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對民主峯會的批駁未抓住重點_風聞
艾思理-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2021-12-13 10:06
民主峯會的重點是什麼?是搶佔意識形態制高點,並進一步鞏固其世界的意識形態領導權。而我們對民主峯會的批駁卻偏離了這個基本問題,因此,不得不説我們對民主峯會的批駁未抓住重點,用辯證法的話説就是,未抓住主要矛盾,或者未抓住矛盾的主要方面。
由於我們未抓住重點,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我們的批駁非常有力,而且也取得了一些非常難得的、在將來看可能是意義非凡的成果,但是,我們對民主峯會的批駁沒有解決一個關鍵的問題,那就是我們一直未能夠擺脱意識形態上的弱勢地位,事實上這就是拜登想通過民主峯會達到的目的。應該説,新冠疫情爆發之後,美國在處理疫情之上的糟糕表現,大大沖擊了美國在世界範圍內的意識形態領導權,美國對此也有比較清醒的認識,所以,疫情稍有緩解,美國立刻搞了民主峯會,從維護其意識形態領導權的角度看,這也是一次“危機管理”行為。應當説,從各方面的反應看,尤其是我們沒有抓意識形態制高點這個問題來看,美國基本上達到了她的目的。當然這裏面有兩個問題需要明確,首先,這很有可能是我們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不得不做出的一種選擇。其次,疫情還沒有結束,美國的心實在是有點太着急了。
美國的心為什麼有點太急了?其關鍵是,美國搶佔意識形態制高點並不是憑真功夫,而是在利用世界人民對其意識形態的錯誤理解。世界人民往往是從字面意義上理解美國的意識形態,當然也是不自覺地從自己的文化出發理解美國的意識形態,而美國人顯然是從美國的文化之內理解自己的意識形態,這兩種理解顯然是不一致的。
世界人民往往有一個錯誤認識,即自由、民主、人權等普世價值是普遍性的知識,是可以在世界範圍內普遍適用的。其實普世價值學説是從基督教文化社會中提煉出來的特殊知識,是基督教文化圈****的“地方性”概念。説得更清楚一點,普世價值學説是基督教文化社會解決自身的教派林立、宗教衝突嚴重等種種社會問題的經驗教訓的總結,所謂普世價值最初是一國內部不同的基督教教派共同信奉的價值觀的總和,這裏面有相當大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説最大的一部分是基督教倡導的價值觀。因此,普世價值學説的意義建立在基督教文化的基礎上,加爾文學説對現代西方主流思想的影響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去看道格拉斯·F·凱利的著作《自由的崛起——16-18世紀,加爾文主義和五個政府的形成》。離開了基督教文化這個基礎,普世價值學説就完全走樣了。這就像種在土地上的一朵鮮花,當我們用剪刀把它剪下來離開了自己的土地,它看起來仍然是原來那朵鮮花,但是,卻把原來最鮮活的東西丟棄了,實際上已經幾乎沒有生命力了。
但是,美國為了自己的國際利益,把自己處理國內問題的經驗硬性推廣到國際上去,強行推廣普世價值學説。如果只是在同樣的基督教文化圈推廣美國的這一套,效果肯定是有保障的。但是向非基督教文化圈的擴張,尤其是向文化複雜程度比他們自己一點也不低的儒家文化圈、佛教文化圈推廣時,普世價值學説就遇到重重困難了。價值觀衝突的跡象非常明顯,比如中國人強調言行一致,美國人則對言行一致根本不在乎。應當説超出基督教文化圈範圍之外推廣普世價值,就會出現很多荒唐的事情,比如,普世價值學説只關心具體世俗的生活,不關心人的修身養性問題,這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是不可接受的。
這實際上就是在説普世價值學説不是普世的,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當然很清楚這一點。於是當他們推廣普世價值的時候,一方面,他們不得不從深度和廣度兩個方向縮小普世價值學説的覆蓋範圍,直到最後形成完全只談自由、民主、人權等形式價值的普世價值學説;另一方面一但別的國家質疑普世價值學説,他們就擺出一副不容置疑的姿態,並把普世價值學説強調到絕對真理的程度。有一定年齡和生活閲歷的人恐怕都知道,凡是把真理強調到絕對真理程度的人,基本上都是對這個真理心懷疑惑的人。換個角度説,美國等西方國家也對他們自己的普世價值學説也缺乏真正的自信。這充分表現在,西方國家對普世價值學説的強調到了可以用之否定道義的程度,雖然這種強調背後的原因很可能是其他國家藉助道義抵禦美國的霸權擴張,美國就通過將普世價值學説提高到道義之上來應對。但是,有了普世價值就可以不講道義嗎?但凡有點道德鑑別力的人恐怕都會對此心存疑慮,這充分説明普世價值學説已經發展到了違反常識的荒誕程度。
普世價值學説最大的軟肋是從來不把普世價值和規律放在一起討論問題。從學術上説,説把自己信奉的價值觀和規律進行對照,是研究價值觀念的第一步,普世價值學説的擁躉們卻從來也不進行這一步,為什麼?此處最合理的推斷是,美國等國家開始推廣普世價值學説的時候很可能缺乏深刻全面的研究,等推廣起來發現規律概念有可能被用來否定普世價值學説之後,已經沒有辦法補救,只好態度強硬地説下去。這個過程很可能是這樣的,一開始在基督教文化圈內部推廣普世價值學説時很順利,美國等國家也建立了文化自信,當超出這個範圍之後,發生問題時,他們不得不用類似於編造謊言的方式去彌補普世價值學説的漏洞,但是,圓了一個漏洞後又出來一個漏洞怎麼辦?只好繼續用類似於編造謊言的方式彌補,而且謊言只能用更大的謊言才能夠彌補。如此往復,直到把普世價值學説吹噓成了絕對真理。
顯然意識形態制高點的搶佔,也同時表現出了意識形態適宜性問題。美國的意識形態則形成了幾個不同的適宜範圍:自己、基督教文化圈、非基督教文化圈,雖然在自己乃至基督教文化圈中問題不大,但是在非基督教文化圈中顯然是有重大問題的。這一點從民主峯會參加國的選擇上可以明顯看出來。所以,我們對民主峯會的批駁可以抓住美國的意識形態與基督教文化的特殊關係這個具體問題。從戰略上講,你美國可以去搶你的意識形態制高點,可以去爭你的意識形態領導權,但是,這個制高點、領導權最多隻適用於基督教文化圈,不適用於屬於儒家文化圈的我。而且,你可以去爭你的意識形態制高點、領導權,我們完全也可以去爭道德制高點、道義領導權,畢竟我們中國給世界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發展,而且是普遍發展!我們在這方面的資源比美國要豐富得多。這樣就可以跳出美國的話語體系,改變我們的意識形態弱勢地位。從戰術上講,我們對美國的批駁既可以抓住重點,又留有餘地,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核心利益,又不必與美國徹底鬧翻,可以説完全體現了有理、有利、有節原則。
因此,當前的中美關係的核心問題是,誰能夠更理解對方。如果美國更理解中國,美國的霸權就會暫時延續下去,當然這也是舊的不公平、不民主的世界體系的延續,只有中國做到更理解美國,才能夠為世界開創一個新的發展前景。我想,這才是我們應當從戰略上真正關注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