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伊朗外長夫人_風聞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2021-12-06 10:52
伊朗是我外交人生的搖籃,在那裏,我開始了外交工作的ABC。我們的第一個有形的家也是在伊朗。第一任離開伊朗回國時,我心裏的滋味是複雜的,雖然為回家而欣喜,但心中泛起更多的是把“家”扔了的悵然。
伊朗見證了我自1990年起從三秘夫人到三秘(1999年至2001年),再到大使夫人的歲月。
2010年底,我先生奉命由約旦轉任伊朗,我隨任。我們懷着對伊朗特有的情感和使命感再次重返這片炫麗的土地。第二年9月,我被駐德黑蘭使節夫人團推舉為繼任團長。正是這個崗位,給了我更多與外長夫人接觸的機會,並因此與她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後來發生了幾次我意想不到的事情。
前任團長愛爾蘭大使夫人和我交接時告訴我,按照慣例,新任團長的第一件事是拜訪外長夫人。我聽了暗自高興,因為如果沒有夫人團團長的頭銜,一國大使夫人平時一般較難有理由單獨造訪外長夫人。
根據夫人團章程,團長任何代表夫人團的行為都需要經該團5人委員會的多數同意。在我召集的第一次全體委員會議上我提出了這件事,結果立即遭到一位歐美國家夫人的激烈反對,但仍是多數同意。可會後又有一位歐美夫人,顯然是問了她家大使以後變了主意,給我打電話説她也不同意了。她們的理由是,我們的組織是非正式的,只是為了自己內部的聯誼和互相幫助,沒必要和官方有關係。其實真正的原因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況且我們每個人的身份是正式的,所以其實不存在非正式組織。
我回答她們:“好吧,儘管新任夫人團團長拜會外長夫人是禮儀慣例,但我可以不堅持代表你們,我可以只作為中國大使夫人去拜訪她,但我會告訴她我是現任夫人團團長。”沒人能反駁我,我的“詭辯”成功了。
時任外長夫人就是那一年新上任的薩利希(Ali Akbar Solehi)外長的夫人扎哈拉·拉達(Zahra Rada)女士。我讓大使秘書代我向外交部外長夫人辦公室正式提出拜會並約定時間。儘管先生在伊朗已是第三任當大使,前兩任我也作為大使夫人隨任了,我與每個國家的外長夫人也都有或多或少的接觸,但去一國外長夫人的辦公室和她會面還沒有過。
當天我選了件中國工藝品, 薩利希夫人由助手陪同走進會客廳。她個子比較高,有些發福,但身材勻稱,很有高官夫人的氣質,人很練達,一望而知是有着豐富和重要經歷的人物。她佩戴着非常標準的伊朗穆斯林式頭巾,裏面先戴了一條遮到前額的花色絲綢圍巾,外面再佩戴一條黑色的能蓋住脖子的大圍巾,髮絲一縷不露。
她請我落座,我先向她問了好。我發現她開朗健談,容易接近,如果你從她的頭巾去判斷她的風格那就完全錯了。她英語很好,我們無需翻譯。我首先對她能夠安排會見表示非常感謝,然後開始了有選擇的自我介紹。我説我是第三次隨丈夫來伊朗,丈夫是第四次來伊朗任職,加上來伊朗留學,他現在已經是第五次來伊朗了。她對我們的經歷很感興趣。
接着我又告訴她,伊朗還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家,告訴她我第一任離開伊朗時是多麼地難捨,告訴她我多麼喜歡伊朗,喜歡這裏熱情友好又活潑開朗的人們,多麼驚歎於伊朗獨特的文化和燦爛悠久的文明,多麼着迷於伊朗寶貴的文化遺產。我説我在伊朗遊覽得越多,就越理解伊朗民族的驕傲。
