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邊界琅南塔紀行_風聞

作者：王忠田 1945年生，1968年畢業於北京外國語大學亞非學院柬埔寨語專業；1970年入伍，曾任陸軍第40師步兵第120團排長、昆明軍區翻譯訓練大隊柬埔寨語教員、中國駐柬埔寨大使館翻譯、總參謀部情報部參謀、武官專職幹部、中國駐柬埔寨全國最高委員會代表處（相當於大使館）助理代表、中國駐老撾大使館陸海空軍武官等職，大校軍銜，現已退休。

喜歡寫作，尤其擅長翻譯柬埔寨語小説。曾在《人民日報》《譯林》《都市小説》《外國文藝》《世界文藝》《世界博覽》《國際展望》《海外文摘》《北京晚報》《北京青年報》《青年參考》《高棉經濟》《印度支那》《東南亞》《東南亞縱橫》《中國地名》《七里海》等多家報刊發表撰寫或翻譯的作品。

王忠田

在任中國駐老撾大使館陸海空軍武官期間，為參加我國軍方與老撾軍方交接我援老裝備物資工作，我和武官秘書曾於1998年12月24日至27日前往老撾邊界省份琅南塔。25日，我們和老撾負責接收裝備的代表團一起，從琅南塔省的磨丁口岸通過中老邊界，到達我國雲南省的磨憨口岸，在那裏，雙方代表團共同辦理了物資交接手續。      

琅南塔是老撾北部省份，北面與中國和緬甸接壤。當時全省人口約12萬，有30多個民族，如傣族、苗族、圭族、瑤族、卡姆族等等。琅南塔省因境內有南塔河而得名。省會琅南塔市坐落在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平原上，人口不足萬人。全省劃分為5個縣，其中琅南塔縣和孟新縣與中國接壤。

在琅南塔工作期間，我與老撾人士進行了近距離的接觸，在相互交談中和通過實地觀察，我對琅南塔省有了一些觀感和認識，從中領略到了琅南塔省與中國的親密關係。

中老軍事物資交接簽字儀式，後排右4為王忠田

01

中國貨與中國人

從老撾首都萬象市乘坐老撾國內航班的運-7型飛機，飛越萬象平原和老撾北部山區的崇山峻嶺，55分鐘後便到達琅南塔機場。在機場外，一排供出租用的我國生產的重慶長安牌客貨兩用汽車，隨時準備接運從飛機上遠道而來的乘客。

在琅南塔，我注意到，中國的貨物幾乎隨處可見。在我們下榻的省委招待所，桌上擺着中國產的康佳電視機，喝的是雲南的版納生態雲霧茶，用騰衝火柴點燃中國蠟燭，衞生紙是昆明生產的松貓捲筒紙。走到市場上看看，中國商品更是琳琅滿目：河北雪梨、陝西蘋果、上海飛鷹刀片、貴州香煙、雲南牙膏，以及中國的油氈、鋼筋、水泥等建築材料和服裝鞋帽、日用百貨……應有盡有。我曾經問琅南塔省副省長通萬賽·南拉迪：“琅南塔省是中國貨多還是泰國貨多？”他回答説：“中國貨多。”在琅南塔省，人民幣可以通用，1元人民幣可以兑換老幣1000基普。

在不足萬人的琅南塔市，居住着一兩百名中國人。在掛着中文“天府食宿”招牌的飯館門口，我見到了那家飯館的老闆。他是一位四川人，看上去有50多歲。他在琅南塔省謀生已經10年了，把老婆孩子也都遷到了琅南塔市，領取了省政府發的暫住證。據他説，在琅南塔市有5家中國飯館，老闆是四川人和湖南人。琅南塔市的兩家制磚廠和一個水利水電工地，僱傭的都是中國民工。

在農貿市場，有不少賣菜的小販，操着滿口雲南話，一聽就知道是中國人。一天，我們正在紅塔賓館飯廳吃飯，走進來一位30多歲的婦女。她挎着一隻籃子，裏面擺着各種小商品：照相機、手錶、麥克風等等，用老撾話向我們和飯廳的服務員兜售。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中國人。我問她是哪裏人，她説是安徽人；問她來老撾多長時間了，她説3個月；問她買賣如何，她説還可以。我真佩服這些四川、湖南、安徽同胞的生存和適應能力。

王忠田（右）與老撾琅南塔省軍事指揮長西門中校在老中邦海-勐滿界碑合影

02

老中兄弟友誼情

在琅南塔省，我受到當地官員熱情、親切、友好的接待。他們向我介紹了琅南塔省與中國的親密關係，對中國給予該省的幫助表示衷心感謝。

省軍事指揮部的軍官們介紹説，琅南塔省與中國的邊界是一條友好、和平的邊界。近幾年來，琅南塔省軍事指揮部與中國雲南省西雙版納州邊防部隊建立了定期會晤制度，每年5月老方到中國景洪市會晤，11月中方到琅南塔市會晤。通過會晤，雙方邊界偶爾出現的一些小問題都能及時得到解決，而且聯絡了感情，加強了雙方的友誼與合作。

