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朝鮮戰爭”慘烈的戰場上經常瀰漫着人的排泄物和腐爛的屍體的刺鼻氣味_風聞
guan_16375531041471-2021-12-05 13:31
我是從下面這篇文章中得知這個事的:
標題:《1950,他們正年輕》;轉自《讀者》雜誌2021年的第22期;“參考網”中如下這個地址的網頁上有那一期《讀者》的電子版供小夥伴們在線閲讀:
https://www.fx361.com/bk/dz/202122.html
宋坤儒 講述,王靜遠 整理
**摘要:****戰爭往往被賦予浪漫的色彩,戰爭實際上是什麼樣的呢?**戰爭有着特有的氣味:排泄物,腐爛的食物和屍體,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戰爭中有很多殘酷到超出人們生活體驗範疇的細節。

湯重稀
我是《1950,他們正年輕》紀錄電影的導演兼編劇。我在跟這些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交流的時候,感覺不是在跟一些老人説話,而是在跟一羣年輕人説話。因為他們在講述當年的故事時,有着年輕人的力量感和朝氣。

紀錄片《1950,他們正年輕》於9月3日在全國各影院上映了。
湯重稀:戰場上的音樂夢
他年齡很小,隊裏其他人都叫他“小鬼”。他是一個文工隊的手風琴演奏者,經常去不同的地方演出。
有一次,一位首長來看他們的演出,覺得他的手風琴拉得非常好,便承諾等戰爭結束後,就保送他去總政文工團,去中央音樂學院進修手風琴。
他記住了這個承諾。他知道,如果戰爭結束,首長就會讓他去更高的音樂學府完成他的夢想。有一次在去一個連隊的路上,他和其他隊員坐在一輛卡車的車廂裏,天上突然有敵機來襲。當時朝鮮剛下過一場大雪,大地白茫茫的,他們的大衣裏子也是白的。跳車已經來不及了,隊長讓他們就地隱蔽,不要被敵機發現。有人把大衣脱下來,把裏子翻着舉起來,舉向天空,這樣從天上看就是一片白。但是“小鬼”有私心,心想萬一把手舉起來,手被打到怎麼辦。他想成為一名手風琴演奏家,不要説打到一隻手,就是打斷一根手指,都不成。所以,他把右手非常小心地往自己懷裏藏,他想保護這隻右手。但不幸的是,在他把手舉起來,往自己胸口放的過程中,一顆子彈打了過來。
立刻,他的手就掉了。
等飛機走了,他到處喊:“我的手掉了,我的手掉了,快幫我找手!”戰友們紛紛幫他找手,後來找到了手,但已經不可能接上了。他當時並沒有哭,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當不了手風琴演奏家了!”

湯重稀。
**這只是戰爭中一個殘酷的切片。**戰爭往往被賦予浪漫的色彩,戰爭實際上是什麼樣的呢?
**戰爭有着特有的氣味:排泄物,腐爛的食物和屍體,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氣。戰爭中有很多殘酷到超出人們生活體驗範疇的細節。**電影更多的是靠故事、場面、人物、性格、語言、動作來呈現,但是當他們真正在戰場的時候,他們可不會考慮這些,他們眼中全是細節。