她面露愉悦地説:“是嗎?我還沒有聽別人這麼説過。”
我簡單講了我對幾處波斯帝國遺蹟的感受,特別講了我剛剛看過的比斯通(Biston,又譯貝希斯通)遺蹟給我的震撼。我説:“我們很幸運,比斯通遺蹟還在維修中,尚未對遊客開放,是當地朋友帶我們上去的。”
她説:“你去了很多地方啊,可能比我去的地方還多。”
我説:“事情往往是這樣,很多外國朋友在中國,也比我去的地方多。當我聽到又要來伊朗工作的消息時仍然非常興奮。我們又要見到老朋友了,又可以交很多新的伊朗朋友了。”
我説話夾雜了些波斯語的個別詞句,雖然連三歲孩子水平都不如,但她仍然表揚了我。她表示很高興新任中國大使夫婦對伊朗有着這樣的感情,表示非常歡迎我們再次來到伊朗,並對我擔任夫人團團長表示了祝賀。最後她表示希望我們駐伊使節夫人團在婦女工作方面與伊方很好地開展合作。這次會見雙方都很愉快並有收穫,為我和外長夫人的關係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我所表達的對伊朗的濃厚興趣和感情並非所謂外交辭令,而是的確發自內心,但也是有個過程的。1990年我第一次到伊朗,也是第一次出國。在一次外交圈的活動中聊天時,一對加拿大一秘朋友説,他們特別喜歡中東地區,他們來伊朗是自己申請的,而且他們一直申請中東地區的崗位,從未到過別的地區任職。
當時中國還處於改革開放初期,留學或移民的目的國幾乎一水是歐美等發達國家。我將出國去伊朗的事,大學同學尚且不解,有的帶着明確持否定態度的語氣問我:“你到伊朗幹什麼去?”這在當時是很普遍的反應。加上我又已瞭解到伊朗等國對於歐美外交官來説屬於艱苦崗位。總之,種種我頭腦中已有的概念讓我當時對這對夫婦很不理解,甚至懷疑他們説的是不是真話,不相信北美人對中東有這樣的情感。如果是真話,他們為什麼會喜歡中東呢?
後來我第一次在伊朗旅遊到了波斯帝國的波斯波利斯等遺址後,看到那些壯觀又精緻的建築、雕塑和浮雕,觸摸到他們輝煌的歷史和文化,孤陋寡聞的我毫無準備地被徹底震住了,也才理解了那對加拿大一秘夫婦。以前我只略知古希臘、古羅馬、古印度、古埃及等文明,但對伊朗幾近一無所知。我先生因工作多次去過希臘等文明古國,我熟知他拍的照片。但是當來到伊朗的波斯波利斯,讓我興奮地感到我來到了全世界最偉大的古蹟建築羣。歷經戰火和年月的建築上沒有平面壁畫,到處裝飾着內容豐富、藝術精湛的浮雕,每一幅都講述着我從未聽過的故事。從此我便一發不可收拾,閲讀有關的書籍和畫冊,再把遊覽時拍的照片背面寫滿了從書上瞭解到的內容,以至被偶然看到的同事戲説:“你編連環畫呢?”
走出去時,所到之處又永遠有伊朗人熱情相助,至少是熱情地打招呼,問好、交談。他們還常常把正在享用的無論是正餐還是小吃請我們分享,那分享是真誠的,絕非表面的客套。我無法避免地喜歡上了伊朗。後來從別人的遊記中看到,伊朗被評論為“哇”指數最高的旅遊國家,我深有同感。再後來到了另一個國家,有位去過伊朗的別國朋友,聽説我在伊朗常駐過,就跟我交流起對伊朗的感受,她竟説伊朗是個“除卻巫山不是雲”(After Iran, nothing)的地方。對伊朗的共同感情,立刻把我們兩個陌生人拉近。
我的波斯語那麼可憐卻還故意跟外長夫人“顯擺”幾句,這就要説到我在上一任時的一個經歷。那是在1999年2月10日,正逢時任大使休假,我先生任臨時代辦期間,我們作為中國使館的代表,應邀出席在王宮舉行的伊朗國慶招待會。那時我深切地體驗到,用對方的母語交流在外交意義上是多麼的不同,當時的情景我一直清晰地記得。
