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年輕人的血真的可以返老還童嗎？_風聞

使人返老還童的靈藥會不會就在我們身上，至少流淌在那些青春活力尚未乾涸的年輕人的血管裏？

這個聽上去彷彿出自吸血鬼電影的假説，自從有實驗表明從壯年機體的血管中提取的血液能使飽經歲月的身體獲得新生，就日益得到學界的關注。這不，為對抗由衰老所致的諸多疾病而對病人輸血的首批實驗已然啓動。

這條令人驚愕的追求青春永駐——或至少是延長青春——之路，是隨着邁克爾·康博伊（Michael Conboy）於2005年在美國斯坦福大學任博士後時與同事合作完成的一系列實驗而開啓的。

“我們當時在思考為什麼所有器官會以多多少少相同的速度衰老，我們猜想連接它們的血液可以給出一個解釋。”這位研究人員回憶道。

為證實這一想法，邁克爾·康博伊的團隊把年幼小鼠和年長小鼠的血管短時聯結起來，就像連體嬰兒——這涉及到一種複雜的外科手術，所謂的“異種共生”（parabiosis，一説“並生”） 。他們觀察到年長小鼠的肌肉和肝臟再生效率變得更高，而幼鼠那邊的情況則發生了反轉。

不再肥大的心臟

因此，幾乎可以斷定年長小鼠血液中的某種物質能加速器官衰老，而幼鼠血液中的某種物質則使之再生。

此後，這一驚人的發現又得到多次“異種共生”及輸血實驗確證。例如2013年美國布萊根婦女醫院（BWH）的艾米·韋戈斯（Amy Wagers）和理查德·李（Richard Lee）領導的研究小組就指出年輕的血液可以減輕年長小鼠的心臟肥大。

年輕血液分子GDF-11的年齡逆轉效應

然而相關研究的熱點大多集中於神經系統。根據斯坦福大學託尼·維斯-科雷（Tony Wyss-Coray）牽頭的一支跨國團隊於2012年發表的研究結果，幼鼠的血液能夠刺激年長小鼠產生新的神經元；而由艾米·韋戈斯負責協調的英美團隊則發現其對脊髓也具再生效應。

衰老、神經退化和大腦再生

這兩位研究帶頭人都在2014年確認了他們的觀察結果在認知層面的重要性：

艾米·韋戈斯提出年輕的血液能夠改善年長小鼠的嗅覺，託尼·維斯-科雷則揭示，輸入提取自幼鼠的血漿（即去除白細胞和紅血球等所有細胞的血液成分），能在某些針對記憶與學習能力的測試中提高年長小鼠的表現。

數月前，託尼·維斯-科雷終於證明人類的血液可以產生同樣的效果——這是通過給年長小鼠輸入極致年輕的臍帶血漿實現的。

然而年輕血液這些鍊金術般的能力究竟來自哪裏呢？多年來，科學家一直在嘗試辨認出那些促進再生的分子。其中幾種的注射實驗已經給出了鼓舞人心的結果，並且不乏研究線索。“數百種分子在血液中的含量隨年齡而改變。”託尼·維斯-科雷指出。

那麼隨着時間推移在血液中逐漸取代它們並起反作用的分子又來自哪裏呢？“我們設想，某些組織或器官在衰老的過程中會產生越來越多的有害分子，遊弋在血液中‘感染’其他對象。”這位神經學家如是推測，不過還有待確定具體是哪些組織或器官。

託尼·維斯-科雷和他的很多同行一樣，希望通過抑制這些衰老相關分子並強化存在於年輕血液中的再生分子的活動，能夠延緩我們的衰老。

為了活得更久？約半世紀之前發表的唯一一項試驗過在不同世代小鼠間換血對壽命影響的研究就曾顯示，換血可以把最年長小鼠的壽命延長20%。只是該結果尚需進一步證實。

在最終收穫這一延年益壽的聖盃之前，研究人員的目標是預防或治療眾多由年齡引起的慢性疾病（心血管或神經退行性疾病的病理、骨骼和肌肉脆變……），以及促進器官在經歷事故或外科手術後的再生。

首批人體實驗已然開始：託尼·維斯-科雷2014年成立了一家新創公司Alkahest，每週給18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輸入數百毫升在血庫有盈餘時向血庫購買的、由30歲以下個體捐贈的血漿。

Alkahest 創始人Tony Wyss-Coray 和 Karoly Nikolich

中風後的測試

新近開展的另一些試驗也着眼於研究輸入年輕血液對其他神經退行性疾病如帕金森病的影響，或是預防由年齡引起的衰弱，又或是改善老年中風患者的恢復情況。

而鑑於其最新研究展現的年輕血液的再生效應比託尼·維斯-科雷觀察到的要弱，邁克爾·康博伊認為這些臨牀試驗仍不成熟：“在小鼠並生實驗中觀察到的效果可能是由其他因素引起的，比方説年老的血液中抑制再生的因子被稀釋了，不見得是年輕血液的直接作用。這種優勢並不是簡單輸入幾百毫升年輕的血液就能複製的。”

即將公佈的針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進行的實驗結果或許能終結此爭論。若是結果呈陽性，隨之而來的問題就令人不安了：人類難道要靠吸後代的血來治療長者嗎？

“這恐怕不是長久之計。”託尼·維斯-科雷坦言。因此需要儘快驗明是哪些分子在起作用，從而生產出更傳統的藥物——儘管這或許會令那些血紅蛋白的愛好者不悦。

然而，即使永葆青春的靈藥是人工製造的，它們終究還是取自於我們體內深處。對於一場令人類追求了數千年、跋涉數千裏仍孜孜不倦的求索之旅而言，還有比這更完美的結論嗎？

撰文 Elsa Abdoun

編譯 陳雯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