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舟|元宇宙的生活是否值得過?我們該怎麼活?——元宇宙的哲學世界觀思考_風聞
探索与争鸣-《探索与争鸣》杂志官方账号-2021-11-27 21:26
章含舟 | 清華大學哲學系助理研究員
**“元宇宙(metaverse)”無疑是當前產業圈、創投圈和文化圈最為炙手可熱的概念。**尤其在資本市場,任何與元宇宙沾邊的項目,一經推出便會立即成為大眾寵兒引來追逐,市值也隨之水漲船高。無怪乎眾人把2021年判定為“元宇宙元年”。
**其實,元宇宙並不是一個新鮮概念。**早在1992年,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出版的小説《雪崩》(Snow Crash)裏,就已經描繪了人們藉助護目鏡、耳麥等穿戴設備而沉浸於一個由電腦生成的虛擬世界。斯蒂芬森在小説中明確使用了“metaverse”和“avatar(化身,即人們在元宇宙空間中的數字身份)”概念,為之後的元宇宙想象奠定了基本調性。
《雪崩》發表以來的數十年間,元宇宙雖引起過一定熱議,但大多侷限於科幻迷或遊戲界。目前這一概念之所以能“出圈”,並收穫來自社會諸領域的指數級關注,主要得益於2021年3月10日在線創作遊戲平台羅布樂思(Roblox)在紐約證券交易所DPO上市。在招股説明書中,羅布樂思明確地提及元宇宙,給出了身份、朋友、沉浸、隨處、低延時(low friction)、內容多樣、經濟和安全這八重元宇宙特徵,同時還以一種宣言式的口吻説道:“隨着日益強大的消費者計算設備、雲計算和高帶寬互聯網連接的出現,元宇宙的概念正在實現。”
一時間,大眾對未來網絡世界的美好期待被徹底點燃了。各類互聯網大廠紛紛入局,這股熱情在Facebook創始人扎克伯格(Mark Elliot Zuckerberg)於10月28日宣佈Facebook改名Meta時達到頂峯。眾所周知,對於大型企業而言,更名、改logo是一件異常審慎之事,因為這將直接影響到整個公司未來的定位、戰略和業務規劃。扎克伯格此番行徑,頗有自我革命之勢,也足見元宇宙於其的重要意義。毫無疑問,元宇宙已經成為這個時代不得不嚴肅思考的社會現象**。**
韭菜論v.s.風口論
然而,伴隨着元宇宙浪潮而來的,還有一陣陣隱憂,各類唱衰聲也是不絕於耳。把記憶拉回到2016年,在那個被稱之為“VR元年”的時期,人們亦曾為各式各樣的VR“黑科技”痴狂,彷彿一頭扎進《頭號玩家》所描繪的“綠洲”。然而,當時玩過VR遊戲的朋友都深有體會,VR設備帶來的延遲畫面、暈眩觀感以及不適體驗,實在難以讓玩家盡情地沉浸於遊戲之中,而VR設備恰恰是步入元宇宙世界的必要通行證。因此我們似乎有理由懷疑,現在聲勢浩大的元宇宙變革,或許又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資本家翻炒着虛無飄渺的概念,吸引無畏的投資者,待公司市值或股價持續上漲後,高位套現圈錢走人。
也許是出於相關顧慮,斯蒂芬森10月30日在推特上宣佈自己與Facebook之間沒有任何聯繫,亦無商業往來。另一位以賽博朋克聞名的作家威廉·吉布森(William Gibson)也在推特上援引了斯蒂芬森的推文,並附以了“同樣(same)”的留言評價。急着與元宇宙商業炒作劃清界限的知名人物,還包括藝術家温克爾曼(Mike Winkelmann,又名Beeple)。2021年3月,其NFT作品《每一天:前5000天》(Everyday: The First 5000 Days)在佳士得單一拍品網上以6934.625萬美元(摺合人民幣4.49億元)的天價成交。NFT是“Non-fungible token(非同質化代幣)”的縮寫,相應地,NFT藝術即為藉助區塊鏈加密技術而產生的藝術收藏形式,是藝術品在元宇宙世界裏的重要呈現手段。由於佳士得接受了數字代幣以太幣的支付方式,而温克爾曼發現以太幣劇烈的價值波動後,果斷把以太幣兑換成了美元。在接受《紐約客》採訪時,温克爾曼坦誠道:“我遠不是位純粹加密貨幣主義者。在這東西出現之前我就從事着藝術行當,要是NFT明天就消失了,我依然會繼續去做數字藝術。”

温克爾曼(Mike Winkelmann,又名Beeple),《每一天:前5000天》(Everyday: The First 5000 Days)
上述這些已靠元宇宙而大獲名聲和利益的創作者們,尚且機警地與元宇宙炒作保持距離,那麼我們這些平民百姓又為什麼要爭先恐後地擠入其中呢?元宇宙或許壓根就不會到來,它只是“肉食者”們精心鼓吹的泡沫,是一片尚待鐮刀收割的韭菜田。
與悲觀論者形成鮮明對照,另一羣樂天派則將元宇宙視為數十年甚至是百年難遇的偉大契機。當年,雷軍一句“只要站在風口,豬也能飛起來”的名言被眾多創業者和公司奉為圭臬,正如O2O、共享出行、短視頻以及新能源等風口創造了一系列的財富神話,誰又能保證元宇宙不會成為下一個風口呢?
