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散文力作〈清五帝，論治國之得失〉_風聞

2020-09-19 孫白不白 東方白2049

新千年，庚子年秋夜。

瀋陽東陵正殿，勁風振人、皓月蕩心。

清太祖高坐嘆曰：“當今，我中華復興激揚，我終有顏面，召集爾等不孝子孫，共論我族治國之得失。

為何我滿清一脈，奪取天下正統，自恃騎射之勇，就不思進取、敢禁步自絕？為何爾等，對世界之日新月異，敢視而不見？為何而等，對科技之大步流星，敢充耳不聞？為何我滿清一脈，竟淪落為中華奇恥大辱的代名詞？

為何？為何？為何？”

皇太極跪拜而對曰：“父親息怒，兒子知錯。

當年，明室衰危天下大亂，我族坐收漁翁之利，料必可入主中原，若我女真以少數統治多數，以落後駑駕先進，怎不心中竊竊大喜？設想那至尊之榮耀，料想那不盡的榮華尊貴……於是，兒不免心思狂湧，嚴法禁絕滿漢通婚，欲讓我愛新覺羅，享受千秋萬代的尊榮，世世代代做中國之主……

痛心回首，兒子知錯，一朝可得尊貴就妄想世代尊榮，如痴人説夢般荒誕可笑。

若能重來，兒必突破層層阻力，力主滿漢之通婚。如此，漢人融我族之蠻勇，我族融漢人之聰慧，如此，智勇雙全人才輩出，必能重現大唐昔日之光輝……”

康熙跪拜而對曰：“太祖息怒，玄燁知錯。

孫兒燁，平三藩、收台灣，逐沙俄、籤條約，徵朔漠、定蒙古，孫兒自詡武功蓋世，可為千古一帝。孫兒自詡為我族統治天下，奠定萬世功業！自詡我愛新覺羅，理應享受萬世之尊！

何其可笑，孫兒學習西洋技藝，不為開辦新學，更不為國家培養興邦之才。孫兒之學，只為漢人前誇誇賣弄，只為顯示我愛新覺羅，天姿聰慧高人一等，理應享受永世的尊榮。

何其可笑，漢人戴梓力薦興工業、改作坊、煅火器，欲使我朝火器領先世界……是時，孫兒竊以為，漢人有窺視不軌之心，欲借火器之威奪回正統……其心可誅，孫兒敕令，戴梓及漢人大匠終生不用！孫兒竊以為如此，可世保我滿人騎射優勢，可世保我愛新覺羅江山永固。

孫兒悔不當初、悔恨不已，若能重來，孫兒必開辦新學培育人才，以開啓我中華之民智視野。若能重來，孫兒必重用戴梓及眾，孫兒必興隆工商之業，料想數年，必使我中華科技光耀寰宇……”

乾隆跪拜而對曰：“太祖息怒，弘曆知錯。

孫兒弘曆，平西域、輕賦税、用能吏，自詡開創一時之繁華，自詡為我愛新覺羅千秋萬代的尊榮，又增添些許光輝。

何其可笑，孫兒因此驕橫獨斷、揮舞鐵腕。孫兒大興文字黑獄，剿殺天下之言，使萬里天下禁若寒蟬。於是，小人蟻聚將我奉若神明，從此不進逆耳之忠言……於是孫兒之錯愈演愈烈，而無人敢進一言；於是大錯鑄成，終成千古遺恨……

何其可笑，1793年英使來朝，英使大言西洋之日月有變，揚言艦炮之日益精良……

以孫兒之聰慧，竊以為，若革興政治振興經濟，中華必日益進步，而我滿族疑將…邊緣，孫兒寧願中華落後，而我愛新覺羅，則永享中國世代尊榮……

回首痛思，孫兒大錯特錯，大清之衰亡，實加速於弘曆之手。若從1793年英使來朝，孫兒能拋開一家、一族之私，內興變革、外興開放、發展經貿、重視工商，以我中華百姓之聰慧，以我中華人口的眾多、物產之豐富，料不出三四十年，我中華必能日益興旺、國盛可待……若能使後世子孫，不遭受奇恥大辱，我愛新覺羅即使永失尊榮，又有何懼何惜？”

