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臉上長着人眼，骨頭卻像蜥蜴，這種詭異生物和人類接觸後迅速消失_風聞

撰文 七君

臉長得像羊，眼睛像人類，牙齒像老鼠，骨頭卻像蜥蜴。這是什麼妖怪？

巴利阿里島山羊復原圖。

這不是名叫進化的APP隨機生成的頭像，而是在地球上真實存在過的動物。雖然這種奇葩生物的生理類似於“冷血動物”，但實際上卻是哺乳動物，而且它們在和人類接觸後迅速消失。

它們就是西班牙巴利阿里羣島上的特有物種巴利阿里島山羊（Myotragus balearicus）。

位於地中海西側的巴利阿里羣島（上）以及發現了巴利阿里島山羊的馬略卡島和梅諾卡島（均屬於巴利阿里羣島）。圖片來源：Pere Bover

巴利阿里羣島（Balearic Islands）位於地中海西部，巴利阿里島山羊主要生活在屬於巴利阿里羣島的馬略卡島和梅諾卡島上。它們最初是在1909年得到學術研究的，最早發現巴利阿里島山羊的是倫敦自然史博物館的古生物學家 Dorothea Bate，她也是巴利阿里島山羊學名的命名人。

雖然在100多年前巴利阿里島山羊獲得了人類的標籤認證，但這並不意味着人類理解了這種怪獸的本質。

首先，這種生物雖然長得像羊，具有反芻動物的特徵，比如有角，但它的雙眼卻和人類一樣是朝前的。

在世界的其他任何地方，只有肉食動物和靈長動物的雙眼朝前。雙眼朝前有不少好處，比如可以產生立體視覺，幫助定位前方獵物。

相反，食草動物是被追着跑的獵物，和立體視效相比更寬廣的視角才重要，因此它們的眼睛因而通常長在腦袋兩側。巴利阿里島山羊卻打破了這種演化慣例，這讓它們非人非獸的長相顯得十分恐怖。

雖然擁有掠食者的眼睛，但巴利阿里島山羊卻是真的食草動物，這從它們的便便化石和牙齒中就可以看出來。

説到牙齒，從某種意義上來説巴利阿里島山羊也像老鼠，因為它們下顎的門牙，也就是切牙可以一直長。其他有蹄動物並不具備齧齒動物一般的無限生長的牙齒。另外，它們的鼻子也比較短，更像兔子而不是牛羊。

巴利阿里島山羊的頭骨。圖片來源：wikipedia

更奇怪的是，巴利阿里島山羊的下排牙齒就只有2顆門牙，而上排牙齒卻沒有門牙，只有磨牙。

不過沒什麼牙的巴利阿里島山羊卻很高壽。2012年發表在《皇家學會學報B》上的一項研究發現，巴利阿里島山羊擁有高高的牙冠，而高牙冠是長壽的特徵；巴利阿里島山羊的壽命可達27年，差不多是大陸上同等大小食草動物的2倍。

巴利阿里島山羊的怪象不只有這些。2009年發表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PNAS）上的一項研究發現，巴利阿里島山羊的身體並不像哺乳動物，而更像爬行動物。

眾所周知哺乳動物是內温動物，需要大量的食物來維持體温和生長，因此在食物充足的環境里長勢最好。

但爬行動物不一樣，它們是外温動物，可以根據食物的多少調節生長速率，也不需要大量的食物來維持體温。因此在資源匱乏的地方，比如海島上，通常只有爬行動物這類耗能較低的脊椎生物生存。

和大多數島嶼類似，巴利阿里羣島資源匱乏，島上的動物化石常常有營養不良的跡象。這項研究認為，可能是為了適應這種“先天不足”，拿着哺乳動物劇本登場的巴利阿里島山羊被環境硬生生地逼成了爬行動物。

巴利阿里島山羊。圖片來源：wikipedia

為什麼這麼説呢？這項研究發現，這種羊和其他任何哺乳動物都不一樣，它們的骨頭更像是鱷魚和蜥蜴的。

作為外温動物，爬行動物的骨頭有點像木材，上面有類似年輪的生長環，因為它們的生長也有週期性，不是勻速的。但是恆温動物的骨頭裏通常沒有這樣的“節能環”，因為哺乳動物的生長是勻速的。在巴利阿里島山羊被發現之前，這一點是生物學界的“常識”，生長環也是區分爬行動物和恆温動物的重要標誌。

