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歌是怎麼成為“第一生產力”的?_風聞
互联网指北-互联网指北官方账号-只是想关注互联网,或者被它关注2021-12-17 13:16
前不久互聯網行業掀起“反摸魚潮”的時候,人們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幾乎所有人都難逃“摸魚”,而受歡迎的“摸魚”方式就是聽歌。著名的國美摸魚王就成名自“上班時間聽歌被通報批評”。網友們為了“打抱不平”、證明上班聽歌是正常操作,也紛紛曬出了自己的記錄“以正視聽”,其中有網友硬是在4天內消耗了總共22。5G流量聽歌,號稱“一坐到工位上就開始emo”。
馬斯克也參與過這個討論。他在10月份的一份員工郵件中表示,自己非常支持員工們在工作的時候放音樂,甚至可以公放音樂,因為他認為這樣做可以讓員工們對“工作”這件事有更多期待。
理論上可以找到很多數據支持馬斯克和“大廠摸魚王”的選擇。一項獨立的研究揭示了大多數美國人都會選擇在工作當中聽歌,即使年齡段劃分到55歲以上比例也高達66%,其中超過70%的人自評工作更有成效。醫學上的解釋則是,音樂可以 刺激大腦的伏核、杏仁核和小腦區域,歌詞激活大腦裏負責語言的兩個腦區——布洛卡區和韋爾尼克區,對記憶力和注意力都很有幫助。
然而本文並不算從技術層面來討論,聽歌是怎麼成為“自上而下”公認的“第一生產力”。畢竟對於大部分普通人來説,相比於留給“職場”的那一面,人們其實更在乎聽歌能夠“得到”什麼。


聽歌並不是我們這一代人才養成的習慣,每個時代的律動都有音樂的迴響。
從磁帶到CD到MP3,從錄音機到隨身聽再到手機,我們在回憶某個時代的時候,腦海裏總是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播放對應的旋律,然後以這段流行於那個時代的旋律為起點,慢慢還原當時的一切。
8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時代韻律和新興中國分不開,國民經濟水平不斷提高,文娛的發展也百花齊放,春晚成為了大眾最關注的娛樂的方式,而很多膾炙人口的歌曲就此傳唱開來。
1988年春晚,毛阿敏演唱了喬羽作詞,谷建芬作曲的歌曲《思念》,一襲金色聳肩套裙的毛阿敏在舞台上成為亮點,兩個來勢洶洶的墊肩更是引領了當年的時尚風潮,新中國的婦女們無不以擁有一件墊肩西裝為榮;而隨着節奏搖擺的毛阿敏,雙手大開大合,腳步卻輕俏細碎,優雅知性綽約多姿,經典的舞步即使在今天依舊是很多年輕人模仿的素材。

80年代於整個中國而言,是充滿着生機與希望的年代。艱苦時期的陰翳慢慢在消散,普羅大眾們煥發出了青春期般的熱情和生命力,小富安定的生活也在慢慢成型,而隨着國門打開,視野也逐漸寬闊起來。音樂在此時並不只是個人抒發感情的平台,而是更多包含了時代、命運、潮流、風向等交織雜錯的複雜因素,因此在八十年代的歌曲裏看到自己,看到整個時代,是一種歲月沉澱後的韻律。


(《稍息:1981—1984 年的中國》)
“你從哪裏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優雅的旋律真的如蝴蝶一般飛到千家萬户的窗口,成為一代人的共同記憶。有一次與家裏長輩在ktv唱歌,前奏一起來,在場的中年人們無不兩眼放光,躍躍欲試,上一首還在捏緊拳頭嘶吼“馬蹄南去人北望”,此刻都禁不住聳動肩膀,自在地搖擺起來,在緩慢又穩重的歌聲裏,他們短暫地回到了自己和朋友的黃金時代。

