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又漲價又短缺，美國水深火熱？_風聞

【編者按】

在新冠疫情以及隨之帶來的經濟衰退的影響下，今年美國經濟的狀況令人擔憂。通貨膨脹和全球供應鏈危機造成了全面漲價和貨物短缺的現象，民眾對於目前的經濟現狀普遍持悲觀態度，甚至一度將之渲染為“水深火熱”的狀態。

然而，從公佈的一系列經濟數據以及消費表現來看，情況卻並非大家所想的那麼糟糕。專家們甚至表示，美國經濟復甦的強勁遠超預期，並且預計將繼續保持良好的增長勢頭。

2021年黑色星期五的購物人羣。

新數據顯示美國經濟復甦遠超經濟學家預期

11月24日公佈的經濟數據顯示，美國經濟的前景比預期的要樂觀得多，分析人士現在預計，美國經濟在今年最後三個月將有更強勁的增長。

新的數據表明，第三季度的經濟增長比最初公佈的更為強勁，10月和11月的復甦步伐有所加快。從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到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Atlanta）等多家機構的經濟學家紛紛上調了第四季度GDP預期。如果一切如預期發展，預計今年全年經濟增長5.5%左右，為1984年以來最好表現。以下這些指標讓經濟學家感到樂觀：第三季度GDP增長迅速；申請失業救濟人數創下60年來新低；消費者和企業正在增加支出。然而，今年年底是否能有強勁表現，仍然得看疫情。對於非洲南部新發現的Omicron新變種的擔心導致11月26日美股全線大跌，再來一波疫情激增可能會再次減緩復甦。

第三季度GDP好於預期

經濟學家有不同的方法來衡量經濟增長。最傳統的GDP是基於商品和服務支出。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BEA）的數據，第三季度經濟增長了2.1%。但在11月24日，該機構發佈了另一個衡量增長的指標——國內總收入（GDI），這個基於個人和企業收入的數據比去年同期增長了7.6%，遠遠快於GDP。對這兩個數字的計算很容易出錯，而且經常在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進行修正，所以經濟學家們開始計算這兩個數字的平均值。由此產生的指標已被證明是預測最終GDP數字的一個相當好的指標。根據哈佛大學經濟學家傑森·弗爾曼（Jason Furman）的計算，新的GDI數據意味着第三季度增長4.4%，是公佈數據的兩倍。

申請失業救濟人數創下歷史新低

2021年5月21日，一位顧客從佛羅里達州一家Nordstrom商場的招聘廣告前走過。與此同時，勞動力市場的復甦勢頭正在增強，失業人數達到了自2020年3月中旬第一波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的最低水平。

截至11月20日當週的首次申請失業救濟人數降至19.9萬，為1969年11月中以來的最低點，這可能意味着11月的就業報告表現強勁，美國經濟持續走強。Glassdoor的高級經濟學家丹尼爾·趙（Daniel Zhao）在推特上説，這是首次申請失業金人數低於疫情前的水平，這表明鑑於勞動力短缺，僱主在裁員方面非常猶豫。今年的就業增長平均為每月58.2萬個崗位。

截至9月底，美國共有1040萬個職位空缺。FWDBONDS首席經濟學家克里斯托弗·魯普基（Christopher Rupkey）表示，“可能存在一些季節性調整問題，但不出所料，企業無法聘到員工的傳聞都是真的。”申請失業救濟人數的大幅下降與零售銷售和製造業生產數據一致，這些數據表明，經濟在7月至9月期間遭遇減速後，正在第四季度恢復勢頭。

10月，密西西比州的一次招聘會現場。

消費者和企業正在增加支出

面對更高的物價，美國人正在保持他們的消費習慣。經濟分析局的數據顯示，10月份消費者支出增長了1.3%（經通脹調整後為0.7%）。與此同時，收入在9月份下降1%後又上升了0.5%。企業也在採購，10月份企業在設備上的支出上升了0.6%。總體而言，耐用品發貨量較上月增長1.5%。可以肯定的是，由於供應鏈障礙，一些行業仍在苦苦掙扎。飛機等運輸訂單下降了2.6%。

經濟學家對第四季度充滿信心

綜合來看，這些報告表明經濟復甦的速度快於預期。這足以讓華爾街上調對第四季度經濟增長的預期。摩根士丹利的經濟學家週三將他們對當前季度經濟增長的預期從3%上調至8.7%，理由是“大量數據”顯示出整個經濟的新活力。摩根大通（JPMorgan）的經濟學家們也提高了他們對年底前經濟復甦的希望。該行週三將預期從5%上調至7%，同樣是基於週三公佈的數據做出的看漲轉變。研究小組表示，美國貿易逆差的收窄是一個“顯著的”驚喜，表明貿易不會對GDP造成巨大拖累。