於是,風口論者紛紛入局元宇宙。資金不多的股民開始購置元宇宙概念股,主打元宇宙的網絡遊戲公司中青寶的市值自9月以來一路高歌猛進。財力雄厚的大型互聯網公司則開啓了投資與收購的浪潮。元宇宙第一股的羅布樂思,在2020年G輪融資的時候,騰訊就已赫然位列投資機構榜單,同年騰訊內部刊物《三觀》中,馬化騰又提出了“全真互聯網”這一與元宇宙頗具親緣性的理念;此外,字節跳動在2021年8月末收購了以VR設備見長的Pico公司,人民幣90億元的價格成就了中國VR行業最大的一筆收購案……大量投資者與投資機構跑步入場,就像害怕錯過風口那般再度失去下一片藍海。
資本圈近乎兩極分化的態度愈發讓我們困惑:元宇宙究竟為何物?它是否真的具有價值呢?
元宇宙何以“元”宇宙
“metaverse”是一個複合詞,由“meta(元)”與“universe(宇宙)”組合而來。“meta-”一般譯為“元”,是哲學裏面經常出現的前綴。根據文獻記載,亞里士多德逝世百年後,亞氏著作的編撰者(大概率是來自羅德島的安德羅尼克,Andronicus of Rhodes)把一本14卷的著作置於亞里士多德撰寫的《物理學》之後,並命名為“Ta meta ta phusika(Metaphysics)”,大體是為了提醒研習亞里士多德哲學的學生唯有在掌握了physics之後,再去嘗試理解metaphysics。久而久之,當“meta-”被放置於某個事物名稱之前時,便有了關乎該事物但本身又超越該事物(位於該事物之後)的意藴。在這個意義上,有時“meta-”意為“後設”,比如當前哲學家熱議的“metaphilosophy”“metaethics”既能翻成“元哲學”和“元倫理學”,也可以譯為“後設哲學”與“後設倫理學”。
現在再看“-verse”。“-verse”來源於“universe”一詞,其中“uni-”為“一”或“單一”之意,而“-verse”拉丁語詞源是“versus”,意為“轉”。所謂universe,便是轉而為一體,生成一個包羅萬象的世界。當前綴“meta-”替換了前綴“uni-”,metaverse便已不再是那個單一的、為人所熟識的現實世界,而是一個超越於以往周遭環境、歷史傳統的新世界。
**元宇宙在什麼意義上超越了現實宇宙?答案是人類日趨成熟的數字技術。**如今,幾乎任何圖、文、聲、像都能通過計算機轉換成二進制數字,進而被存儲、運算、加工和傳輸。只要我們願意,便可以把現實世界中有價值的事物或信息映射至數字技術所構擬出的虛擬世界。二十年前,美國藝術與科學院院士米切爾(William J.Mitchell)就曾精準地指出:“全球性的數字網絡將會重新構建人與信息的關係。”現在,這一數字革命預言正在不斷得到應驗。
虛擬世界並非機械地反映實現世界,其自身亦有獨特的個性法則,遊戲無疑是彰顯虛擬世界特徵的最佳典範。舉例來説,在現實生活中,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都不會為偷竊行為開脱,但是對於某些設定了“盜賊”職業的遊戲而言,偷竊反而是允許之事,甚至是體現玩家操作技術的途徑。為什麼我們能在虛擬世界做一些現實生活中被禁止,抑或雖然可行但成本過高的事情呢?根據虛擬經濟學家卡斯特羅諾瓦(Edward Castronova)的理解,這源於玩家在初次遊戲之前會與遊戲軟件簽訂“終端用户許可協議(End User Licence Agreement,簡稱EULA)”,質言之,只要遊戲軟件本身的開發及其EULA沒有牴觸現行法律,簽署EULA的玩家原則上可以在協議允許的範圍內從事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而不受現實世界的因果法則限制。
隨着時間的推移,虛擬世界的應用場景以及軟件的EULA也不再侷限於遊戲,開始緊密地關聯起現實世界。網上訂個外賣,半小時後食物便送至家中;在線看房後繳納租金,就能翌日搬到新家;通過社交網站結交的網友,也可相約線下見面。尤其是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甚至連工作都可以藉助郵箱、雲會議和線上視頻而實現。毋庸置疑的是,我們已經開啓了一種“數字化生存”的模式,數字技術已經不再是人類社會的一個調節因素,而是構成要件。
