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全球供應鏈危機正在緩解_風聞

【編者按】今年下半年以來，新冠疫情以及疫情後的種種問題，給全球經濟帶來了一場供應鏈危機。港口堵塞、半導體稀缺、能源配給和消費價格上漲，整個經濟鏈條似乎被打了一個巨大的結，給世界各個角落的每一家公司、每一個家庭帶來了困擾。近日，各大媒體和專家們終於看到了一些轉機，有跡象表明，這場危機似乎正在得到一定的緩解。

2021年4月7日，在加州洛杉磯的長灘港-洛杉磯港綜合體的一個集裝箱碼頭上，航運集裝箱從船上卸下。

六個跡象表明供應鏈危機正在緩慢結束

過度擴張的供應鏈是拜登經濟的禍根。今年，美國經歷了衰退後最快的就業復甦，期待已久的商業投資激增，工資上漲，兒童貧困率下降，家庭財富創歷史新高。但短缺導致物價上漲，侵蝕了美國人工資的實際價值。通脹和供應鏈危機共同影響了消費者對經濟復甦的看法。一項消費者信心指標發現，本月初，美國人對本國經濟的悲觀程度超過了自新冠疫情以來的任何時候。

今天的通貨膨脹有無數的原因。但根本的問題是，2020年的危機以及在危機之後推行的財政政策，給全球經濟帶來了三個巨大的、相互矛盾的後果。

(1)隨着消費者更多的時間留守家中，他們開始將更多的收入用於購買商品而不是服務；

(2)強勁的刺激計劃使消費者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可供消費；

(3)疫情導致的封鎖及其連鎖反應擾亂了促進消費品生產和支付的全球供應鏈。

把這些因素放在一起，就會產生巨大的供需不匹配——隨之而來的是港口堵塞、半導體稀缺、能源配給和消費價格上漲。解決這種不匹配的一種方法是減少需求，也就是説，推進政策減少美國人必須花在物質上的錢，例如，提高利率以增加信貸成本，削減社會支出以減少家庭可支配收入等等。這種辦法是可以緩解通貨膨脹的，但代價將是經濟增長放緩和貧困加劇。

或者，決策者可以讓經濟“過熱”一段時間，藉期望於隨着主要製造業中心恢復全部產能，企業擴大生產以滿足消費者需求，供應最終會增加以滿足需求。這種方式帶來的通脹風險更高，但也能帶來更好的增長和就業前景。過去一週，後一種選擇的理由越來越充分。全球供應鏈危機遠未結束。但有跡象表明，最糟糕的時期已經過去。彭博社(Bloomberg)和《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最近的報道披露了六個令人鼓舞的進展:

1) 運費正在下降。

如果你今天想鎖定一個40英尺的集裝箱，它將比本月早些時候的成本降低20%。全球平均運費已經連續8周下降。有理由希望，即使聖誕節臨近，這種緩慢但穩定的下降仍將持續，因為：

2) 美國主要零售商已經囤積了預計在假期銷售的商品。

美國的一家賣場，目前看起來貨物充足。

隨着基督教世界的家庭都在同一時間買買買，假期季節可能加劇全球供需失衡，這一直令分析師感到擔憂。好在美國的大賣場早已看到了供應鏈危機，所以他們已經在穩步增加庫存。

上週，沃爾瑪(Walmart)、家得寶(Home Depot)和塔吉特(Target)都告訴投資者，他們已經為假期備足了庫存。這些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也印證了這些説法。儘管零售需求強勁，但塔吉特現在的庫存比去年同期多了20億美元，這要歸功於該公司在聖誕節前的準備工作。

**3) 主要港口的積壓量從歷史高點下降了一點。**港口仍然一片混亂。上週五，有71艘集裝箱船停泊在洛杉磯和長灘的港口外。這一數字比疫情之前被迫停泊在近海的船隻數量大約多71艘。不過，雖然港口仍然大排長龍，但它們畢竟已經開始以更快的速度挪動：

自10月洛杉磯港開始威脅要對滯留貨船罰款以來，在洛杉磯港逗留超過9天的集裝箱船數量減少了約三分之一。分析人士預計，港口的緊張狀況將在2月前大幅緩解：一旦12月假期結束，外加中國製造業在春節放一週假，對集裝箱的需求將大幅下降，而在那時，擴大貨運能力的投資也開始投入使用。