該行補充稱，其他報告顯示，拖累經濟復甦並推高通脹的供應危機終於開始消退。摩根大通表示：“數據的整體改善，可能是供應鏈問題有所緩解的首個成果。”並不是只有華爾街認為第四季度會很出色。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的GDPNow工具週三從8.2%升至8.6%。該工具利用發佈的數據來調整其對當前季度經濟增長的預期。這些數據和銀行反應顯示，美國經濟在10月份開始出現新的繁榮。

上個月，疫情浪潮消退，零售額創下歷史新高。如果最樂觀的預測成為現實，第四季度的增長將是2020年第三季度以來最強勁的，而2020年第三季度本身也標誌着至少1947年以來最快的增長。儘管近幾周美國許多地區的新冠病例開始再次上升，但經濟學家認為，最新的增長不足以抑制佔經濟活動70%的消費支出。外界預計，今年全年預計經濟將增長5.5%左右，這將是1984年以來最好的表現，比去年經濟萎縮3.4%的情況有了很大改善。

牛津經濟研究院（Oxford Economics）首席美國經濟學家格雷戈裏·達科（Gregory Daco）在給客户的一份報告中寫道：“在2020年經歷了上個世紀最嚴重的經濟衝擊之一之後，美國經濟在2021年出現了現代史上最快的復甦之一。”可以肯定的是，經濟復甦面臨的風險依然很大。供應鏈危機顯示出緩解的跡象，但要解決普遍存在的瓶頸，仍有許多工作要做。美國財政部長珍妮特·耶倫（Janet Yellen）去年10月表示，通脹將保持在高位，直到2022年下半年。

拜登政府正在採取行動降低飆升的汽油價格，但海外主要生產商可能會反擊這些努力。另一重憂慮仍是疫情，但穆迪分析公司（Moody’s Analytics）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Mark Zandi）表示，“我認為每一波疫情對經濟的破壞性都會越來越小，因為有更多的人接種了疫苗。”

雖然對經濟不安，但美國人還在大力消費

2021年“黑五”，洛杉磯購物廣場的人潮。

10月零售銷售躍升1.7%，為連續第三個月增長，凸顯美國經濟的韌性。

美國消費者對經濟持悲觀態度，擔心通貨膨脹，對國家總體發展方向持悲觀態度。但這些都不能阻止他們花錢。由於消費者在電子產品和家庭裝修項目上大肆消費，10月份零售額（經通脹因素調整後）創下紀錄。沃爾瑪（Walmart）等主要零售商公佈了強勁的利潤。消費者支出的持續強勁反映了美國經濟在經歷了一年半的混亂之後的恢復能力，以及政府在及時扶助美國家庭方面的成功。美國家庭的儲蓄總額比危機前增加了數萬億美元。但鉅額支出，尤其是在商品而非服務上的支出，也加劇了經濟問題，加劇了供應鏈混亂和運輸延誤。

這反過來又推高了物價：10月份的通脹率達到了30多年來的最高水平。“首先是需求導致價格上漲，”投資銀行傑富瑞（Jefferies）首席金融經濟學家安尼塔·馬科夫斯卡（Aneta Markowska）表示。“存在供應短缺，但不是因為瓶頸。這是因為我們的總需求受到了巨大沖擊，而供給無法迅速做出反應。”這些問題對包括沃爾瑪和家得寶（Home Depot）在內的美國最大零售商的命運影響不大，這兩家公司週二公佈的季度業績都超過了華爾街的預期。最近幾個月，沃爾瑪開始租船以避開航運擁堵，並一直在爭取在假期前僱傭15萬名工人。週二，該公司表示，在進入今年的假日季節之前，其在美國的庫存比去年增加了11.5%。“假期季節到了，我們都準備好了，”沃爾瑪首席執行官董明倫（Doug McMillon）在與分析師的電話會議上説。

美國商務部週二表示，10月份消費者在商店和餐館的總支出達到創紀錄的6.38億美元，比9月份增長1.7%，比疫情前水平高出21%。這是自3月份以來最大的單月漲幅，3月份最後一輪政府刺激計劃提振了支出。通貨膨脹使增加的開支減少了一些。加油站10月份的銷售額比去年同期增長了近47%，原因是同期汽油價格上漲幅度大致相同。但總體而言，銷售額的增長速度快於價格：扣除通脹因素後，10月份零售額較上月增長0.7%，較上年同期增長9.5%。佛蒙特州伯靈頓市的克里齊亞·索托-維蘭紐瓦（Krizzia Soto-Villanueva）説，她意識到自己過去18個月都呆在家裏，沒有在自己身上花多少錢，所以最近一直在進行“購物療法”。