招待會結束後,各國使節夫婦按國家首字母為序排成長隊,等候一一向哈塔米總統夫婦告別。輪到我們時,先生用他那學了2年、使用了8年的波斯語一開口,一向温和儒雅的哈塔米總統面容更加和藹親切起來,並露出很有幾分欣喜的微笑。他第一句話就問:“你的波斯語怎麼這麼好?”然後問他在哪裏學的等等。於是總統蠻有興致地和先生多説了好一陣子。
最後總統側頭向我,仍微笑着用波斯語問道:“你也會波斯語嗎?”先生把這句話翻譯給我後,我帶着歉意用波斯語回答,我只會一點。他説:“那你學呀。”這一幕,令目擊的使節們羨慕不已。是啊,10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的代表,一般只能在幾秒鐘之內説一兩句話,而哈塔米總統和我們的交談足足有兩三分鐘。
30年來,這一幕連同當時給我的感慨一直清晰地留在我腦海裏。雖然我本就沒學會多少的波斯語大多已經忘記,有時還會與土耳其語或別的什麼語言混淆,但是哈塔米總統那一句“你學呀”,我永遠可以模仿着他的語調,準確地用波斯語複述出來。
拜訪過外長夫人之後,所有她主持或有她出席的活動我都全部到場,並且每次都找機會向她問好並和她交談幾句,以便和她逐漸熟悉,讓她記住我,從而增進我們之間的友誼。每年一次她領銜主辦的國際慈善義賣,我也帶領使館女士們積極參與,並且每次捐款金額都名列所有參與使館的前四五名之內,受到伊方好評。
2012年8月伊朗的東阿寨拜江省遭遇嚴重地震,那裏原本就是貧困地區,地震又給當地居民的生活雪上加霜。伊朗外交部的國際義賣主辦單位決定把那一年義賣的各國捐款用來救助這個地區的居民。義賣經過疇備、舉辦和最後的接收義款、彙總統計等過程,結束後已進入嚴冬。
薩利希夫人決定邀請兩三位大使夫人作為代表,和她一起去災區參與並見證實地捐款。我報了名並如願參加了。災區在山區,每個村子都相隔很遠,到處是積雪,很多房屋已被震毀,不少村民只能住在臨時房屋內。
一聽説薩利希夫人到了,男女老少都跑了出來。薩利希夫人就在寒冷的室外,把善款一一發到每個人手中。我在接受媒體現場採訪時説:“薩利希夫人的行為讓我很感動,同時也讓我看到了伊朗官方對災區人民的關心。我覺得這個作法很好,老百姓便捷地得到了所需的資金,我們也見證了捐款真正送到了急需的人們手中。我作為中國外交官夫人,很願意參與這樣的活動並珍惜這次機會。伊朗和中國是友好國家,歷史上我們兩國就有長期交往和交流的傳統,能夠代表中國使館為伊朗人民做一點事,我感到欣慰和值得。”
回程途中,我們的車隊兜兜轉轉在羣山裏穿行。望着白雪皚皚的一個挨一個的山頂,剛才看到的雪中大片倒塌的房屋和急切地接過救助款的一雙雙伸出的手,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無論國內國外,我都是第一次親身來到災區經歷這樣的場景,心裏很不是滋味。
途中休息時,薩利希夫人指指身邊的座位朝我招着手説,“CHINA,請你坐到這裏來。”那時薩利希外長上任不久,她一下子要記住那麼多大使夫人的名字也不容易。我想是啊,我就是CHINA,今天就是CHINA來參與慰問伊朗地震災民了。當時我的心緒還不容易離開災區,一時想不出跟她聊些什麼,也想化解一下當時的氣氛,於是我説:“我給你講個真實的故事吧。”她説:“好啊。”
那時我們打算換官邸,我經常需要和辦公室負責人一起去看房,時任辦公室負責人姓齊。
有一次遇到的房代理和齊同事是初次見面,他問齊同事:“你姓什麼?”