**4) 中國製造業正在蓬勃發展。**在中國，政府長期以來一直限制公用事業公司向消費者收取的電價。今年，隨着全球經濟復甦推高能源價格，煤炭成本飆升，而消費者價格仍然存在上限，導致發電廠被迫在虧損運營和關閉之間做出選擇，結果部分企業遇到了限電措施，被迫縮減生產。這加劇了全球商品供應的短缺。但最近幾周，隨着政府授權燃煤電廠收取更高的價格，電力短缺有所緩解，製造業也恢復了正常產能。

中國一家生產銷售到美國的聖誕產品的工廠。

**5) 東南亞因新冠疫情關閉的工廠有所減少。**今年早些時候，馬來西亞和越南爆發的疫情迫使當局限制生產。這對全球紡織品和半導體供應造成了影響。但過去一個月，隨着病例數量減少，生產恢復正常，東南亞工廠的產量出現反彈。

**6) 汽車生產正在加速。**今年10月，美國製造業產出達到2019年3月以來的最高水平，汽車和汽車零部件產量激增11%。與此同時，豐田已經設定了12月份的產量目標，超過了該公司在疫情爆發前的標準。這些發展表明：(1)全球汽車供應正在趕上需求，(2)全球半導體短缺正在有所緩解，此前芯片短缺一直制約着汽車製造業。話雖如此，但很容易看出，全球供應鏈剛剛開始的復甦可能會輕易被破壞。現有進展非常有限；全球基準航運費率仍比去年同期高出200%，表明航運能力仍存在供應短缺。勞動力短缺仍然阻礙着世界各地的生產。發達國家面臨着卡車司機不足的老大難問題，而發展中國家仍在等待在疫情開始時逃離城市中心的工人從老家返回。

更重要的是，富裕國家愚蠢地拒絕為全球疫苗接種運動提供資金，這使得關鍵的生產節點尤其容易受到新疫情的影響；只有大約四分之一的越南人口完全接種了疫苗，而該國最近幾周病例急劇增加。與此同時，即使在西方，對疫苗的猶豫加上寒冬將至，這導致下一波疫情爆發已經開始蓄勢待發。在全球主要出口國德國，新冠疫情又一次考驗該國醫院的能力，正在考慮再次實施封鎖。

短期內，新冠再次爆發可能會緩解某些行業的大宗商品短缺。相比開放的經濟體，一個封閉的、半停滯的經濟體消耗的能源顯然更少，可以看到，在歐洲隨着病例數量增加，石油價格已經下降。説到底，除非在疫苗和抗病毒藥物的合力作用下，新冠病例變得更加少見，帶來的影響也更輕微，否則，供應鏈無法完全恢復。因此，最好的宏觀經濟政策可能是一項健全的全球公共衞生政策。在全球範圍內接種疫苗比加息或削減開支更能緩解價格壓力。

上海洋山深水港的航運集裝箱。

開始挪動了，加州港口擰死的結正在打開洛杉磯和長灘港口的執行董事週一（11月22日）在一份聯合聲明中説，自10月以來，這些港口碼頭上等待提取的滯留集裝箱減少了33%。

董事會“對迄今為止的進展感到滿意”，但將繼續關注情況，並將在下週，即今年最大的兩個購物日“黑色星期五”和“網絡星期一”之後，重新評估是否對滯留的集裝箱加收罰款。

美國正面臨供應鏈緊張的局面。由於美國經濟原本十分強勁，但卻面臨通貨膨脹、勞動力短缺和新冠病毒感染水平上升的問題，拜登政府一直在尋求緩解供應鏈上的壓力。

終於開始加班

亞洲和歐洲的絕大多數港口都是24/7不間斷地運營，而佔美國海運貨物總量40%的洛杉磯和長灘港則不是，這兩個港口在夜間和週日都會休息。拜登政府在10月已經提出，希望港口全天候開放，以緩解供應鏈瓶頸。此後代表港口數千名工人的工會表示，其成員願意加班。

一個月過去了，這裏開始如期全天運營了嗎？並沒有。但情況總算在朝着正確的方向發展。洛杉磯港執行主任吉恩·塞羅卡（Gene Seroka）表示，港口目前每天運營大約19個小時，隨着貨物量開始激增，他的團隊“實施了彈性工作時間，將大門打開的時間提前一點，錯開午餐時間，在白班和夜班交班之間工作的時間延長了一點。”在拜登政府看來，在西海岸港口、貨運鐵路沿線、倉庫和航運中心加強夜間作業，是將貨物從等待的集裝箱船中運出、緩解整個供應鏈壓力的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但僅僅是在港口卸載更多的貨物，並不能解決更長的供應鏈問題。塞羅卡提出了一些實際的問題。“在港口提供24/7全天候服務的同時，我們也在努力讓整個供應鏈參與者在同一時間工作，”塞羅卡説。他補充説，事實上港口服務的公司也並不那麼熱衷：在每年通過洛杉磯港進口商品的12.5萬家公司中，只有21家公司簽約在延長的工作時段內提貨。

