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炎焱燚，可怕的山火居然對動物是好事？！_風聞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2021-12-07 08:02

2021-12-07

一場野火席捲森林，煙霧瀰漫而起，植物被烈火炙烤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空氣迅速變得灼熱。

火焰將夜晚點燃©Cabruta08

動物們第一時間察覺到這一切——有翅膀的騰空而去，腿長的四散奔逃，會打洞的鑽入地下，會爬樹的拼盡力氣往上爬。

野火持續數日，森林化為一片焦土，而部分於野火發生之初逃走的動物，卻在數日後回到了滿目瘡痍的家園，儘管那時樹木仍在陰燃……

野火讓眾多動物無家可歸圖源網絡

隨着全球氣候迅速變化，洪水、乾旱、風暴、野火等重大幹擾事件頻率增高且更加難以預測。野生動物在這些災難中的生存能力，以及應對環境變化的能力，關係到物種的存續。

對動植物們來説，適應氣候變化最大的挑戰莫過於野火。

動物：野火可能也有用

野火是恐怖而殘酷的，在森林裏熊熊燃起的烈火，吞噬了很多生命。但野火是不是就應當被完全滅除，甚至談“野火”色變呢？

答案並不是那麼絕對。以動物為例，野火對動物的影響可能並不一定是負面的。

澳洲山火中四處逃竄的袋鼠圖源網絡

2018年7月27日，美國加利福尼亞北部門多西諾發生火災，而在此之前，門多西諾縣南部的加州大學霍普蘭研究與推廣中心（HREC）為了監測黑尾鹿的活動，給該區域的18頭黑尾鹿（16頭雌鹿和2頭雄鹿）戴上了GPS定位項圈。

當山火蔓延到這裏時，人們發現：這些本該逃跑的黑尾鹿居然又折返了回來！

黑尾鹿，鹿如其名，黑色的尾巴是其特徵©Bardbom

數據顯示，火災發生後，黑尾鹿先是逃離至燃燒區域4公里之外，而後迅速折返，回到了原來的棲息地。

然而留在被燒燬的區域明顯不是個好主意，大火不會給它們留下任何食物，它們為何做此選擇呢？

黑尾鹿常常活動在林地的邊緣©Walter Siegmund

一個重要原因是棲息地的增加。研究表明火災後，雌性黑尾鹿的棲息地面積增加了41%，雄性黑尾鹿的棲息地面積增加了一半以上；在資源稀缺的情況下，它們擴大棲息地面積並增加活動以滿足覓食需求。

18只黑尾鹿在火災後的5個月，一年內資源最有限的時期內，都活了下來。

而且有微弱的證據表明，火災後的鹿似乎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這可能是由於在植被稀疏的環境中活動，被依靠掩體捕獵的美洲獅捕食的風險大大降低。

鹿類是美洲獅的重要食物之一©Benjamint444

既拓寬了棲息地，又減少了被吃的風險，黑尾鹿似乎從野火中獲得了不少益處。

相比獸類，小小的昆蟲在火災面前通常顯得不堪一擊。但也有像黑尾鹿一樣從火災中獲益的昆蟲，藍果園蜂（Osmia lignaria）在野火發生之後，其繁殖變得更加積極了。

