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聳肩、覺醒：人形機器人的弔詭與最終幻想_風聞

近日最令人驚悚的就屬英國公司做的人形機器人了。從機器人抬眼開始，到伸展身軀和五指，每一個動作配上精確的表情管理，嚇得人繃不住。有種靈魂被禁錮在機器身上，在自我觀察和消化現實世界發生了什麼的感覺，特別詭異。不知道大家看完是什麼感想？

這個機器人叫Ameca，來自一家英國科技公司 Engineered Arts。和索菲亞機器人相比，Ameca的表情非常自然，並且更加精細，能夠做出眨眼、目瞪口呆、思考等與人一樣的逼真表情。

這種逼真似人獵奇向的人形機器人，正中我們好奇的靶心，來回看幾遍的大有人在。不過這種操作的後果可能會有一些新故事發生。比如夢臉後遺症。鬼畜的是，這個機器人在夢境中顯化後更加立體並攝人心魄。這兩天筆者的夢裏都是這種青面光頭男，披個黑色斗篷，跟哈利波特中攝魂怪的設定一樣，冷不丁地飄到你跟前，做出亂七八糟的表情嚇得人半死。筆者已經連續幾天夜半驚醒，現在開着小夜燈才能睡着。Ameca已經成功打入潛意識內部，是新晉的噩夢燃料。

無論是這種獵奇的人形機器人的發佈吸人眼球，還是留給人巨大的想象空間，都給人潛意識肆意發揮的餘地。為什麼人形機器人的臉會帶來這麼大的吸引力和殺傷力呢？我們到底害怕機器人的什麼？

人臉最可怕？

在社交網絡中吸引我們關注的是機器人仿真度逼人的臉，但我們似乎又被這張神似人臉的機器給嚇到了。在這背後其實暗含着大眾一種共通的心理現象——恐怖谷效應。這一效應由日本機器人學家森昌弘提出。他根據人類對高度擬人化的人性機器人在某個相似度區間產生從喜愛到極端厭惡的一個心理變化命名這一心理現象為“恐怖谷”效應。

事實上，對於這些高度仿真的機器人我們的心理一邊是感嘆技術的進步，因為這些技術的花式噱頭關注，另外一邊又因為這些神似人類的人形機器人觸發一種對“似人非人”之物的生理性厭惡，其根源可能在於對未知的恐懼投射到這些形象身上的本能防禦機制。

隨着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機器在copy人類的過程中，已經學會了如何模仿、如何下棋，甚至還會像人一樣控制肢體平衡表演花式體操或者是跳街舞。肢體的操控能力，很容易博得無數眼球的驚歎與感慨，而神似人的表情與話術就帶給人更多想象力的發揮空間。

在無數科幻題材的書籍電影的渲染中，比如我們熟悉的科幻機器人電影《終結者》系列、《西部世界》，亦或是充滿哲學思辨色彩的《愛死亡機器人》，這些流行的科幻電影內容也影響了人們對於機器人的看法，有關機器的善惡二元論，機器人替代人類、或者是機器人崛起反抗與奴役人類，這些未知的恐懼都是引發我們防禦機制啓動的要素。

當機器人的臉與人類高度相似時，這也給我們的大腦一種訊息，迅速關注與瞭解有關生存的信息。人類衍生出與生俱來對“臉孔”的辨識能力，其實是一種生存的保護機制。同類的表情就是了解當前局勢的一種明顯信號。比如在曠野中如果能夠快速發現面孔，並且解讀面孔的訊息來決策下一步的行為，是非常重要的生存方法。事實上，人腦從視覺圖像中識別出人臉的速度，比意識活動產生更快。這給了人類在生存與進化中充裕的時間察覺到危險。

當我們把類人機器人的特徵再聚焦到臉上，豐富的表情對於機器來説就是一個個設定好的程序編碼，惟妙惟肖的表演帶給人們心理更多的鏡像的投射與恐懼，我們非常擅長從非生命的物體上面看出屬於人的形象特徵，尤其是人臉，這也許是人類對於自我過於迷戀的一種外化功能。甚至也會激發一些關於肉體與靈魂之間的關係與想象，某種程度上來説，人類也是一種被禁錮在肉身中的限制，而這個想法也是通過人形機器人的臉部觀感觸發得來。我們總想從各種物理現象中解讀出屬於人類意志的東西，然後站在生存與利益的角度上打標籤分化它、排斥它、恐懼它。

人類害怕機器人本質上是有兩種心理作祟，一是害怕智能機器人作為勞動力會取代自己，二是害怕機器人擁有意識會崛起奴役人類。從這兩種恐懼的角度來分析的話，外在形象與能力的可替代性維度明顯存在恐怖谷效應，對於內在心智層面來説，類人機械擁有意識也是恐怖谷效應投射的範圍之內。

智能與意識的野望

關於機器人的意識，很多企業在宣傳的時候都喜歡迎合民眾的口味劍走偏鋒，比如索菲亞機器人面世的時候口出狂言要毀滅人類，波士頓動力機器人在受到研究人員三番五次的攻擊後最終做出反擊，雖然最後官方跑出來承認是擺拍的視頻，但仍然給許多人造成機器人擁有意識後會反擊消滅人類的印象。

