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例人體低温保存志願者丈夫回應新感情:我依然愛妻子,但條件不允許_風聞
东八区北京时间-不分东西南北,只知上下左右2021-12-08 14:21
轉自新黃河客户端,記者薛冬。
桂軍民,他最鮮為人知的身份是中國首例人體低温保存志願者展文蓮的丈夫。
桂軍民的妻子展文蓮,“沉睡”在容積2000升的液氮罐內,至今已經過去快5年了,但罐內-196℃的情況下,時間對她來説彷彿是“靜止”的。

目前世界上有上百人被低温保存,並期待未來能夠“復活”。因為這個異於常人的決定,桂軍民的名字經常出現在輿論中。很多人忽略了他普通人的身份,“迫使”他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捨不得、沒待夠。”
談到這些,他很坦然,毫不避諱,但網絡對他的裹挾卻從未停止過。大多數時間,桂軍民都是不在意的。對於偏激的言論,他大都一笑了之。包括這次關於他新感情的討論。
“我的妻子我依然愛着她。但是我現在沒有這個條件。如果睡在那裏的人是我,我現在巴不得我媳婦趕緊找個人來疼她,因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苦。”
他們結婚多年,伉儷情深,桂軍民篤定展文蓮跟自己有一樣的信念,愛不是自私的,而是讓所愛的人好好活着。
“如果躺在那裏的是我,我巴不得找個人來疼她”
桂軍民今年53歲。他的腿因為頸椎手術後遺症有些“不聽使喚”,走起路來比常人慢一些。今年他又查出了冠心病。妻子不在身邊以後,他曾經歷了一段難熬的頹廢期,直到這兩年,他才“走了出來”。
人到知天命的年紀,桂軍民也意識到自己還有母親、兒子,很多人和事還需要他奔走,生活還是要繼續。

他本是一個普通人,只因妻子是中國本土首例人體低温保存志願者而備受關注——2015年,展文蓮查出患了肺癌,那時已是晚期;2016年,癌細胞轉移至腦部;2017年5月8日,展文蓮的呼吸和心跳停止,主治醫生宣佈病人死亡,低温保持的醫療團隊迅速接手,55個小時的手術後,展文蓮開啓了-196℃的“沉睡”。
其實,從做出低温保存選擇的那天起,圍繞在桂軍民身邊“不同的看法”就沒消失過。
桂軍民性格執拗,他並不在意這些。當然,也包括這次關於他新感情的討論。
關於近期網絡的各種聲音,桂軍民粗略看了下,沒在意,“怎麼説是他們的權利,回不回應是我的權利。”
桂軍民頗有無奈,但他也不在乎,這源於他骨子裏的篤定。類似的“負面”新聞此前也有,偏激的言論也有,他都是一笑了之。“別人説什麼也影響不了我,我也不想回應。”桂軍民強調,他覺得,外界對低温保存技術的理解還是有差異,那些始終是局外人的觀點。
“我的妻子我依然愛着他,但是我現在沒有這個條件。”桂軍民説,這個沒條件並不等於“沒希望”,只是短期之內不可能了,“至於將來怎麼辦,那是將來的事情,將來實現了這個事我們再考慮。”
而談到自己的新感情,桂軍民依然很坦誠,“網上的事對她沒什麼影響,她也很看得開,很單純,她覺得沒什麼不行的。”
桂軍民曾經帶她去過展文蓮“沉睡”的實驗室,對此他也毫不避諱。”如果躺在那裏的是我,我現在巴不得我媳婦趕緊找個人來疼她,因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現在受苦。”

“我七老八十了怎麼弄,我身邊連個人都沒有?”桂軍民覺得這都是生活中很現實的問題。去年一整年,桂軍民身體都不太好,今年還查出來冠心病,他覺得身邊要“有個人”。
“有人説了,你就找了個人照顧,其實那是不是照顧,還是分情況,照顧是相互的。”桂軍民説,大家都是成年人,什麼東西都講得清清楚楚,大家攤開了説,都很坦誠。“我也不想給身邊的人造成困擾,她喜歡我,那是有她的理由,我也不需要別人來認同。”
今年1月,在桂軍民家裏,面對新黃河記者的採訪,他曾有過這樣的表達,即便是再有新感情,那個人應該也跟妻子差不多。而這樣的感慨源於他與展文蓮多年深厚的感情。“如果跟一個人過了幾十年,下面一段感情多多少少都是類似的。”
而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她倆都是心裏只有別人的人(為別人着想的人)。”桂軍民覺得這是自己命好。
“到時候再説到時候的事,現在先不考慮”
桂軍民説,現在兩個人還沒有結婚,“但肯定要結婚,因為從我做人方面來説,我總得要給人家一個名分。”
“因為後面會牽扯很多問題,如果啥名分沒有,萬一哪天我走了,留下來一堆事,到時候都不愉快。”桂軍民説,她比自己小10歲,要為她的以後多考慮。因為照顧都是相互的。
而對於網友所説到一些倫理問題,桂軍民也覺得沒必要杞人憂天,“就跟專家説的一樣,到時候再説那個時候的話,現在不用考慮。”
關於低温保存可能產生的倫理問題也早有討論。
2018年5月,為了紀念中國本土首例人體低温保存一週年,山東省銀豐生命科學研究院曾與相關領域的專家們一起共同探討、解決法律及倫理問題。那時,桂軍民也參與了討論。
而在今年1月,新黃河記者曾經採訪人體低温保存國內的支持者趙磊,也探討過相關話題。
趙磊跟好友李俊鐸曾經在2015年協助杜虹的家人聯繫美國人體冷凍機構阿爾科,並最終促成此事。杜虹是兒童文學作家,此前她最鮮為人知的身份是劉慈欣科幻小説《三體》的編審。
趙磊告訴新黃河記者,無論是科技還是其他,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如果以後真的能夠實現人體低温保存之後復活,那麼由此產生的倫理觀念肯定也會跟着發生一些改變。”

“我不想鬧得沸沸揚揚的,家人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而正如很多網友所言,作為一個普通人,即便是桂軍民有了新的感情生活,也無可厚非。桂軍民覺得,很多人現在關注的可能並非這個事件本身,而是有蹭流量之嫌。
“但低温保存的理念也被更多人接受了。”桂軍民説,據他所知,全國範圍內目前數量是十幾個了,“對很多人來説,這是一份不捨,保留了希望。我覺得大家的觀念還是根深蒂固的,所以覺得我不正常,不理解我。”
幾天前,桂軍民曾經回應過一些媒體,但他看到報道以後覺得自己的意思被斷章取義了,“我個人的事我也不想鬧得沸沸揚揚的,我還有家人,我能承受得了,但是家人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我想説的無非就三件事。第一,我們做的這個事是有意義的,這並不是一個心血來潮的想法,因為我們本身就是人體捐獻的志願者,她是同意的。”
“其次,我們也想借這個機會去表達我們對生命的態度,對於生死,我們是有另外選擇的,給自己一個機會。”
“第三,要感恩在她生病期間我們遇到的所有關愛,包括醫生、朋友和所有關心的人。”
就在桂軍民對新黃河記者吐露心聲的同時,在“人體冷凍復活交流”的QQ內,羣友們仍然在對人體低温保存的話題進行着探討。據記者瞭解,雖然人體低温保存在理論上説得通,且目前相關研究學者對此大多持積極態度,但直到今天為止,關於人體低温冷凍的種種猜想,在科學上依然沒有答案。
“人體低温保存不是要做什麼,而是在我們看清迷霧之前,儘可能保持現場,什麼都不要做。”一位網友這樣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