光緒跪拜而對曰：“太祖息怒，載湉（tian）有負所託。

載湉不才，幸蒙良師教誨，敢請淺議前代之得失：

秦，得天下以變法深刻，失天下以暴政激烈。賞罰分明、上下同欲、天下隨歸於一統。天下大定、人心思安、暴政禍患無窮。於是，人心離散，天下不保，二世而亡為天下所痛惜。

漢唐，興也尚武，亂也尚武。興時主威將勇，膽敢犯我漢唐者，雖萬里務必誅之！亂時豪強並起、天下紛爭……但主體未失正統之尊，文治武功之卓越，成為後世楷模、朝夕為之頌揚。

宋明，胡亂汲取漢唐教訓，重文輕武，使漢家豪強不出，待天下衰亡，宋亡於蒙元，明亡於我滿清。宋明式微、蒙滿上位，但天下大道未偏、大義未失，仍有可歌可贊之處。

蒙元暴政，興也速焉，敗也速焉。但其開放互通之盛況，令世界為之仰慕不已。

縱觀，秦漢唐宋元明（前期），或速亡於暴政，或式微於週期，但無一例外，都以開放為國策，溝通寰宇、兼容幷蓄、取長補短，始終引領世界之潮流，為後世子孫所津津樂道……

及我滿清，騎射尚武、海內大統，本是何等的榮耀？祖上數君，卻行莽夫自愚：皇子遠母，扭曲人倫；婦人纏腳，歪曲天意；閉關鎖國、閉目塞聽，背離治國之大道。更以為愚民愚己之私，可享千秋萬世之尊榮……

嗚呼！及孫兒載湉繼位，國家流血不止，國門破碎洞開，列強虎狼環伺，個個張牙舞爪……

何其可笑，朝廷卻為守舊者把持，視革新為洪水猛獸，視科技為旁門左道，以為僅以外交制衡之術，可以周全於虎狼野獸之爭……

國弱何來外交？唯有國家強大，方能驅虎逐狼遊刃有餘。弱國！迷戀外交制衡之術，如病者手搖楊柳、華而不實，終必為虎狼所吞噬……

我朝先以法制英，後卻有英法聯軍洶洶來犯；我朝又以德制英法，以沙俄製日本……卻終有八國聯軍，火燒北京之奇恥大辱！

我朝，如自縛手腳之病獅，四周虎狼野獸躍躍欲試，誰不欲分食之而後快？

嗚呼，國家危亡旦夕，載湉常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本欲奮發努力、革新圖強、重振國威，奈何載湉謀略不周、所託非人，空負太祖先輩殷殷寄託……

載湉知錯！載湉有罪！”

清太祖扼腕嘆息，猛摔鞭而怒曰：“皇太極、玄燁、弘曆各領十鞭，老夫教子孫無方領二十鞭。

嗚呼，人非聖賢，誰能無過？

我有二過，興農奴、屠遼東，後皆受天譴。但，我出身武家，尚知興學育人之理；我騎射過人，尚知威烈火器之必興；我征戰勇冠，尚知變革圖強之必為。為何爾等數代有為君王，竟行矇眼盜鏡、掩耳盜鈴之愚蠢至極之事？

可嘆！可悲！可恨！

生老病死、王朝交替本為常事，君子立於天地之間，生當有所作為，治國當有所建樹。順天行道、有錯即改，如此之而已！

為何爾等尊貴天下，卻背離日月天道之朗朗指引，而迷戀螢火私慾之微微之光？

滿漢不相通婚，就能享受千秋之尊？

不興科技教育，就能享受萬世之榮？

不圖變革自強，就能享受永世之尊榮？

嗚呼，我滿清國祚近三百年，未出殘暴荒淫之主，竟成中華之奇恥大辱，何哉？

一朝得志，就欲以一家之私，凌駕於一族之上；一朝尊榮，就欲以一族之私，凌駕於一國之上。我滿清勤勉、聰明之君王數人，卻為何不能心懷高遠之志向？卻為何不能洞察四海之變化？卻為何如洞穴之蟲、井底之蛙、奈何只知一家一族之私？如此之利令智昏，恰如懸崖矇眼亂步，終不免粉身碎骨之災……

嗚呼，連三歲孩童，尚知睜眼行路；而我滿清帝王，卻數代矇眼夜行。連無知村夫，都知以棍棒驅豺狼；而我滿清帝王，卻甲子以柳條戲猛獸……

惜乎！恥乎！痛乎！

人，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國，強於開放革新，而危於封閉僵化。

今，尊尊禱告天地炎黃，凡我中國族羣，今日之所論得失，然後所申明之大義，汝等也務必知之！學之！用之！

嗟乎，若能重生，願為今日中華之百姓，登高望遠、遊目山河，一覽漢唐復興之盛世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