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汶利和他的“懸疑王國”_風聞
燃影视-剧焦一线官方账号-影视领域一线媒体。2021-12-02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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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寧缺
編輯丨李芊雪
繼網劇《唐人街探案》、懸疑犯罪電影《誤殺》之後,柯汶利再度以心理勵志劇《女心理師》迴歸。
上線一週,《女心理師》連續2天拿下了貓眼熱度日冠,還於開播當天拿下13個熱搜。
這部網劇也沿襲了導演柯汶利一貫的風格,不僅鏡頭語言豐富、演員演技精湛、節奏乾淨利落,而且還具有電影版的觀感體驗。
然而近距離觀察下,《女心理師》又有着“都市劇”致命的缺點,扁平、淺薄、斷裂感強,有着“現實”的底色卻失去了“真實”的呈現。
而在這一點上,導演柯汶利更是難辭其咎。

1
愛“挑戰”的“瘋狂導演”
柯汶利“向來不按照套路出牌”。
作為一名青年導演,柯汶利在執導作品中時常喜歡自我挑戰,他嘴裏經常掛着的詞是“挑戰”、“新穎”和“富有創造力”,甚至笑稱自己是一位“瘋狂”的導演。
比如,電影《誤殺》雖然是翻拍,但依然被柯汶利玩出了新高度,拍出了不少亮點。
電影《誤殺》講述了父親為了維護被侵犯的女兒,用電影裏學來的反偵察手法和警察鬥智鬥勇的故事。相較印度版原作《誤殺瞞天記》,柯汶利對劇情做出較大改動。

原版《誤殺瞞天記》專注於“瞞天”的完美犯罪,而柯汶利則把關注點放在了“誤殺”二字上,“這世界,很多人都‘誤殺’過別人”,柯汶利認為,影片的重點不是為了刻畫一場完美犯罪,而是為了表現普通人對抗整個社會惡勢力的那種“無力感”。
出於自己對影片的理解,柯汶利還大幅度修改了電影的結局。原版《誤殺瞞天記》裏,主人公得以僥倖逃脱,但電影《誤殺》中,主人公李維傑最終選擇了自首,雖然失去了身體的自由,卻獲得了心靈的自由,在囚車上釋放了內心的罪惡感,影片的立意也因此被拔高。
而在網劇《女心理師》中,柯汶利更是“別出心裁”,一反傳統職業劇的套路,加入了自己擅長的“懸疑元素”,並將電影中常用的手法混入,在鏡頭、手法和視覺效果層面都力求突破。

《女心理師》改編自作家畢淑敏的同名小説,聚焦當代人的心理困惑及救贖突圍之路,原著小説最早出版於2012年,是國內較為知名的心理勵志IP,但是心理題材的電視劇拍攝難度極大,多年來尚未被成功開發。
這也激起了導演柯汶利的挑戰欲,偏要啃這塊“硬骨頭”,在這部心理勵志劇中突破自我。比如《女心理師》開頭的“一鏡到底”,鏡頭從抑制不住暴食慾的少女到搞笑滑稽的商場小丑、吵吵鬧鬧的老少男女再到車流中的頹喪青年,構思精巧,設計緊湊,頗有懸疑大片的質感。
而在最棘手的心理諮詢部分,柯汶利捨棄了電視劇中常用的平鋪直敍手法,用“文戲武拍”的方式將心理診療的情節具象化,呈現人物複雜的內心世界,給觀眾帶來了新鮮刺激的感受。

除了對自己的高要求之外,柯汶利還特別喜歡顛覆演員。他非常善於激發出演員的“另一面”。比如《誤殺》中的肖央,一改以往喜劇演員的形象,在劇中扮演了一名深沉的父親;《女心理師》中,楊紫不再是傻白甜,而是一名冷靜自持的職業女性,王嘉也突破了正面陽光的角色,飾演了一個腹黑冷靜的人,給觀眾帶來了更多的期待。
正是這股“不甘流俗”的衝勁,讓青年導演柯汶利在影視圈內迅速嶄露頭角。
2
“獨特表達”
柯汶利屬於個人特色十分突出的導演,他的作品在氛圍營造、故事節奏上帶有濃烈的個人風格。
柯汶利善於利用影片色調的轉換來營造氣氛,在電影《誤殺》初期,畫面的整體色調偏於暖黃色,象徵着温暖、愜意的家庭生活,觀眾看着也輕鬆自在;而影片中期的色調由暖黃轉為冷綠,暗指主人公不安、壓抑的心理情緒,觀眾則產生更深的緊迫感。

他的鏡頭語言極度豐富,多用意象型鏡頭和觀眾交流。《女心理師》在拍攝時,柯汶利採用多個機位同時拍攝,以求能夠捕捉到更多的細節,並且大膽地讓演員直視鏡頭,看向觀眾,説出自我想法,打破了第四堵牆,讓虛構的情節一瞬間有了實感。
而在刻畫《女心理師》主角賀頓的超強聽覺時,柯汶利用影像表現意象,用誇張的手法勾勒出每一個事件的細節,以達到通感的效果。這種手法也出現在《唐人街探案》的主角林默身上,林默有着敏鋭的嗅覺,氣味在他眼裏呈爆炸式湧現。