其實機器人並沒有人們想象中的那麼智能，甚至還有些智障。我們在市面上看到的那些話癆鬼精靈機器人都是後台有人工進行操控，或者是工作人員提前設置好的話術。機器人並沒有智能到可以與人自然交流對答的程度。如果對機器人的自然語言處理能力評判的話，基本上就是市面上智能音箱的程度水平，離自主認知分析推理的智能階段還有些距離，更別説擁有自我意識的超級人工智能了。

這次英國公司設計的Ameca機器人，智能的程度也一般。其豐富表情的實現源於內部設計好的表情數字模型，支持其運作的是底層的仿真人形機器人系統，Ameca機器人身上配備了各種各樣的傳感器，包括攝像頭、麥克風和位置編碼器，以及數千個智能設備，而這些傳感器的數據都可以實時獲得。最終Ameca可以實現凝視別人、進入簡單的對話等等動作。

每次噱頭滿滿的類人機器人面世，都會帶來一波衝擊與討論。前段時間，馬斯克家的人形機器人面世，就帶來了一波矚目。其實目前的所謂第三代人工智能仍然處在模擬人類最初級的感知智能的階段，視覺方面的能力是大有進步，但其他的認知能力尤其是思維意識方面的進階還在艱難的爬坡過程中。而更高層次具有綜合推理判斷能力的通用人工智能更是遙遙無期，具有自我意識的超級人工智能是加戲和想象沒個譜。

不過儘管我們知道這一事實，知道這些東西是“偽造”的，仍然會視其為“智能”產物。在面對一些場景時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機器人崛起毀滅人類”的邏輯推演，其根源就在於對威脅到自己生存的要素的本能恐懼。

按照人類的生存法則推演，一旦具有“自我意識”的AI出現， 一定會控制或者消滅人類這個能夠掌握AI生存權利的“他者”主體。這些先驗判斷存在於人類的血液和基因中，在數百萬年的進化史中，護佑着人類繁衍至今。這也不斷的提醒着人類，一旦有一些可疑的訊號出現，比如“似人非人“的機器人，大腦就立即響起警鈴。

恐怖谷效應在外在形象和內在意識上都對我們產生極大的影響，也對我們研究與創造AI的空間與維度產生影響。

人形機器人的最終幻想

從Ameca機器人的表現出來的能力來看，至少現階段作為家庭服務機器人來説，還是不被大眾所接受。家裏突然多出來個人形人臉的機器，仿真程度神似人類，還能叭叭叭地和人説話，這夜半突然迷迷糊糊醒來，不是人的人形黑影跟你對個話啥的，真的是能把人魂嚇沒。怎麼想都有點詭異。有網友對Ameca的表情評價，越像人越嚇人，做成卡通或者動物的形象可能會更容易接受。那麼，人型機器人的未來應該是個什麼樣的才更受歡迎？

Ameca機器人這種，未來應該會很受影視、遊戲公司歡迎。可以復刻眾多的內容經典IP人物形象或者智能周邊，在經典IP的人設前提下，大眾接受這類人形機器人應該會容易一些，放到公司宣傳或者商超中吸引人還是不錯的，至於要不要擺到家裏就看情況。

對於一些基礎簡單服務類崗位，人形機器人也會有很好的用武之地，比如高速路口的收費站，各種繳費的收費大廳。統一標準的笑容與服務，沒有情緒化的懈怠和不耐煩，一片平和。對於相對複雜的業務就交給人類處理，機器與人協作配合共同維持業務的正常運轉。

老齡化、人口危機是已經確定的現實，人形機器人作為護理機器或者是特殊羣體的看護，是一個最被看好的發展行業。久病牀前無孝子，對於照顧病人、老人這種需要巨大精力投入的事情，交給足夠智能的機器人怎麼着都比較放心。市場可以搞租賃與專賣兩種服務，大家各取所需。對於我們這代人來説，是有很大的可能趕上機器人養老，讓服務標準、耐心、沒負面情緒的機器人來養老，也是個比較不錯的選擇。安心好好搬磚打工，為以後能租個高級的機器人勞動。

上述這些人形機器人的發展方向，已經是行業和企業的目標，正在持續演進的過程中。除了這些物質層面、生理層面的方向外，在意識層面，也有一些人的腦洞更大，對於人形機器人的終極幻想是作為人類意識的載體永生。就像黑鏡系列或者《愛死機》中描述的情境一樣，當人類在肉體消亡的時候，將人類的神經網絡進行數字重構，最終將打包的意識提取出來移植到機器身上，換個身體繼續長存。古有道術仙丹保持長生不老，智能時代，我們也會有可能用機器保持意識不滅。這個走向也是一個比較有意思的設定，我們這代是趕不上看見的可能性了，再過個幾百年的説不定就實現了呢。

從機器人設定的功能去反推，我們看見這些發展可能性很好的服務人類。但在智能時代，我們如何能夠一邊正面應對心智層面的“恐怖谷”心理，一邊在危機意識投射中和機器和諧相處，這是人類和AI機器在未來相處逃不開的關鍵問題。

站在人類中心主義的角度，我們非常希望自己能夠超越自然演化給我們設定的限制。對於創造出來的智慧物種，我們一邊希望他擁有無限的想象力，一邊又想讓他在既定的規則與限定中發展。從這個角度看，智能機器人的發展將會在有限的規則下生長。正如所有具有爭議的新興事物一樣，經歷質疑、混沌、無限的演進。但有限的規則與無限的成長之間，也有無限的盲點存在，在那中間可能就是人類與機器意識覺醒的奇點，所以未來的終極演變，什麼走向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