外温動物的骨頭具有生長環（上），內温動物的骨頭通常沒有生長環（下），可是哺乳動物巴利阿里島山羊的骨頭（中）有生長環。圖片來源：Institut Català de Paleontologia ICP

可是，巴利阿里島山羊的骨頭卻具有爬行動物特色的生長環，只看骨頭的話誰也不會把它們和哺乳動物聯繫在一起。也因為這一點，巴利阿里島山羊是世界上首個被發現具有爬行動物特徵的哺乳動物。

這種混搭生物看起來就像古希臘傳説中地中海的某個小島上的奇美拉神怪，比如潘神。可是，這種怪獸的戰鬥力不是一般的弱。

古希臘神話中的潘神（左）。圖片來源：wikipedia

和許多島上生物類似，巴利阿里島山羊很矮小，只有半米高，站直了差不多也就到小學生的腰部。它們的幼體大概就只有老鼠這麼大。不過在人類到來之前，巴利阿里島山羊卻是馬略卡島上最大的哺乳動物，因為島上剩下的哺乳動物就只有巨型睡鼠 Hypnomys 和巨型鼩鼱 Asoriculus 了。

小個子是不是更敏捷呢？倒也不是。巴利阿里島山羊的腿的比例比一般的牛羊更短，因此它們的跑步速度肯定不快。

巴利阿里島山羊復原。圖片來源：wikipedia

另外，它們的腳上的骨頭被韌帶死死拽着，不太靈活，據此研究者們認為巴利阿里島山羊也不善於彈跳。不能跑不能跳的巴利阿里島山羊長成這樣也是為了節省能量，因為能跑跳的動物的骨骼需要搭配強健的肌肉。

機械運動裝置如此“山寨”，主機自然也不會採用頂配。巴利阿里島山羊腦子以及感官相關的腦區（比如視覺、聲音、嗅覺）也都比其他羊小。考慮到人類到來之前島上根本沒有掠食動物，主機矬一點也就無所謂了。

因為長得無法描述，研究者們也一直在為它的分類爭論不休。一開始研究者們認為巴利阿里島山羊和綿羊是近親，但是後來的遺傳學研究卻發現和它“輩分”最近的是羚牛（Budorcas taxicolor）。

羚牛（Budorcas taxicolor）。圖片來源：pixabay

遺傳學研究還發現，巴利阿里島山羊的祖先是在約500萬年前的墨西拿鹽度危機時期從歐洲大陸擴散到巴利阿里羣島的。在墨西拿鹽度危機時期，地中海乾涸成為盆地，陸地上的動物可以直接靠壓土的方式走到此前被海洋屏蔽的地中海島嶼上。

這些巴利阿里島山羊在巴利阿里羣島上呆傻但安樂地存在了520萬年，在大約3千年前，它們人間“蒸發”，只在巴利阿里羣島的一些山洞中留下了一些骨骼。

2010年研究者們在馬略卡島的Cova des Pas de Vallgornera山洞裏採集巴利阿里島山羊的化石。圖片來源：M.A. Perelló

巧合的是，大約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馬略卡島的所有三種哺乳動物，也就是巴利阿里島山羊、巨型睡鼠和巨型鼩鼱均全體滅絕。

這個時間點恰好和人類的登島時間重合。

人類到來後，巴利阿里羣島進入新石器時代。在人類居住的洞穴裏考古學家們發現了一些經過雕刻的動物骨頭，其中就有巴利阿里島山羊的。這意味着，巴利阿里島山羊和人類共存了一段時期。

米克爾克魯薩芳加泰羅尼亞古生物研究所（Miquel Crusafont Catalan Palaeontology Institute）的巴利阿里島山羊復原物露出了睥睨的眼神。

還有一些考古學研究發現，一些巴利阿里島山羊頭骨上的角也有被割掉再生的痕跡，這意味着人類可能曾經試圖馴化它們。

據此一些研究者認為，人類就是巴利阿里島山羊以及其他特色哺乳動物滅絕的直接原因。不過也有研究者不同意這個觀點，他們認為氣候變化才是巴利阿里羣島上的神奇生物集體滅亡的主因。

總而言之，研究者們在就這些物種的滅絕原因進行爭論時，論點的關鍵詞依舊是“人類” VS “氣候變化”，這種既視感帶來的恐怖比巴利阿里島山羊的神秘笑眼更甚。

人類：羊臉人眼…你…你是潘神嗎？

巴利阿里島山羊：沒見過喜羊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