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PVC塑料，真的划算嗎？_風聞

對PVC塑料用途和替代品的經濟性分析表明，逐步淘汰PVC塑料是可行並且可負擔的。

本文編譯自塔夫斯大學全球發展環境組織的研究者弗蘭克·阿克曼（Frank Ackerman）和瑞秋·梅西（Rachel Massey）在2003年發表的《淘汰PVC的經濟學分析》（下稱“本報告”）一文。

撰文 | 伽寧

校改 | 寶蓋丁

審核 | 風小天、土洋

編輯 | 楊宏

提到聚氯乙烯或是PVC，作為非業內人士，咱們可能只在商品標籤上見過這兩個詞，但其實它是使用最廣泛的塑料之一。我們身邊的玩具、用品包裝、傢俱、水管、下水道、醫療設備、建築材料等產品大部分都有PVC材料的身影。那麼，這位塑料“人氣王”與高大上的經濟學有什麼關係？是什麼讓它引得本報告研究者直言“淘汰”？今天就來和大家一起聊聊。

政權不統一的北美，PVC來統一

“一統”北美的PVC，中文名叫聚氯乙烯，憑藉着量大便宜的特點成為迄今使用最廣泛的塑料之一。

早在2002年，美國和加拿大一年的PVC消耗量就已經達到約 653萬噸，如果均攤到當年每個美國人or加拿大人身上，那麼人均消耗PVC約21千克，相當於人均168盒旺仔牛奶（問就是好喝）。

僅僅擁有世界 5% 的人口，19年前的美國和加拿大卻消費了當時全世界24%的PVC材料，可見當時北美地區的工業企業對PVC大多青睞有加。

圖1 PVC在北美地區的主要用途（按重要性排序）是管道、建築材料、消費品、包裝和電氣產品（如電線和電纜絕緣層）。丨圖源：網絡

PVC的價格優勢為它提供了話語權，也佔據着巨大的市場份額，但是，資本們認為便宜的PVC，成本真的很低嗎？

為什麼我們需要淘汰PVC？

PVC 存在潛在危害

產品本身的危險性可能會影響用户的購買意願，商品價值並不是唯一的經濟指標。資本逐利，金錢以外的成本很難被他們考量進去，但這些成本恰恰又比金錢更應該被重視，其中就包括我們的健康成本。

多項研究表明，PVC從生產、使用到廢棄處理這“一輩子”都與危害人體健康和環境的毒性物質們有着密切的關係，或干擾人和動物內分泌，或甚至有強致癌性……作為反對PVC用於日常消費品的站隊者，解解很難用什麼好的詞來形容PVC和毒性物質的關係，就姑且稱其“狼狽為奸”吧。

圖2 PVC生命週期中有哪些毒性物質？

當人們越來越重視塑料的危害時，PVC的價格優勢便也掩蓋不住其缺陷。

例如某些PVC建築產品，當發生火災時，PVC建築產品在燃燒之前的受熱階段就開始釋放出有毒的鹽酸煙霧，從而威脅到建築物的居住者和消防員。

假便宜真貴！PVC的隱藏成本並不低

回到傳統的經濟視角，其實PVC並非不可替代，而且替代品並不一定比 PVC 貴。儘管更換替代品會產生少量額外費用，但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替代品的成本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下降。

因此，一些替代品儘管初始購買價格高於PVC產品，但考慮到產品的使用壽命，實際上這些替代品更便宜。

以我們常見的商業地板為例。

PVC材料作為地板的原料，安裝成本最低；但由於其較短的使用壽命和較高的維護要求，它的生命週期整體成本反而最高。

圖3 產品生命週期（圖源網絡）

所以這一部分，特別是有裝修需求的朋友請注意，作為高瞻遠矚的消費者，我們並不能侷限於只關注物料成本，更多的需要了解購買、安裝、使用、維護和最終處理的整個產品生命週期的全部成本。

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PVC並不具有優勢。

替代品貴？批量生產，逐步降價

按照經濟學規律，產品在需求量較大的時候，獲得的價格也會較低。

圖4 市場價格與數量關係丨圖源：網絡

雖然目前大量生產的PVC佔據價格優勢，但是未來PVC的替代品的數量同樣可能增加，它們也會逐步降價，於是PVC的價格優勢便也不再明顯，更多“提質不提價”的塑料也會有更廣闊的市場。

環保成本通常低於預期

以往淘汰PVC的阻力極大部分來自企業主對於環保成本的擔憂，但學術研究表明，遵守環境標準的實際成本往往低於預測成本。

PVC本身的早期經歷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美國的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在1974年制定的工作場所接觸氯乙烯（PVC生產的原材料）的嚴格標準帶來了可盈利的創新，而不是巨大的經濟損失（正如行業在提出該標準時所預測的那樣）。

也就是説，塑料產業中替換產品、升級產品線等措施的成本並不像大多數人想象的那麼高昂，甚至有可能因為產品升級而形成新的贏利點。

市場中哪些PVC可以被淘汰？

前面提到好幾類PVC製品都很常見，但它們只是PVC產品的冰山一角，由於PVC用於如此多樣化的產品，因此替代品的性質和逐步淘汰的可能成本尚不確定。不過可以確定的是，PVC涉及到的不同領域中都有可行的替代品。

