500萬印尼盾（摺合3500元人民幣），漲了100倍，而且還在升值呢。我在商城旁邊還有一塊地，準備再蓋26層高的綜合寫字樓……”本來由於旅途勞累的我，立時亢奮起來，對這位極具眼光的長者肅然起敬。

一進商城，突出的感覺是裝潢豪華，一層層售賣名牌商品的店鋪，物品琳琅滿目。在遠離雅加達和香港等國際大都市的坤甸商城，居然各種商品與之相比毫不遜色，而價錢也並無差異。坤甸商城不愧為赤道線上的一顆珍珠，堪稱華人創業的典範。

而更令人感到驚奇和喜悦的是，我彷彿正在北京的東方廣場裏漫遊。此時，正值中國傳統的新春佳節，商場裏面到處張貼和懸掛着用中文書寫的“喜迎春節”、“歡慶元宵”、“恭喜發財”、“福”、“壽”等巨幅大字；大紅燈籠、鞭炮、金童玉女等裝飾品比比皆是。《茉莉花》《甜蜜蜜》《走進新時代》等中國悠揚的歌曲在商城中盪漾……

03

華人副省長黃漢山

晚間，西加省副省長黃漢山先生設宴歡迎我們，各個華人社團的領導人及代表出席。黃副省長用印尼語和潮州話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辭，大家頻頻舉杯，共同祝福春節、元宵節快樂。

山口洋中興街的大伯公廟

黃漢山副省長今年46歲，可謂年富力強。他1964年出生於西加省山口洋市，祖籍廣東省揭陽市揭西縣，是第四代華裔，他的潮州話和客家話都講得很好；學歷為坤甸本渣巴帝大學經濟學士，坤甸丹絨勿拉大學碩士學位；歷任坤甸基督學校初中部、高中部校長、人協代表C組組長；1996年以來，出任西加省民族青年會策劃委員、印尼華裔總會西加省分會秘書長、西加省基督教會副主席、印尼和平黨西加副主席、印尼基督教知識分子統一機構財政監察秘書長等社會職位；2008年1月14日宣誓就任西加省副省長，任期至2013年，成為印尼歷史上首位擔任省級地方行政長官的華人。

中新網1月15日電 據印尼《國際日報》報道，由全西加省公民民主投票，獲超過40%選票當選的柯內利史（Drs Cornelis）與黃漢山正副省長，1月14日在坤甸市地方議會大廳由印尼內政部長馬魯夫主持，宣誓就職為西加省長，任期由2008年至2013年。

席間，我還意外地遇見了世界黃氏宗親會總會長、印尼華裔總會副總主席、印尼客聯永遠榮譽主席黃徳新先生。近來，我一直在尋求拜訪他。人們知道，2009年12月底，有着“民主改革之父”、“華族大救星”之稱的印尼第四任總統瓦希德病逝，印尼華人心情悲痛。有着華族血統的瓦希德總統1999年上台後，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取消了長期以來對華族的歧視和打壓，允許華人華僑慶祝春節、元宵節，使用漢文、穿唐裝等一系列措施，華人與原住民在法律上平等，使華人找回了尊嚴並在赤道線上能夠昂首做人。

瓦希德

1940.9.7~2009.12.30

知恩圖報是華夏民族的光榮傳統。黃德新這位憨厚的客家人，四處遊説，倡議在雅加達體育場舉行萬人悼念瓦希德追思會，華人社團和印尼各方紛紛響應並於1月17日成功舉辦，印尼華社著名領袖俞雨齡先生在主持大會時聲淚俱下。當我問起現在癱瘓的瓦希德夫人及子女生活狀況時，黃德新欣慰地告訴我，昨天他剛把華人捐助的又一筆款項送給瓦夫人……

未完待續~

作者 | 胡中樂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