至此,元宇宙的“元”屬性已躍然紙上:現實世界的信息隱射於虛擬世界,依託EULA機制,虛擬世界獲得了一定的自主性,並且隨着人們在虛擬世界的活動日趨頻繁,線上信息開始積極地反作用於現實世界。如此圖景,便是一幅比以往物理世界更為深刻的元宇宙世界。
元宇宙何以元“宇宙”
也許有人會質疑,線上線下交互不是早已有之嗎?早在二十年前,我們就已經實現了網上衝浪和購物,難道那時候元宇宙就已到來?其實不然,為了解決這個詰難,必須探討接下來的話題——元宇宙的生態系統。
目前較為公認的態度是,元宇宙之實現至少依託於六種底層技術。**其一,通訊技術。**隨着第五代通訊技術(也即5G)的廣泛應用,網絡數據傳輸也開啓了高速率、低延時和大容量的時代,這使得元宇宙的各類設施能以靈敏的狀態映射現實情境中的種種變化,用近乎即時的速度來反饋當下,為我們帶來趨近同步的信息數據。
**其二,算力技術。**如果説通訊技術提升的是數據傳輸,那麼算力的進步則極大地改善了數據處理和分析。雲計算和邊緣計算的出現,更讓我們整合了算力資源,突破了硬件限制,以更加迅捷的方式滿足各類網絡取用需求,這是構建擬真虛擬情境的先決條件。
**其三,交互技術。**VR元年之後的五年間,虛擬現實技術神話雖有所祛魅,但始終處於迭代更新之中,共同進步的還有增強現實和延展現實等技術,它們在眼部視覺(VR眼鏡)、觸覺(感知手套)乃至大面積肢體感受(感知背心)等領域,給我們營造了越來越逼真的知覺體驗。近年來日漸興起的腦機接口技術,也為更具沉浸性和參與感的數字體驗帶來了新曙光。
**其四,人工智能技術。**通過模擬與擴展生物(尤其是人類)的思維過程和智能行動,人工智能技術把感知、學習、推理和規劃等功能賦予各類人工物。特別是針對特定場景而研發的仿生機器人,它們所帶來的高效、精準、長時與交互的多樣化服務,已遠超自然人的能力範圍,在滿足我們各種需求的基礎上,亦解放了人力。
**其五,物聯(Internet of Things)技術。**藉助網絡通訊,物聯技術把生活中各類終端設備關聯起來,以節能環保的方式,實現對設備的實時監測和遠程控制。於是,人類活動的操縱範圍不再限於線上數字世界,而是真正地作用於現實中的各類器物,線上與線下資源獲得了實質性的整合與交互。
**其六,區塊鏈技術。**區塊鏈為元宇宙世界賦予了價值維度:分佈式賬本保證了成員之間數據的共享、複製、同步和透明;智能合約使交易的可信性、追蹤性和不可逆性成為可能;最終,人們在共識機制中完成各式各樣的驗證與確權。一切數字身份、數字資產的認證、歸屬、流通乃至兑換,原則上都可在區塊鏈上自如運作。
六大底層技術夯實了元宇宙的基礎,相應地,圍繞着各式需求而開發出的應用界面,則編織出了豐富多樣的元宇宙圖景。過去難以實現的擬真畫面、聲效和動作,如今已經大量出現於種種程序軟件之中。元宇宙雖然藴含着虛擬世界,但人們於其間的社交、娛樂、工作乃至生活卻並不是虛幻體驗,我們有理由相信,待未來更多創作者們開始為元宇宙提供優質內容、海量用户逐漸棲身於元宇宙文明之時,落實羅布樂思所倡導的身份、朋友、沉浸、隨處、低延時、內容多樣、經濟和安全這重八特徵並非難事。屆時,元宇宙成為了元“宇宙”。
步入新的哲學世界觀
既然元宇宙世界所需的硬、軟件基礎正在逐步地生成和完善中,那為何資本圈還會出現之前提及的兩極態度呢?其實,**癥結不在於元宇宙“是否”能夠實現,而是“多久”可以達成。**投資繞不開時效性,倘若回報週期過於漫長,即使再有前景的項目也難以吸引資本入場。
元宇宙何時才能真正落實,得交給科學家和工程師們解答,目前無法預估出精確的日期。但能肯定的是,當下科技已經昭示,元宇宙勢在必行,我們可以開始在哲學層面反思這一新的世界觀了。
**首當其衝的一個話題是:元宇宙的生活是否值得過?我們該怎麼活?**事實上,許多哲學或文藝作品都曾出現過相關“警告”。知名哲學家諾齊克(Robert Nozick)在其著作《無政府、國家與烏托邦》(Anarchy, State, and Utopia)中,曾提出了著名的“體驗機(the experience machine)”思想實驗:
“假設有一台體驗機,可以給予你任何你想要的體驗。超級神經心理學家通過刺激你的大腦,使你認為並感覺到你正在撰寫一部偉大的小説,或正在交一個朋友,或讀一本有趣的書。你將始終漂浮於一個水箱中,並且大腦上連接着電極。你是否應該終身接入於這台機器裏,編織着你的人生經歷?”
