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討飯逼出小崗村“大包乾”_風聞
沙田仔是江西人兼老猫友-2021-12-16 09:36
轉自《國防時報》2019年6月22日那一期的第03版:http://epaper.gfxww.com/20190622
農村土地改革始於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1978年的一個冬夜,該村18人按下手印,搞起“包產到户”,一時驚天動地。從偷偷摸摸到得到肯定,小崗人在幾年內迅速“冒尖兒”。隨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在全國廣大農村推廣開來。
秘密會議
嚴金昌也要討飯了。
他家的日子原本還可以。1975年,他在不到5分的自留地裏種了生薑、辣椒、大葱,祖父留下來的近20棵柿子樹長滿柿子,再加上養的兩頭肥豬,一年收入幾百元。到小市場上買回糧食,夠一家九人餬口了。但是,他家因此被當成“走資本主義”的暴發户,接連被大隊、公社批判了好幾場。
此後,他便和父母兄弟分頭出去討飯,北到徐州,南到南京,“走南闖北”。只有他的妻子沒有出去過,在家裏掙工分。在他的安排中,好勞力要去討飯,弱勞力待在家裏掙工分,反正“幹多幹少一個樣”。正值壯年的嚴金昌不願討飯,但要想不餓肚子,似乎別無他法。
1959年到1961年三年自然災害期間,小崗村餓死了67人,絕了六户人家**。**1978年,鳳陽遭受特大旱災,飢餓的陰影再次籠罩在小崗人頭上。作為一個生產隊,小崗“吃糧靠返銷、用錢靠救濟、生產靠貸款”,“大集體”的弊端不斷顯現,人們的怨言在私下裏擴散。當年,鳳陽開始“分包到組”,試圖改變糧食產量低下的狀況。但這一招在小崗並不見效,20户人家從兩個小組分成8個小組,仍不見好。
其實大家都知道該怎麼辦。**嚴金昌説,當時,大家的自留地都種得很好,為啥合在一起就弄不好?因為弄好了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在田間地頭,開始有三三兩兩的村民議論着,乾脆分開來幹!
1978年11月24日,嚴金昌吃過晚飯,來到了嚴立華家。嚴立華家有兩間茅草房,平時是村民們聚會的“據點”。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小崗村20户農民有18户的户主在場,只有關友德、嚴國昌兩位户主外出討飯,沒有到場。
在此之前,隊裏的三個幹部嚴俊昌、嚴宏昌、嚴立學已經碰過頭,決心“大包乾”。開會時,大家都在抽煙,茅草屋內瀰漫着嗆人的煙味。嚴立華跑到後屋看看,發現老婆安靜地待着,沒過來湊熱鬧的意思。對這個會,他格外謹慎。在私下聯絡時,村民已相互約定不讓女人知道,“怕她們嘴快,説出去”。
當時的有關政策中規定:“不許包產到户,不許分田單幹。”小崗人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因此,即便是私下都同意了,在會上也不敢貿然提出來。
最終,副隊長嚴宏昌打破沉默,“我們隊委會三個碰了個頭,打算分田到户,瞞上不瞞下,但有一條,各家要保證交足公糧……”
窗户紙捅破後,現場熱鬧起來。“誰要説出去,就不是他娘養的!”嚴金昌和大家一起詛咒。
老農嚴家芝説:“萬一被上頭髮現了,你們幾個幹部弄不好要坐班房,你們的大人小孩怎麼辦啊?” “你們是為我們村民出的事,到時候,我們誰個也不能裝孬,全村湊錢湊糧,把你們的小孩養到18歲!”另一位年長的村民答道。這一提議得到村民的附和。
隨後,在煤油燈光中,高中文化的嚴宏昌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保證書”:
“我們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簽字蓋章,如以後能幹,每户保證完成每户的全年上交和公糧。不在(再)向國家伸手要錢要糧。如不成,我們幹部作(坐)牢剎(殺)頭也幹(甘)心,大家社員也保證把我們的小孩養活到18歲。”
嚴宏昌把自己的名字寫在最上面,下面依次是其他19户户主的名字。他和嚴立學、韓國雲在自己的名字上蓋了章,到場的另15人在自己的姓名上按了手印。外出討飯的關友德的手印,由叔叔關庭珠代按;嚴國昌的手印由其兒子嚴立坤代按。
星火燎原
隊裏的土地按人均4畝半劃分,嚴金昌一家分得約40畝地。第二年,嚴金昌在這些田地裏種上了水稻、花生、山芋等農作物。沒有人再偷懶,一家老小沒日沒夜地在田地裏幹活。
秋收後,嚴金昌家裏堆滿了稻穀、花生、山芋。交足公糧後,還剩下幾大堆。他將山芋都切開,曬成山芋幹,準備保存得更久。
小崗沒人羨慕嚴金昌,因為家家都豐收了。當年,小崗全隊糧食總產13.3萬斤,相當於1966年到1970年糧食產量的總和。小崗全年的糧食徵購任務是2800斤,過去23年顆粒未交,當年上交24995斤,超額7倍多。由於生產發展,村民收入大大提高,全隊農副業總收入47000多元,平均每人400多元,是上一年的18倍。
看到小崗人分開幹得到了好收成,附近的生產隊也悄悄“瞞上不瞞下”,包產到户。
……(後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