琅南塔省山林密佈，耕地稀少，經濟落後。在中國的幫助下，近幾年來開始種植甘蔗和橡膠樹。甘蔗收穫後賣給中國勐臘縣糖廠；橡膠樹尚未能割膠，待能夠割膠時將請中國專家傳授技術，收穫的膠乳出售給勐臘進行加工。

由於琅南塔省沒有發電站，只能用柴油發電機發電。琅南塔市每天只能在晚上6點至9點半供電。為解決供電問題，老方決定向中國購電。輸電線路已經從中國的磨憨口岸架設到老撾境內距邊境18公里的納堆。當時，中國向老撾輸電問題正在商談中。老方希望由中方先投資建設輸電線路並向老方輸電，將來老方以木材、稻穀或其他經濟作物產品償還中方。琅南塔省領導對在中國幫助下發展該省經濟充滿殷切希望。

然而，在那裏也有不和諧的事情發生。一次，在琅南塔市的街邊，一位老撾青年主動來與我攀談。他説，他是琅南塔省法院的法官。我問他：“在琅南塔有沒有中國人犯罪？”他説：“有。中國人犯罪主要有三種形式，一是倒賣假人民幣（人民幣可以在老撾北部與中國接壤的琅南塔、烏多姆塞、豐沙裏三省使用），這種人被抓到後便送交中國雲南省勐臘縣審判。此類案件1997年發生過4起，1998年有2起。二是販賣毒品，抓到這種罪犯先在老撾判刑和服刑，然後再送交中國方面處置。三是搶劫，最近有一箇中國人用暴力搶劫，已被判處4年徒刑。”

 王忠田（左）向老撾琅南塔省委副書記贈送禮品

03

老中邊境孟新行

12月26日，我前往琅南塔省軍事指揮部拜訪了指揮長西門·吞普萬中校。之後，我和武官秘書在西門中校的陪同下，乘車前往位於中老邊境的孟新縣參觀訪問。兩輛汽車順着3號公路向孟新開進。這是一條20世紀70年代初老撾人民抗美救國戰爭時期由中國工兵幫助修建的公路，已有20餘年的歷史。因年久失修，路面已經嚴重損壞。

公路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谷延伸。路邊偶爾有一小塊平地，便有人搭蓋幾座簡陋的高腳屋居住。兩個多小時後，我們到達老中邊境城鎮孟新。在孟新，我們看到有不少金髮碧眼的外國旅遊者，有的挎着揹包沿着公路徒步行走，有的騎着自行車。這些來自歐洲、美洲、大洋洲的旅遊者，來到老撾的窮鄉僻壤，風塵僕僕，不辭辛勞，看來興致還蠻高的。後來孟新縣的縣長告訴我，這些“挎包旅遊者”從來不住旅店，只住在老百姓家裏，一天5美元就夠了，就這他們還要討價還價。

西門中校把我們帶到孟新縣政府，引見縣長。縣長介紹説，孟新縣距琅南塔市69公里，全縣人口2500人，是一個農業縣，沒有工業，因為沒有電。將來把中國的電輸進來後，就可以發展一些工業項目了。

我們提出來，既然已經來到中國邊境，很想到中國方面去看一看。老方陪同人員説：“我們這邊沒有問題，但不知道中方讓不讓進去。”在一名老撾邊防警察的陪同下，我們兩人及老方的西門中校和孟新縣軍指政委、指揮長一起，驅車前往老中邊界。駛過界碑處，一進入中國領土，道路立即平坦起來。司機感慨地説，還是在中國的公路上開車舒服。道路兩旁，是大片的甘蔗田和橡膠林，山坡上開出整齊的梯田。西門中校不時自言自語：漂亮！

王忠田在雲南岔河邊防站

我們到達中國一側的岔河邊防檢查站，邊防部隊的鄧波上尉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我們提出到邊境城鎮勐滿去看一看。他説，按規定不能進去，因為老方人員沒有護照。但考慮到我們遠道而來，可以破例讓我們進去，但只能進去3公里，到勐滿鎮。於是，我們又臨時返回了一次祖國，和老撾朋友一起訪問了這座僻處一隅的小鎮。勐滿雖然只是一座邊境小鎮，但與鄰國老撾的省城琅南塔市相比，不知要繁華多少倍了。

這次有難得的機會到老撾邊境省份琅南塔工作和參觀，讓我更加深了對老撾國情的瞭解，增長了感性知識，加深了對中老友好關係的感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END —

圖文 | 銀河悦讀

作者 | 王忠田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