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奢「張同學」_風聞

兩個月前，沒人能預料到張同學會火到如今的程度，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成為一個新的互聯網爆點。

12月4日，#張同學走紅後首次接受採訪 登頂抖音熱榜，話題度達到1180萬。即便還有人不知道張同學是誰，但也一定看到過掀開粉色碎花窗簾、被陽光刺得眯縫着眼的那個“單身漢”，或者聽過那首洗腦的俄文BGM《Aloha Heja He》。

東北大炕、柴火灶台、荒山、菜地、出門隨意藏起來的鑰匙、三輪車或皮卡、變形的不鏽鋼飯盆、菜葉與糠拌的牲畜飼料、旱廁……快速切換的鏡頭堆疊着古樸的鄉村元素，記錄着張同學平淡無奇的一天。

但神奇的是，平均每期時長在7分鐘左右的視頻，讓很多人不自覺地刷完了。其中封面寫着“大山歌唱”的那一期，播放量已經超過2億。截至目前，更新視頻至今僅兩個月的張同學，抖音粉絲量已經突破1200萬。

伴隨着張同學的爆火，越來越多人都試圖參透他的創作“秘籍”，但在全網“複製”張同學的熱潮中，恐怕沒有人能真正成為視頻中的那個“張同學”。

精緻的粗糙

張同學火了之後，人們對他的關注越來越多，關於他的真實身份、幕後團隊、剪輯和創作思路都有很多猜測和想象。甚至，伴隨着這股熱潮，“拆解張同學”、“複製張同學”逐漸成為一種現象，人們愈發覺得他的視頻頗有幾分高級。

據@軻墨愛小野 統計，張同學平均每條視頻含有186個分鏡頭，每個鏡頭平均時長2.27秒，而好萊塢電影的單鏡頭平均時長也在3-4秒。很快，高頻快剪、多機位拍攝、洗腦BGM成為張同學的創作標籤，這種模式在無形中消解了人們長時間觀看的視覺疲勞。

而今，面對新京報的採訪，張同學坦言，自己曾經專職於短視頻幕後拍攝和剪輯，如今走向台前則是不得已，因為“無人可拍”。這也從側面證實了張同學確實是一個專業的短視頻內容創作者，長期的短視頻創作讓他能夠在試探市場偏好中保持敏鋭。

從張同學確定鄉村生活紀實的路線至今，他的內容也在細節上不斷調整和演變。某種程度上來説，儘管市場上“張同學各地分學”的風潮正盛，但至今仍未出現get到其精髓的“效仿者”，除了技術的高要求之外，張同學所呈現的“精緻的粗糙”也是一個很難複製的點。

他的“精緻”在於對鏡頭、人設、背景音樂等外在創作的專注。比如鄰居二濤一開始並沒有太多記憶點，後來每次都從廁所出現，逐漸衍生出“住在廁所的二濤”的梗。同樣，現在的BGM也不是一開始就有，而是更新到第四條視頻的時候才加上，且張同學中途曾嘗試更換BGM，但市場反饋並不好，甚至評論區強烈要求換回去，才有了延續至今的“洗腦神曲”。

然而，這種精緻的創作包裹的是一個個粗糙的場景：上完廁所只洗三根指尖，刷完牙的水隨意地吐在地上，鑰匙藏在鞋裏、狗窩、甚至直接扔到房頂……幾乎每一個場景都有着強烈的粗糙感。

但也正是如此，精緻的鏡頭語言與粗糙的寫實場景形成強烈對撞，讓人眼前一亮。而這樣粗糙的場景呈現的又是好友相處、飯桌閒聊等生活化的情節，顯得那麼“接地氣”，讓人很難不代入其中，最終成就了張同學的爆火。

平凡和自由

談及為什麼使用“張同學”這個名字，他談到：自己是一個挺念舊的人，很懷念學生時代的生活。

從張同學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他的視頻中有很多充滿年代感的元素。比如貼在牆上的美女畫報、DVD碟片和放映機、洗臉的搪瓷盆、娃哈哈和爽歪歪、小當家乾脆面、以及一些老舊到掉漆的傢俱……這些元素的存在，讓他的視頻遊離於虛與實之間。有人質疑這並不是現代真實的鄉村生活，有人卻力證有些鄉村就是這個樣子。