體驗機的思想實驗在沃卓斯基兄弟拍攝的《黑客帝國》(The Matrix)中得到了更為直觀的呈現。主人公尼奧見到黑客組織首領墨菲斯後,墨菲斯向尼奧闡述了他們所棲居的世界——人類的意識和身體均被一個名為“矩陣”的人工智能系統所操控,任何個體都是矩陣的奴隸,沒有絲毫自由可言。墨菲斯從口袋裏拿出來兩枚不同顏色的藥丸,以一種“to be or not to be”的口吻讓尼奧抉擇:藍色藥丸意味着遺忘,服用後尼奧可以迴歸常人狀態,在矩陣系統中繼續過着自己既定的人生;相應地,紅色藥丸則是通往真實世界的“鑰匙”,選擇它就意味着向虛擬世界開戰。
無論是諾齊克還是尼奧,均放棄了虛擬世界的誘惑,勇敢地擁抱現實。這些結論似乎暗示着生命的意義只寓居於現實世界,虛擬世界只會帶來謊言,虛擬生活是一種不值得過的人生。然而,當代哲學家查爾默斯(David Chalmers)指出,體驗機思想實驗隱含着兩條預設:一方面,體驗機僅帶來了虛幻體驗,該體驗在現實生活中並不存在着對應物;另一方面,人們在體驗機裏的行動路線或人生軌跡是被預先設定的,不取決於體驗者的自由選擇。
在查爾默斯看來,此兩條預設不會威脅到虛擬實在技術。置身體驗機裏的人,難以覺察到自己生存於體驗機之中,因而更容易產生錯誤的信念或知覺,但是對於熟練使用虛擬現實設備的用户來説,他們深知自己在虛擬情境中的所言所行,基本會避開體驗機的誤信狀況;此外,虛擬實在技術也不會像體驗機那般塑造一個封閉的、被動的感知系統,相反,VR設備的穿戴者可以積極地對虛擬場景中的各類事物施加影響,在充滿互動的(interactive)世界裏自由行事。

類似於諾齊克的“體驗機”。不過圖中的文字是“幸福機(happiness machine)”
需要説明的是,查爾默斯的論證主要集中於虛擬現實技術。一旦我們把這條思路納入到包含着虛擬世界的元宇宙圖景之中,體驗機所帶來的理論挑戰將得到進一步削弱。在元宇宙裏,我們的行動不僅作用於線上的共同體成員,還適用於線下的各類事物,因為物聯技術已經把大量線下器物與虛擬世界綁定在了一起。與此同時,區塊鏈技術對我們的線上行動予以了權利層面的確認,換言之,即使在虛擬世界中,用户也能生產出現實的經濟關聯。既然元宇宙可以確保人類的自由意志,並帶來真切體驗和實際效果,那為什麼這樣的世界會不值得過呢?實在難以找到拒斥的理由。
邏輯還能繼續往前推進。法學家柯爾伯(Adam Kolber)意識到,人們之所以抗拒體驗機生活,源於心靈深處的“現狀偏好(status quo bias)”,也即我們更願意安心於當下狀態,不喜歡做出與目前生活不相匹配的行動。面對諾齊克的思想實驗,大多數人會覺得:“活在體驗機裏固然好,但若以犧牲早已形成的現實生活習慣為代價,則還是算了吧。”可見,隔閡於我們與體驗機之間的,也許只是一種固化思維或定式習性。同樣地,以此邏輯來審視元宇宙的反對者們,各式抗議之聲是否也是一種“現狀偏好”呢?當大眾真正地嚐到了元宇宙生活的甜頭,進而養成了相應的生活模式,或許又反而會變成元宇宙的擁躉吧。
綜上所述,元宇宙的世界圖景是有意義的,判定意義的關鍵因素,在於我們是否認同元宇宙的願景。如果你持有異見,那麼元宇宙便是一場不折不扣的陷阱,它是泡沫、是韭菜田、是龐氏騙局。相反,倘若你願意相信元宇宙,那麼人類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指向着元宇宙未來。
現在,我們手上出現了兩顆藥丸,選擇右邊的那顆,你可以活得穩健而安逸;選擇左邊的藥丸,你會收穫一個新的哲學世界觀,但伴隨着風險與不定。如何做取捨,全憑你的心意,正如《黑客帝國》中的尼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