《冬天裏的一把火》、《故鄉的雲》、《大約在冬季》、《年輕的朋友我們來相會》、《千千厥歌》等八十年代火遍東西南北的歌曲也有相同的內核:期待新事物不斷到來、期待世界觀得到放大,對所有新生事物表達出善意。
這些集體情緒是在流行音樂的幫助下,成為時代烙印裏不可磨滅的一部分,很多歌曲依舊傳唱到今天。任何時候聽到熟悉的音樂,都能精準地復原場景,尤其是在物質較為匱乏的80年代,反覆聊天聆聽後形成的年代的回憶更加深刻,當時正在做什麼事情,正在肆無忌憚地笑還是傷心欲絕地哭,是與戀人正分手還是與家人一起團圓,往事歷歷在目,而這些音樂都變得如電影的BGM般恰如其分。

進入90年代,信息化與知識經濟的時代,互聯網開始普及開來,上網衝浪成為了時下的潮流,人們的生活方式也在逐漸改變;與此同時,世界也在發生着劇烈的改變,蘇東劇變,兩極格局瓦解,世界變成了以美國一個超級大國,多個強國的“一超多強”的局面,世界格局向着多極化趨勢發展;1997年7月1日,香港結束150年殖民統治的歷史,正式迴歸祖國,多元與新潮依舊是時代的底色。

文娛行業也蓬勃發展,大陸首部50集電視劇《渴望》橫空出世,萬人空巷,毛阿敏唱的悠悠歲月一出來,當年大家的困惑或許還能被吹散一點;隨後1993年的情景喜劇《我愛我家》趕上時代的列車,這部講述普通人的家庭生活喜劇至今依舊保持着9.3的高分,成為很多人的童年的回憶和喜劇的啓蒙。
人們的選擇越多,音樂的類型也在變多,不變的是,九十年代的人們依舊熱愛聆聽真實的生活。

那英王菲的《相約1998》也是九十年代的共同回憶,兩人從舞台兩邊走過來,王菲紮了兩個俏皮的丸子頭,曬傷般的臉頰紅暈,修長的旗袍,圍住脖子的白領。
1999年,該歌曲獲得了第一屆CCTV-MTV音樂盛典“內地最受歡迎流行歌曲” 、第五屆全球華語音樂榜中榜“最佳歌曲獎”,而歌曲《相約一九九八》的創作靈感來源於1978年中國改革開放到1998年之間國家的變化對人民的影響 ,寫的是人們的一種心情和人們內心對美好未來的渴望,為了讓歌曲的創作手法更新穎,在節奏上更豐富一些,肖白選擇採用八分之十二拍來創作該歌曲。
《阿蓮》、《輕輕告訴你》等一系列歌曲也開始廣為流傳起來,這類抒發真摯感情的愛情歌曲舒緩了眾多壓抑的感情,在那個談戀愛依舊比較保守的年代,時代的發展依舊帶動了愛情觀的變化,對愛情的執着追求是一種潮流,而beyond樂隊在99年出版的《光輝歲月十五年》裏的《光輝歲月》、《海闊天空》更是唱出了年輕人的激情和熱烈,對理想的追求,那一聲清脆又充滿故事感的電吉他一出來,慵懶的鼓點,大家都不在意自己殘留的龜殼,只想在風雨中抱緊自由。


隨着跨世紀的鐘聲響起,全世界進入新紀元。21世紀對於中國來説是一個全新的世紀,機遇與挑戰並存。對於尋常百姓來説,21世紀可能並沒有那麼高的期望,只不過平常的過了一個元旦,平淡的過了一個春節。世紀在變,生活不變。21世紀初,人民物質消費水平不高,購買能力弱,城市生活同樣過得較為緊縮。
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漸漸活絡起來,人民的精神生活卻開始浮躁起來。
同樣是《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在千禧年初在電視上熱播,依舊是一代人的新世紀初體驗。主題曲《日子》依舊在音樂平台播放着,又是一代人的集體回憶。