我們且不去探討張同學是不是真的寫實，用他自己的話來説，他把這些拍攝出來的段子、視頻統稱為一種演繹的方式。在這種“演繹”背後，很多人確實對他的作品產生了情感共鳴，這種共鳴是什麼或許更值得探討。

當下，在社會的主流觀念驅使下，人們普遍將有車有房、工作體面、衣食住行更便捷、娛樂生活更豐富視為追求美好生活的目標，但“張同學”的視頻卻幾乎是完全反着來的，他提供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如果人們對物質和生活環境沒有那麼高的要求，選擇“躺平”、或者退一步，是不是也可以像“張同學”這樣擁有簡單的平凡和自由。

可以日上三杆起，餵狗、喂貓、養雞、養豬，喊上幾個朋友，做一桌看上去並不精緻但足夠過癮的飯，喝上幾兩小酒，看幾張“十八禁”的碟片。即便每天都在喝六味地黃丸補身體，但可以擁有喝一瓶爽歪歪就滿足的快樂。

但這顯然不行。

張同學的視頻評論區裏，有網友這樣調侃：“張同學的家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什麼都有。”如果單從鏡頭中看，髒亂的居住環境確實給人一種“一貧如洗”的感覺，但米袋裏永遠有米，小賣店似乎可以一直賒賬，櫃子裏的外國文學和魯迅文集中總能翻出來幾張鈔票，冰箱也總是被各種肉裝得滿滿當當……

本質上，張同學的鄉村生活，終究只是區別於“李子柒式”田園牧歌的另一種極端化的理想狀態，滿足的是人們對平凡和自由的美好想象。

不可複製的時機

飛瓜數據顯示，自11月17日起至今，張同學的粉絲量逐漸呈現出快速增長的態勢。而在這個過程中，人民網也發表評論期待出現更多的“張同學”：“希望你們能用專業的技術，去記錄真實的中國，讓鄉村生活走到觀眾面前來。”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鄉村類等更具煙火氣的內容一直是快手的優勢，張同學火了之後，也有很多人在討論，張同學為什麼沒有選擇快手。如今來看，與其選擇這類內容飽和度更高的快手，張同學入駐抖音似乎是一個更明智的選擇，又或者説，這也是張同學長期深耕短視頻的一個敏鋭之處。

近兩年，抖音一直在嘗試突破下沉市場。2021年6月，抖音發佈三農數據報告顯示， 過去一年，抖音農村視頻總獲贊量129億，農村視頻創作者收入同比增長15倍。顯然，鄉村類內容在抖音正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階段。

今年4月，抖音推出“新農人計劃2021”，不僅拿出2億流量資源，還從運營推廣、短視頻製作、優質內容要素、直播帶貨等方面扶持鄉村內容創作者。而張同學更新的第一條視頻是在今年10月，他的作品也經常會帶上#新農人計劃2021的話題，截至目前，該話題累計播放量已經超過712億，且在11月的創作者榜單中，張同學已經躍升至第二位。

從這個角度來説，張同學的快速成長必然得到了平台的扶持。從張同學如今的爆火程度和持續的活躍度來看，平台也有意將他打造成為鄉村內容領域的一個標杆，並由此驅動更多同類創作者入場，打開抖音深入鄉村內容賽道的突破口。

當然，促成這種雙贏局面的基礎，還在於張同學在內容創作上的獨特性，並以契合市場口味的方式，抓住了平台發展的機遇，這也是張同學難以被複制的一個關鍵因素。

目前，網上有消息稱，張同學在抖音巨量星圖的商單報價已經達到50萬。很大程度上，那些模仿張同學的人，也只是想複製他在商業上的成功，但從目前來看，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若拋開對商業價值的追求，想要成為視頻中那個平凡且自由的“張同學”，本身就是一種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