藍果園蜂在採蜜©Red58bill

在美國俄勒岡州西南部的Klamath-Siskiyou生態區，一個發生過火災的針葉混交林中，科學家發現，藍果園蜂種羣的性別比發生了變化——

在燒燬最嚴重的區域，蜂羣中的雌性比燒燬最輕的區域多出了10%。

這並不是蜂王的突發奇想、一廂情願，而是因為在野火燒燬的森林，開花植物的豐富度通常會在火災發生後的幾年內增加。

開花植物的增加顯然能夠給蜂羣帶來更多的食物，為了蜂羣，蜂王會將更大比例的資源分配給更具繁殖優勢的雌性，從而讓自己的族羣發展壯大。

更多食物，也意味着可繁衍的空間更大©Oregon State University

野火顯然會使一部分的動物殞命，但那些在森林火災中倖存下來的動物，很多都能夠在野火肆虐過後的土地上，通過改變自身度過艱難時期，等待家園復甦。

雖然要等待相當一段時日，但確實有復甦的可能©Meganesia

植物：野火有助更新換代

相比森林裏的動物，野火對樹木等植物的影響顯然更直觀一些。

在世界上的許多地方，社會經濟驅動因素正在導致大量土地被遺棄，集約化林業管理和城市發展使得植被覆蓋類型越來越單一。

結果是，一些區域逐漸長滿灌木，樹間積聚了大量的可燃植物材料。這些過程會導致更高的風險和更大的野火強度。

大量可燃植物被點燃的後果是恐怖的©Famartin

高強度、大面積的森林大火，帶來的的死亡與損失是不可估量的：大量植物資源被付之一炬，動物流離失所；火災後還會引發水土流失，污染水源。

火災放出的氣體還會造成長久的空氣污染。而被大火燒燬的森林恢復需要漫長的時間。

澳大利亞山火時鋪天蓋地的煙霧©Meganesia

2017 年，野火影響了歐洲大約 1 百萬公頃的土地，對自然（原生植被喪失、入侵物種擴張、基本棲息地喪失，包括已受到威脅的棲息地和具有高度保護價值的物種)和人類財產、生命和社區造成巨大的損傷。1998 年至 2017 年間，野火造成的重要經濟損失估計約為 580 億歐元。

此外，野火每年在全球排放約 80 億噸 CO 2 ，這使氣候變暖進一步加劇，未來天氣可能會變得更熱、更乾燥，火災發生的幾率也會大大提高。

1987年我國大興安嶺的特大火災依然是人心中的痛圖源網絡

我國也是一個森林火災多發的國家，每年因森林火災造成的損失不計其數。據統計，1950-2010年間，年均發生火災12683次，年均火災面積67.48萬hm2。

我國的森林火災中，約95%是因人類活動而起的。隨着氣候變化，持續高温乾旱的現象頻頻出現，我們面對森林火災的威脅，也在逐年上升。

去年涼山州的山火也造成了相當大的經濟損失和人員傷亡圖源網絡

高強度的大火確實會對生態系統造成負面的影響，然而另一方面，低強度、小面積的林火卻對森林有着一定的益處。

火可以燒掉地表的枯枝落葉，使得一些植物種子更加容易進入土壤。燃燒後的灰燼也成了天然的土壤肥料，火燒加速了有機物的分解，促進了物質循環。枯枝落葉也是一些蟲卵和幼蟲越冬的場所，低強度的火燒可以抑制蟲害爆發。

火災後萌發的植物種子©faul

火不僅燒掉了枯枝敗葉，清理出一定的空地，也隨機燒掉了灌木雜草和枯老的大樹，給森林打開一扇“天窗”，為喜陽植物帶來了生機。

低強度的林火不僅不會燒燬原有物種，還增加了其他物種生長的可能性，提高了生物多樣性。

低強度的地表火，一定程度上也能促進一些植物種子開裂或者萌發。比如意大利的班克木果實經歷火燒才會裂開，產於加拿大和美國的北美短葉松，依靠大火融化松脂，種子才有機會散落出來。

總的來説，低強度、小面積的火對森林生態系統的演替有着積極的促進作用，而且火燒也減少了森林裏積累的有機物（可燃物），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火險。

甚至在美國、加拿大等國家，林業上會採用一種“計劃燒除法”，主動燃起火苗，清理林間積累物，減小大火發生的可能性。

就好像赫拉克利特認為萬物的本原是火一般，野火毫無疑問地會毀滅一些森林，但它同時也是森林生態系統更新的重要推力。

森林防火：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

當然，我們並不是在否認森林防火的重要性。

目前，應對森林火災風險的主要措施之一依然是投資於消防能力。雖然一旦發生火災，這可以有效地撲滅野火，但更有希望的策略是首先避免強烈的野火。

除了控制杜絕人為造成火災，我們還可以有什麼方法來避免火災發生呢？科學家的目光投向了動物。

為了證明大型食草動物是否可以減少易發生火災的植被數量，進而減少野火，科學家評估了一系列關於食草動物、植被結構、火災風險、火災頻率和火災損害之間的聯繫的研究，發現大型食草動物——包括家畜、野生和半野生食草動物，可以形成一種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以減少野火的發生。

而這個方案的有效性取決於許多因素：食草動物種羣密度、食草動物種類和飲食，以及植被類型和環境條件。

動物吃植物似乎是一種明智的滅火方式，人類完全可以利用山羊、鹿和奶牛的巨大胃口來減少可用於潛在野火的燃料。其他動物，如大象和白蟻，也可以兼任生態系統工程師，因為它們每天都在吃草或築巢。

像大象這個量級的動物也能為森林防火起到有益作用

圖源西雙版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管護局

隨着氣候變化，世界許多地方的野火可能會變得越來越頻繁。除去人為因素，野火實際上是自然過程，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或許是最有效的。

我們只需要做一件事：修復荒野，讓動物們在自己的家園中實現本能和天性，自由而健康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