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知青,完全陶醉在陝北大秧歌中_風聞
吴金光-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理事-2021-12-08 09:47

我們一行15人是1975年9月下旬從西安到延安姚店下童溝大隊插隊的,沒幾個月就到春節了,當時,為回不回西安過年,還爭論了一番,多數人是想留下來在農村過年;後來,正好紅旗廠有一輛順車回西安,於是,我動員大家還是回西安過年吧,最後,有10個同學回去了。我們剩下的5個同學在隊裏過年,正好了參加陝北的大秧歌。
我們村裏領着扭秧歌的是延安知青王金虎,他舉着一把傘在前面領着大家扭秧歌,村裏的後生和女子都跟着扭秧歌,我們也樂呵呵地參加了扭秧歌的隊伍。開始覺得這沒有什麼,對我和邵慶義有過舞蹈基礎的人來説,簡直是小菜一碟。後來發現不斷變換的隊形和方陣還是挺有意思的。我們在村裏扭着扭着就來到了姚店鎮,與其他大隊的秧歌隊會師在姚店二中的操場上。近千人在姚店二中的操場遙相呼應,各有各的傘頭,各走各的方陣,從學校的露天舞台上看上去真是壯觀。我第一次被這種純民間的藝術形式所震撼,情不自禁地歡呼雀躍,扭動不止。
關於這種感受,還是看看北京赴延安插隊知青,陝北民俗專家王克明的描述吧。
“那時,我在陝北餘家溝插隊,我們村的秧歌傘頭兒慄樹開還在世。鬧秧歌時,他帶領我們走出各種圖案——陝北叫“走場子”。陝北的秧歌場子有百十餘種,同樣圖案的場子,會有不同的或交叉的名稱。“卷席筒”——也叫“卷菜心”、“黑驢滾紂”,便是秧歌場子之一。
我清楚地記得每場秧歌最後慄樹開興奮的喊聲:“卷席筒來”踩着鼓點兒,他拉上走成大圓圈的隊伍,順圓場裏邊,開始一層一層向裏轉。鼓點逐漸加快,腳步逐漸加快,心跳逐漸加快。秧歌隊裏的男女們,個個盯住前面的人,隨着人流嘩啦啦地往裏轉。人流越轉越緊,人也越轉越瘋,興奮地吼喊起來:“卷噢——卷噢——”,眼看把慄樹開轉緊在當中。這時,鼓聲一頓,再轟響起來,似沒了節奏。搗鼓的,拍鑔的,敲鑼的,“嗵嗵嗵嗵”,“鏘鏘鏘鏘”,“噹噹噹當”,一連串地震動下去。節奏急得,好像山要倒,水要斷,婆姨要養娃,羊羣要出圈!這時,慄樹開忽地一個外轉身,領着隊伍,插入正在往裏轉的人流層中,一圈一圈一層一層往外轉。疾步轉向相反方向的漢們、婆姨們、後生們、女子們,此時只覺耳邊鼓聲隆隆、喊聲隆隆、腳步聲隆隆。腳下踢起的黃土煙塵,團團上升。黃土中的我們,如狂如癲,如霧如煙,如醉如昏,如升如飛……”
你在一圈一圈奔跑繞轉的時候,你兩邊一直全是迅疾地撲面而過的人流。你顧不上誰是誰,也看不清男和女。你耳邊只有嗵嗵鏘鏘的鑼鼓聲,眼前只剩劃過身邊的點、塊、線,斑斕色彩,旋轉不停。在敲擊的節奏和人羣的旋轉中,人人興奮不已,沒有了你,沒有了他,徹底忘我,完全無我。這簡直就是一種融化於天地之間的愉悦體驗。不管是誰,進秧歌場,都能因這種愉悦而釋放心身。因此,當年無論怎樣困苦,如何飢餓,秧歌場上,都縱情歡樂。”
現在我才知道,領着秧歌隊伍的叫傘頭,他不但要懂變化隊形,還要會即興唱歌,歌詞全是現編的。據説,路遙最初就是個傘頭,他的第一部作品就是現編現唱的歌詞。通常,秧歌隊會來到各家各户,傘頭即興唱歌祝福一家人幸福安康。作為一種漢民族傳統的民間藝術,還是保存的越原汁原味越好,因為,陝北大秧歌實際上就是漢民族的“狂歡節”。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