而更多的港台歌手開始出現,2000年的寶島台灣的精神小夥周杰倫發行了自己的首張專輯《jay》,説話説不清楚成為了新一代青年時代潮流,這張主打r&b和rap的流行專輯,獲得第12屆台灣金曲獎頒獎典禮最佳流行音樂演唱專輯獎IFPI香港唱片銷量大獎十大銷量國語唱片;《盛夏的果實》是莫文蔚在2001年4月17日由滾石唱片公司推出的中文專輯《戀戀情歌1》中的一首歌曲之一,那個在黑白mv裏拖着一個大提琴的四肢修長的女孩留給了無數人新潮的記憶。
《黃昏》、《丁香花》、《揮着翅膀的女孩》、《暗香》、《挪威的森林》、《我只在乎你》、《童年》、《陽光總在風雨後》、《那些花兒》、《至少還有你》、《天亮了》、《故鄉》都在00年代的初給了太多人驚喜,很多歌曲已經成為了KTV必點曲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歌曲穿插在回憶裏,隨着一代人又一代人傳承下來。
流行音樂其實就是每個年代的sketch,它可能會誇張地放大了很多情緒,但是它能回答人們兩個最關鍵的問題:什麼最值得我們記住,關於這些“記憶”我們最真實的情緒是什麼。

其實理論上我們正在經歷一個創作繁榮時代:移動設備的普及和網速的提升讓聽歌變成了一件很簡單的事,創作工具和傳播工具的迭代降低了創作的門檻——就像前不久爆火的《漠河舞廳》一樣,理想狀態下音樂人只需要做到作品足夠優秀,社交網絡時代的傳播規則就很幫助它找到最合適的聽眾人羣。
但理論歸理論。如果你經常網上衝浪,就不難發現“找到一首好歌”對於很多人來説是一件名副其實的“難事”。
比如在微博上就有個經典話題是#年輕人沒聽過什麼好歌#,幾百萬的話題參與量裏,最常見的格式是搬運2004年、2005年的金曲榜單,再對比近幾年的金曲榜單,感嘆“當年真是神仙打架,現在居然一首沒聽過”——這個格式還一度成為營銷號們的財富密碼,剪輯或者覆盤當年金曲的內容可以輕鬆實現“小爆款”的目標。

還有技術向的討論。比如在知乎熱門問題“為什麼現在的歌越來越不好聽”裏,高贊答案們幾乎都有兩個相同的討論方向:現在的受眾羣體出現了變化、現在的傳播方式出了變化。

(問題標籤裏被添加上了互聯網,説明提問者其實心裏有個預期答案)
總之,這種音樂氛圍看上去很容易顯得非常“擰巴”:人們希望好聽的歌越來越多,但卻對音樂的“工業化量產”保持着難以描述的警惕。
但如果我們把“工業化的量產”理解成“技巧性、可複製性大於偶然性”,把“創作這個感性的過程變成一個可量化的過程”呢?
事實上,那些在近幾年被人們“留下來”的“新作品”,比如郭頂的《水星記》《我們倆》,金玟岐的《歲月神偷》,張瑋瑋的《米店》,都並沒有被排除在社交網絡傳播規則之外,都有過在短視頻等快餐內容平台上走紅的經歷。但無一例外地是:對於它們欣賞幾乎從來不止於“旋律”,人們似乎熱衷於用自己的經歷,來給這首音樂二創。
這也是國內外共同的一個趨勢。
今年十一月英國歌手阿黛爾的第四張專輯《30》正式發佈,阿黛爾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我覺得這張專輯是自我毀滅,然後是自我反省,然後是某種自我救贖。我覺得準備好了。這次我真的很想讓人們聽到我的故事” 。
阿黛爾思考得很遠,她在想誰來為她們那一代人做音樂,歌裏面藏着她個人的人生經歷和感悟,而這種私人化的創作反而最大地引起聽者的共鳴:一個遠在中國西北農村的女孩或許也能聽得眼眶發紅。