塞羅卡還解釋説，他所指的“供應鏈參與者的管絃樂隊”還包括傳統上只在白天運營的當地倉庫，其所有者和經理正面臨勞動力短缺的問題，這使他們無法增加夜間輪班。他説：“我們必須讓這些人增加工作時間，讓這些工作機會成為現實。這些工作待遇不錯，每小時19到25美元。目前全國有大約40萬個倉庫工作崗位空缺，僅在我們南加州這個小地區就有8000個。”

塞羅卡還提出了與卡車相關的問題，比方説，聯邦政府對卡車司機每天的駕駛時間進行了限制，這些駕駛員每天最多隻能開11小時的車，如果連續工作就必須休息，因此需要更多的司機；但美國現在恰恰缺少司機，他説，根據美國卡車司機協會（American Truckers Associations）的數據，目前缺少大約8萬名司機，但有“許多持有商業駕照的人”正在“離開這個行業，去其他行業或經濟的其他領域工作”。長途卡車司機的短缺非常嚴重，一些公司正在國外尋找卡車司機。

上週，卡車正在等待從洛杉磯港駛出，那裏仍然被集裝箱淹沒。

罰款可以暫緩既然擁塞情況已經開始好轉，港口方面表示，11月15日起計劃徵收的罰款也可能暫緩。

10月25日，洛杉磯和長灘港宣佈了新的收費措施，旨在緩解日益嚴重的貨船擁堵狀況。這項被稱為“集裝箱滯留費”的措施提出，如果承運人用卡車運輸集裝箱，需要在9天內提貨，如果用鐵路運輸則有6天時間。

一旦超出這個時限，承運人將為每個滯留集裝箱每天繳納100美元罰款。長灘港執行主任馬里奧·科爾德羅（Mario Cordero）當時在宣佈這一措施的聲明中解釋説：“碼頭的空間即將耗盡，這將為停泊在這些船上的集裝箱騰出空間。”

由於各港口報告了集裝箱清理工作的進展，自該計劃宣佈以來，該費用已被推遲了幾次。科爾德羅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們的供應鏈合作伙伴在幫助我們的碼頭擺脱長時間滯留的進口集裝箱方面取得了進展，我們對此感到鼓舞。推遲考慮滯留費可以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同時專注於我們需要的結果。”

聯邦政府支持交通部長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表示，雖然供應鏈主要是私營部門，但政府可以而且必須採取一些行動來提供幫助。他説，他的團隊正在與喬治亞港口管理局（Georgia Ports Authority）合作，提供聯邦資金，在喬治亞州和北卡羅來納州建立立體集裝箱堆場，通過鐵路和卡車將集裝箱運往更遠的內陸，騰出碼頭空間。塞羅卡説，洛杉磯港也採取了類似的措施來處理大量等待運往亞洲的空集裝箱。

州長加文·紐森（Gavin Newsom）於11月17日訪問了長灘港，目前正在尋找其他可以暫時存放多餘海運集裝箱的地方。名單預計將於12月15日最終確定。紐森同時宣佈，加州運輸署將開始發放臨時許可證，允許卡車在連接全州港口和配送中心的公路和高速公路上裝載的貨物超出目前的限重。他還指示機動車輛管理局在富勒頓、蒙特貝羅和温內特卡等地增加週六的考試時間，這將使該機構能夠處理更多的商業駕照。

拜登總統於11月15日簽署的1.2萬億美元基礎設施法案中，預計會有5億美元投入到港口已經準備就緒的項目，包括“鐵路和公路連接點，加強碼頭鐵路，加強和擴大土地的使用。”長灘港在2021年前10個月已運送788萬多個標箱貨物，比去年同期增長21%，到今年年底預計將運送逾900萬個標箱。從1月到10月，洛杉磯港的碼頭工人和碼頭運營商處理了907萬個標準箱的貨物，同比增長15.4%。

《紐約時間》出品

來源：紐約雜誌、CNBC、洛杉磯商業日報

編譯：胡安

編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