柯汶利還經常通過移動的棋盤、搖晃的鐘表、透光的百葉窗等道具,呈現人物的內心世界。電影《誤殺》中,身為警察局長的拉韞看到兒子的作惡視頻後,內心極度複雜。而此時的光透過百葉窗照在了她的臉上,呈現出斑駁的效果,恰好映射了她內心的正邪相搏。“百葉窗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恰好是一個牢籠的效果。”
通過剪輯操控影片節奏也是柯汶利的看家本領。從《唐人街探案》《誤殺》再到《女心理師》,柯汶利將剪輯玩出了花。拿《女心理師》來説,片中導演多次運用場景化重現的方式代替普通的閃回,讓觀眾身臨其境,極大地增強了用户的觀影體驗。
此外,柯汶利的影片也時常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哲學意味。比如,電影《誤殺》的英文片名SheepWithout a Shepherd,這句話就起源於《聖經》。在西方,羊具有非常多的宗教寓意,整部《聖經》中,出現有關“羊”的字句,一共有1000多次。
而在電影《誤殺》裏,針對多次出現“羊”的元素,觀眾也產生了廣泛的聯想。有人認為“羊”指的是表面温順的主人公李維傑,也有人認為羊暗示着受盡苦難和壓迫的芸芸眾生。

柯汶利導演卻並沒有給出答案,而是讓觀眾去反覆觀影,深度挖掘。
縱觀柯汶利的創作史,他之所以能形成獨特的個人風格,與他廣泛的生活閲歷和深厚的剪輯功底密不可分。
柯汶利是生活在馬來西亞的華人後代,祖籍福建,具有多元化背景。他説他從小就是流動的、變化的,比別人更懂得“包容”的要義,這使得他非常擅於與不同生活背景的演員溝通,也更傾向於拍出具有國際視野的電影。
而另一方面,作為一名剪輯出身的導演,他有着自己獨特的剪輯想法和邏輯。柯汶利知道如何用剪輯來調動觀眾的潛意識情緒,而這些恰好是編劇和攝影轉導演並不具備的長處。
最終,剪輯與導演的雙重身份,也令他的創作別具一格。
3
缺失的“現實主義”
在合作拍攝網劇《唐人街探案》時,陳思誠曾説,選中柯汶利,是因為他具有拍類型片的基因。而柯汶利自己也説,“我對懸疑、驚悚、犯罪的電影是很感興趣的”。

事實上,柯汶利很早就開始進入到電影這個領域,並且非常熱愛懸疑類型片。在台灣學電影時,他根據台灣當地最年輕死刑犯的故事,拍了一部短片《自由人》,榮獲得奧斯卡實景短片提名。
但意氣風發的柯汶利也不會想到,在他依靠剪輯特長玩轉“懸疑類型”之時,也暴露出他在劇本方面的短板。在他將燃、爽等視聽體驗無限放大的背後,顯示出他作為青年導演不安於現實主義的“浮躁”。
《女心理師》本來是一部聚焦於“普通人心理”的現實主義題材劇,其中青春期叛逆少女、產後抑鬱母親、受性騷擾困惑的職場女性、暴食症患者、雙向情感障礙症患者都是現實中普通人常見的心理患者案例,可《女心理師》錯就錯在過度濃縮類型元素,以至於出現了“現實失真”。
比如女主賀頓天生具有“聽覺”神力,不僅能夠聽聲辨位,還能通過聲音偵查和破案,堪比“福爾摩斯”,更加誇張的是,女主賀頓還能夠在混亂吵鬧的酒吧中“聽”出陌生男子喝了鎮定劑,併成功施救。

男主角經常化身“蜘蛛俠”,飛檐走壁,執行超高難度任務,為了救人,用摩托車撞向飛速疾馳的大卡車後竟然毫髮無傷。
這種人和事的不可信,對於現實主義劇來説是最致命的。客觀來説,柯汶利的《女心理師》確實有出挑之處,但同時也陷入了“現實感丟失”的尷尬處境。
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唐人街探案》裏,雖然柯汶利在視聽效果、驚悚氛圍營造方面完成度相當高,但在展示推理過程時卻顯得十分草率,對兇手作案的真實狀態刻畫並不充分,讓人覺着可信度略低。

最難接受的,是《唐人街探案》中幾位主角的人物形象。主角林默天賦異稟,具有超常的嗅覺,和《女心理師》女主賀頓一樣“不可信”,而薩沙警官的存在,就更像是一個傻白甜,不僅對破案的貢獻微乎其微,還使劇情變得拖沓難看。
總體而言,導演柯汶利擅長用隆重的驚悚、快節奏的剪輯以及高頻率的“爽感”來構建他的“懸疑王國”,但由於缺乏對現實主義的深度理解,柯汶利的作品又難以遮蓋推理的孱弱、情節的牽強以及人物刻畫的單薄。
可以説,柯汶利的“懸疑王國”,有空中之城的美,也有美麗之城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