圖5 （1）聚乙烯管道（2）TP0鋪材 （3）油氈地板 （4）丁腈手套 丨圖片來源：網絡

比如日常消費品、管道、屋頂、地板覆蓋物、醫用手套、宅壁板等，這些產量較大的PVC產品都有較友好的替代品。

圖6 應該被替代的PVC產品清單

日常消費品

學生用品中的塑料書皮、橡皮擦等，童裝上的塑料印花或裝飾品以及很多兒童玩具，接觸食品的黃油盒、保鮮膜等，都可能是由PVC製成的，增塑劑超標風險高。但隨着技術的發展、有關部門和消費者的監督、企業的自身責任意識覺醒，上述消費品都有了更好的替代材料，並且不侷限於塑料。儘管目前市場上仍有許多PVC消費品的身影，在相應法規和監管日益健全的過程中，我們也依然能期待一個無毒的未來。

（點擊圖片，瞭解更多與你有關的PVC消費品調查）

管道

在美國和加拿大生產的PVC幾乎有一半用於製造管道和管材，這是一個涵蓋多種不同最終用途的多樣化類別。

儘管目前PVC在某些應用場景中的安裝成本仍是最低的，但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的一項案例研究也發現，在整個大型新建築中使用銅、鑄鐵和聚乙烯（PE）管道，相較PVC材料，使管道成本總體僅增加了15%，但管道卻更加無毒衞生、且有利於回收

圖7 近年PVC管道的替代方案（注：PP管是用聚丙烯做的，無毒、衞生、耐高温且可回收利用。）丨圖源：卓創塑料

屋頂

在屋頂方面，PVC主要與兩種毒性較低的合成材料競爭，即乙烯丙烯二烯單體 (EPDM) 和聚烯烴 (TPO)。

EPDM在這三者中遙遙領先，PVC在銷量上排名第三，略低於TPO。

地板

對於商業建築的地板，PVC和多種競爭品（從天然軟木和傳統油氈到經濟的合成橡膠產品，以及與PVC外觀相近的新型非氯化聚合物）相比，安裝PVC地板的首次成本最低。

但其相對較短的使用壽命和高維護要求超過了這一優勢。從生命週期來看，PVC地板反而成為了最昂貴的選擇。

如果不侷限於塑料的話，油氈和其他材料也都為PVC地板提供了可行的替代品。

圖8 油氈地板丨圖源：網絡

手套

乳膠長期以來一直是醫療檢查和外科手套的標準材料，隨着乳膠過敏率的上升，它的廣泛使用遇到了越來越大的阻礙。在這種情況下，手套材料逐漸變成PVC和丁腈。

雖然PVC手套比丁腈手套便宜，但其低價優勢被低耐久性的劣勢所抵消。美國最大的非營利醫療保健組織Kaiser Permanente從其內部審查中得出結論，丁腈手套比PVC更具有成本競爭力。

圖9 時至今日，丁腈手套已經成為醫用、勞保等領域的重要物料。丨圖源：網絡

邁向更安全PVC替代品時代

本報告提到，從美國、加拿大的國家政府層面到各地區政府，都出台了各類舉措來促進使用更安全的材料替代PVC產品。

例如，許多醫療保健機構已經就減少或消除PVC使用的必要性發表了聲明。汽車行業和其他主要行業已採取多種措施將PVC的替代品納入其產品中。此外，大量創新建設項目已經證明了減少或消除PVC使用的可行性。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國發改委修訂發佈的《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2019年本）》文件中，10次提及PVC材料，其中4次屬於限制類產業，5次屬於淘汰類產業。PVC是否日薄西山，從國家政策文件就足以窺見。

這些都是否定“塑料製品因為最便宜所以一直沒辦法被取代”這一傳統觀點的力證。

本報告對PVC用途和替代品的經濟性分析表明，逐步淘汰PVC是可行並且可負擔的。在市政基礎設施、商業、住宅建築、醫療用品和消費品的材料選擇中，已經有其他更加優秀且成本相差不大的材料可以用來替代PVC。

儘管PVC陪伴我們多年，但已然出現了一批足以替代它的新秀，希望這位塑料界的老大哥能夠功成名就，早日“退休”。

參考資料

[1] Frank Ackerman, Rachel Massey. The Economics of Phasing Out PVC. http://www.bu.edu/eci/files/2019/06/Economics_of_PVC_revised.pdf

[2]《不同材質塑料管材的發展與替代情況》，同花順經濟，2019.來源地址：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1126598002806519&wfr=spider&for=pc。

[3]《學校教室選用PVC塑膠地板對學生有危害嗎》，百度新聞，來源地址：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00879981091034667&wfr=spider&for=pc。

[4] 中國政府網，《發展改革委修訂發佈<產業結構調整指導目錄（2019年本）>》, 2019年11月6日. http://www.gov.cn/xinwen/2019-11/06/content_5449193.htm

本文原載於微信公眾號：塑料解毒（ID：suliaojiedu），由無毒先鋒編譯，原標題為《從經濟學角度看淘汰PVC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