任紅舉
任紅舉:戰爭中的細節
老兵任紅舉説,電視上的戰爭片和他經歷的戰爭太不一樣了。在真正的戰爭中,人們看到的全都是細節,殘忍到讓人永遠無法忘懷的細節。

當年在朝鮮期間的任紅舉。任紅舉,上海虹口區第一幹休所的軍休幹部,1934年出生,1949年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歷任第二野戰軍31師文工隊演員、志願軍12軍文工團創作員,原南京軍區前線歌舞團創作室創作員。1951年初他隨部隊赴朝鮮參加抗美援朝作戰,先後參加了第五次戰役、金城防禦作戰和上甘嶺戰役,創作了很多優秀的作品,榮獲“朝鮮國旗勳章”,榮立特等功一次,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他將歌頌祖國、弘揚英雄事蹟作為一生創作的動力源泉,代表作有歌曲《太湖美》《中國中國鮮紅的太陽永不落》及音樂舞史詩《東方紅》中的《紅軍想念毛澤東》《雙雙草鞋送紅軍》等。
任紅舉有一次執行一項找民房的任務。
他在一個夜晚端着槍找民房。路上突然聽到一些特別奇怪的聲音,他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孩兒,嚇壞了,於是把槍端起來,接着往前走。走到跟前一看,原來是從水磨裏發出來的“噠噠噠噠”聲。本來他準備走了,結果突然發現地上躺着一個人,這個人是志願軍,穿的軍裝他認識。走近一看,他發現這個人他也認識,是一個教導員,叫李振堂。當時月光很亮,他看到李振堂白花花的腸子堆在衣服外面。
採訪時他跟我説:“真的嚇死我了,我那時才17歲。”
**白花花的腸子上沒有血,因為血都流乾了。**他當時不知所措。李振堂説要喝水,他就緊緊捂着李振堂的水壺,因為他知道,在這種失血過多的情況下,喝水其實是非常危險的。李振堂拽住他,想把他身上的槍奪過來,其實是想自殺。
當李振堂抓住他的槍卻被他奪回來的時候,比水磨發出的聲音更大的聲音出現了。原來李振堂已經負傷不能動了,在用自己的頭砸地。李振堂就是想求死。因為腸子都已經出來了,肯定沒有活的希望,但是任紅舉想讓戰友死得有尊嚴一點兒,所以他把李振堂的頭放到自己的手臂上,覺得這樣李振堂可能會舒服一點兒,然後李振堂從兜裏拿出了一枚銀圓,嘴裏只重複兩個字:“妹妹。”
任紅舉説:“你是想讓我把它送給你妹妹嗎?”李振堂已經説不出話了,就點點頭。李振堂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把胸前的中國人民志願軍胸章撕下來,胸章背後寫着番號和家庭住址。等他再想跟李振堂交流的時候,李振堂已經去世了。

任紅舉在今年江蘇衞視的《致敬百年風華》節目中講述李振堂的慘烈事蹟。
當時他還是一個小孩,心想這麼大個人自己怎麼埋,於是不得不返回去,找到大部隊,請人來幫助他。埋完之後,他還去找了一塊樹皮削平,用他身上帶着的一支鋼筆在上面寫道:“李振堂之墓。”
他知道那沒有什麼用,但良心告訴他,一個人,有名有姓特別重要。
慘白的月光下戰友慘白的腸子外露的畫面,水磨轉動和戰友拿頭撞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是在70多年後的今天,任紅舉無法忘懷的細節。


任紅舉在紀錄片《1950,我們正年輕》中講述李振堂的事蹟。這張動態圖則來自於“網易”網中如下這個地址的網頁上的文章《147人蔘戰僅3人歸來!今天,聽最可愛的人講戰鬥故事》之中:
https://www.163.com/dy/article/GK64VLBP05158C06.html?f=post2020_dy_recommends
人性高於戰爭的時刻
有一個老兵叫周有春。他們守一個陣地的時候,跟敵軍陣地離得特別近。中間只隔着一個沙袋,對面咳嗽都能聽見。當時大家都沒有水,我軍沒有水,美軍也沒有水。底下靠炮彈炸出了一個大深坑,下雨後有一些積水。最早我軍去取水時會被美軍放冷槍,被打傷或者打死;美軍去,也被我軍打傷或者打死。結果就是誰都喝不着水。後來雙方形成了默契,取水的時候就不打了,你下去的時候我不下去,我下去的時候你不下去。於是兩軍就共飲了一坑水。
這個故事讓我很震撼,因為它回到了人本身的原始需求,在戰爭面前,有時人性還是高於戰爭的。
戰爭一定有它的原因,但不論出於何種原因,參戰的普通士兵都有自己的生活邏輯,比如,大家都得喝水。你會發現很奇怪,我們在廝殺,在打仗,但有的時候確實要遵守一些規則。比如,救生員是不能打的,取水時是不能打的,俘虜是不能打的。

志願軍老兵周有春在《1950,他們正年輕》中講述當年自己在朝鮮戰場上的親身經歷和所見所聞。此圖也來自於《147人蔘戰僅3人歸來!今天,聽最可愛的人講戰鬥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