齊同事回答 :“我姓齊。”
而漢語“齊”的發音,幾乎和波斯語“什麼”(chi)的發音一樣,於是對話就成了“你姓什麼?”“我姓什麼。”
房代理懷疑自己沒聽清,又問一遍“你姓什麼?”,回答再次是“我姓什麼”。
這次房代理吃驚了,因為我們齊同事的波斯語非常棒,和代理交談一直用的波斯語,所以他無論如何搞不明白這位中國先生是怎麼了,他大惑不解地急問“什麼?”,而回答仍是平靜淡然的“什麼。”
這一點波斯語我還是懂的,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趕緊用英語跟代理作了解釋。
事後我才明白,我們齊同事也是故意跟他開玩笑,這樣可以迅速跨過關係的陌生階段,事情更容易談一些。原來他在伊朗已經歷了太多這樣的情節,所以他不驚也不笑,可對我是第一次啊。
外長夫人第一遍聽到“我姓齊”時就已經開始笑了,聽到後來已經樂不可支,我們一起放鬆地哈哈大笑起來,一解長途旅行的勞頓和剛剛離開災區後大家的沉悶情緒。
外長夫人有秘書等幾位工作人員隨行,後來再休息時只要有不同的隨行人員和我們坐在一起,她總是蠻有興致地對我説:“你把那個故事也給她們講一遍。”看到她的工作人員爆發出大笑並且笑得停不下來,她和我一樣開心。
我要講的我們之間的最後一個故事,讓我終於感到我和外長夫人的關係修成了正果。那是2012下半年,使館計劃在2013年初舉辦“歡樂春節走進伊朗”活動。臨近年末時,我聽先生半自語地説:“要是薩利希外長能來就好了,但是外長很難有時間來,如果外長夫人能來也好啊。”我馬上就胸有成竹地説:“好啊,我可以出面上門邀請外長夫人。先生沒想到我這麼誇口。”懷疑地問“你行?”我説:“試試嘛。”
於是,聯繫好時間後,我帶着填寫好的裝入信封的請柬,又一次登門拜訪。離上次一起去東阿塞拜江省分發善款的時間並不長,我們一見面就熱情地擁抱問好,並彼此問候了對方的先生。

我去外長夫人辦公室邀請外長夫婦出席我們的“歡樂春節走進伊朗”活動
發現我不好意思開門見山,她直率地説:“你找我想説什麼事,請你説吧。”這樣待人接物的方式我倒是很喜歡,於是我就表明了來意:“我受大使委託,代表我們兩人,邀請外長先生和您以及你們全家出席我們將為伊朗民眾舉辦的慶祝中國農曆新年的活動。”
接着,我簡單介紹了當天的活動內容和程序。之後我補充説,當天會有個很大的義賣展台,我們已準備好義賣物品,使館全體女士及部分華人女士將義務站台售賣,義賣收入將全部捐贈給她領導的慈善組織——外交官事務協會。薩利希夫人沒説她需要查一查日程,之後再讓秘書跟我確認等等,她當即表示她自己一定會出席,並一定會向外長轉達我們的邀請,只是不能確定外長屆時能否出席。我表示理解。

我去外長夫人辦公室邀請外長夫婦出席我們的“歡樂春節走進伊朗”活動
我告辭時沒有想到,她主動拉起我的手,讓她的秘書給我們拍了合照。如果不是她主動,我不會唐突地提出合影。我在常駐過的幾個國家和高官夫人合影不算少,但拉着手的合影罕見。
2013年1月17日歡樂春節活動當天,整個使館完全變了樣,到處張燈結綵,鮮花似錦,剪紙、中國結掛滿了能掛的地方,一派中國節日特有的氣氛。我和先生及倪汝池參贊提前到大門口等候迎接貴賓。

迎接外長夫人一行
薩利希夫人帶着兒子兒媳和一個好友及秘書準時如約而至。我們先請她們到貴賓室稍事休息,她首先向我們轉達了外長的問候,並表示外長本來計劃出席,但因出訪不能來了,請我們見諒。她並且説,聽外長説大使的波斯語説得非常好,並很重視發展中伊關係,外長對他的印象很深。
薩利希外長本人並不是職業外交官,而是著名科學家,在擔任外長之前曾任原子能組織主席(在擔任外長兩年八個月後卸任外長一職,再次擔任原子能組織主席),但夫人卻有着非常練達的外交風範,讓我不禁心生欽佩。