今年9月，她在佛蒙特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併成為一名住院助理。之後，她決定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用自己的薪水來彌補之前沒有花的錢，比如買衣服和登山裝備。索托-維蘭紐瓦説，“我知道物價在上漲，但我幾乎有兩年沒有在自己身上花錢。我不會花光我所有的積蓄，但如果我真的想要什麼，我不會怎麼猶豫。”索托-維蘭紐瓦説，雖然在花錢，但她“對經濟有點悲觀”，部分原因是她要為房租和水電費支付更多的錢。她不是一個人：密歇根大學上週表示，消費者信心在11月初急劇下降，比新冠疫情爆發時最糟糕的時候還要低。價格下降部分反映了黨派模式——當拜登總統上任時，共和黨人對經濟形勢不樂觀——但就連民主黨人也表示對物價上漲感到擔憂。

本月，新澤西州的一家L.L. Bean店內。

通貨膨脹的增加在一定程度上是由於疫情引起的消費者花錢方式的轉變。去年，由於人們呆在家裏的時間增多，從食品雜貨、汽車到家庭健身器材等各種商品的支出大幅增加。全球各地的港口和工廠關閉給供應鏈帶來了額外的壓力，導致產品短缺和價格上漲。包括美聯儲（Federal Reserve）政策制定者在內的經濟學家預計，隨着疫情緩解，商品支出將下降。到目前為止，這種情況還沒有發生。零售數據顯示，網上和個人消費都在增長。家得寶首席執行官克雷格·梅尼爾（Craig Menear）在該公司週二發佈收益報告後告訴分析師，“在2021年，所有人都認為，隨着經濟環境的開放，隨着我們應對疫情，我們將看到從商品向服務的重大轉變。顯然，我們沒有看到這一點。”10月份的強勁銷售可能是假日購物季提前開始的一個結果。

9月中旬，L.L. Bean在其網站上添加了一條橫幅，提醒顧客假日發貨延遲和短缺的問題，並敦促顧客及早購物。百思買在萬聖節前夕（10月19日至10月22日）就已經推出了黑五促銷活動。10月31日，塔吉特百貨開始了“黑五”的早期促銷活動。標普全球（S&P Global）首席美國經濟學家貝絲·安·博維諾（Beth Ann Bovino）表示：“我確信一些人開始提前購物，是因為擔心一旦大家都開始買起來，他們就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然而，有一些跡象表明，短缺開始緩解，部分原因是零售商今年也提前購物。在洛杉磯港，假日訂單通常在8月底或9月初就開始到達；在週二與運輸部長皮特·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一起舉行的活動上，港口執行主任吉恩·塞羅卡（Gene Seroka）説，今年從6月開始就有假日訂單運達。經濟學家警告説，如果消費者只是在假日消費方面領先一步，那麼11月和12月的銷售可能會令人失望。但大多數預測人士預計，由於公共衞生狀況的改善和美國經濟的潛在實力，支出將保持強勁。失業率從疫情最嚴重時的近20%降至4.6%，工資也在上漲，尤其是低收入工人的工資。

美國家庭在疫情期間積累了總計2.5萬億美元的儲蓄。

與去年聖誕節不同的是，當時疫情降低了人們逛商店、試衣服的吸引力，而現在許多美國人對於外出消費已經非常放心了。擁有119家門店的時尚珠寶公司肯德拉·斯科特（Kendra Scott）的首席執行官湯姆·諾蘭（Tom Nolan）表示，該公司的銷售額比去年和2019年都有“實質性”增長，他預計這種表現將持續到年底。“人們現在有錢可花，他們很高興能再次回到這個物質世界，他們很高興能在這個假期與家人團聚，”諾蘭説。在服務方面的支出，尤其是旅遊和健身課程等自由支配的服務，在去年大幅下降，現在開始逐漸回升。

Delta新冠病毒變種的傳播減緩了服務業的反彈：10月份餐廳銷售持平，自7月份以來基本上停滯不前。預測公司Pantheon Macroeconomics的首席經濟學家伊恩·謝潑德森（Ian Shepherdson）説，“目前仍然缺少的是自由支配服務。”但謝潑德森表示，除非新冠病毒病例出現新的激增，否則隨着美國人恢復假日旅行，服務支出將出現反彈。他補充説，人們可能在調查中説他們很悲觀，但他們的支出傳遞出不同的信息。他説：“有大量閒置資金，我認為支出將非常強勁。”

《紐約時間》出品

來源：路透社、美聯社、紐約時報

編譯：胡安

編輯：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