外長夫人在“歡樂春節走進伊朗”活動開幕式上講話
薩利希夫人還談到雙邊關係,她説伊方重視發展同中國的關係,感謝中國在伊困難時期的支持。先生也高度評價了外長本人的為人以及為兩國關係所作的積極貢獻。先生還介紹了前不久我們對伊朗西部和北部六省的訪問,她及陪同人員聽得都很有興致。

外長夫人在開幕式上和大使一起為獅子點睛
休息後,我和先生陪同薩利希夫人等一起走上開幕式的主席台。在奏完中伊兩國國歌后的剪綵環節,主持人請她和大使一起為舞獅隊的領頭獅子點睛。我們把毛筆交給她,她認真地把眼睛描好後,獅子立刻活了,隨着熱鬧歡快的音樂舞動起來,讓所有伊朗觀眾感受了意想不到的驚喜,成功地為整個活動拉開了帷幕。獅子在活潑英武的舞動中,還常常穿插一些調皮幽默的動作,比如爬牆頭窺視,和客人逗趣等等,令外長夫人一行忍俊不禁。

大使陪同外長夫人蔘觀春節活動上的十八大圖片展,
並作講解
舞獅表演結束後,由獅子在前面晃晃悠悠跳着它們的舞步帶路,我們陪着外長夫人一個一個攤位地參觀。她一面參觀,一面提着各種問題。我又是沒有想到,她是那麼認真又饒有興致地參觀了所有的展台,包括義賣展台、車展位,以及兩國建交以來有關政治、經貿和文化交流等內容的圖片展、十八大圖片展等,並且幾乎參觀所有內容時她都不停地問長問短,並不時給予讚賞。

我和大使一起陪外長夫人
參觀春節活動上的中國小吃攤位
那一天很冷,大部分活動又都在室外,而她幾乎參與了活動全程。她的熱心、她對中國人民的友好情感戰勝了寒冷。很多前來參加活動的普通伊朗客人不時的舉起手機,拍下她參觀的情景。

歡樂春節活動上的伊朗觀眾
除了上面我們之間友好關係的故事以外,薩利希夫人在我們幾次交談中説過的話,也讓我更理解了伊朗人民,甚至有助於我理解了伊朗在國際關係和國際事務中所採取的立場和態度,與她的接觸使我獲益匪淺。
2014年4月,先生完成了在伊朗的使命,我們即將離開。那時薩利希先生已經離開外長崗位任原子能組織主席半年多,薩利希夫人當然也就不再是外長夫人了。她無需再履行外交禮儀。而且如果她仍是外長夫人,如果禮儀慣例上我們夫人之間需要告別,也應該我先向她辭行。但是就在我們啓程的當天,在我的伊朗手機號即將歷史性停用前幾個小時,在我抓緊最後的時間忙碌地對行李和家裏做最後的安置時,我的手機響了。又一次令我完全沒有想到,電話是薩利希夫人打來的,這又是我跟隨先生出使三個國家中的特例。
她在電話中説:“我聽説你和大使即將離開伊朗,感謝你以往給予我的友誼和對我工作的支持以及你為伊朗和伊中兩國的友好關係所做的一切,我會記得你。你和大使永遠是我們的好朋友,是伊朗人民的好朋友。希望你們以後有機會再回伊朗看看,希望你在下一個崗位上取得更好的成績,祝你們一路平安。”
説薩利希夫人是優秀伊朗人的代表之一併不為過,她是薩利希先生背後那個值得稱頌的女人,她也很能代表伊朗人的氣質。她在顯見的外表和個人言行規範方面是一位典型的穆斯林,然而她又是一位新時代的,受過良好的現代知識體系教育的,廣泛接觸社會的,有眼界、有見識、有工作能力的時代女性。我見過她用名牌包,見過她修着最時尚精緻的指甲,總之她是一位有血有肉的,可親可敬的外長夫人。我對伊朗的理解和感情的加深,絕對有她的功勞。
每當我回憶起伊朗,向別人述説我對伊朗的感情時,心中浮現出的人們當中,她總是最鮮明的形象之一。在我敲着這些文字的時候,她的身影猶在眼前,她的有些話猶在耳畔。
— END —
圖文 | 木棉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