這種趨勢的出現,或許可以解釋為大部份人都是“普通聽眾”,欣賞複雜的編曲、感嘆旋律編排的精妙等技巧性的東西,並不是普通生活中的必需品,而歌詞包含的故事和歌曲傳遞的情感本質上和“文學創作”相同——這是對人類生活的觀察,這是一首音樂最容易被讀懂的地方。
包括人們emo來emo去的樂評區看上去高深文藝, 但實際上是人們基於音樂的一種“二創”,是對“音樂失能”現狀的一種補足。
換句話説,人們傷心的不只是好的音樂作品越來越少,而是真正懂你的音樂作品越來越少,而在音樂裏找到共鳴的機會將越來越少。

其實上面提到人們對神曲現象的焦慮,行業內已經有所改變。
比如去年行業媒體就集中報道過一段時間的“神曲作坊”,認為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產業端比較強調音樂的功能性,完成量產神曲,這種創作思路實際上有些本末倒置了——它的重點變成了為算法推薦服務,雖然算法推薦骨子裏也是用户行為決定的(大數據決定算法結果),但音樂本質上成為了一個錦上添花的道具,和濾鏡什麼的沒區別了,音樂人還能有什麼自我表達嗎?肯定是笑話了,還消耗了大量產業資源。
原創音樂綜藝越來越多的背後也是相同的邏輯。據行業媒體財經無忌曾經統計:2021年上半年,圍繞“創作”、“原創”等看點的網綜或台綜達五十部。除了以“明日系列”為代表的“綜N代”外,垂類佔比更大。如中文説唱類的《少年説唱企劃》,定位户外音樂節競演的《草莓星球來的人》,抑或是以少年民族音樂為看點的《閃閃發光的少年》等。從出品平台方看,愛奇藝以八部居首,芒果TV、騰訊視頻緊隨其後。

這些原創音樂綜藝的大火,除了最前端的音樂作品的原創走心之外,節目組幕後的走心也佔據了較大的比重,無論節目的整體策劃方案,選手、作品及導師的選擇,以及節目結束後的選手們的宣發都會更加的系統化和程序化,這樣看來,原創音樂綜藝抬頭,實際上放大的就是創作音樂這個過程,把音樂人拉入“社畜”這個角色裏,讓人們更有可能代入。
結果就是哪怕這些音樂編曲上並不一定就比神曲高明,原創音樂綜藝裏的歌卻更容易進入熱播榜單,因為“更懂你”。
“更懂你”也是2021年TMEA音樂盛典的精神內核。
這是一台有“敍事邏輯”的音樂晚會:“2021”不是一個很適合用文字來解讀的年份,“內卷”“躺平”這些從社科領域借鑑過來的流行詞語,背後是複雜的宏觀論述,“疫情”“女性”這些公共話題顯然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得到更合理的詮釋——但這些複雜的符號對於作為個體的普通,往往沉重而現實——考研、就業、焦慮、成長——“2021”太適合來呈現我們這一代人的集體情緒了。

於是我們就看到了這樣一個盛典的脈絡:復刻青春回憶,NAME、賴美雲、孟佳、吉克雋逸——首唱,首次亮相,為了不起的女孩唱首歌,INTO1為賽場拼搏的你唱首歌,劉雨昕將為深夜失眠的你唱歌……
而作為青春回憶裏不可缺少的劉若英和五月天此次將合體舞台,青春的倔強和敏感都在歌聲中漸漸消散,毛不易為隻身遠行的你歌唱,薛之謙為此刻還在加班的你歌唱,生活裏的各種情緒都能在TME盛典釋放。

而作為一代人的精神icon,周杰倫的出現是必然,2021的首舞台上將迎來周杰倫的表演,無論何時,七里香的和絃幾乎成為了一代人的對線暗號,只要你喜歡周杰倫我們就是朋友,而周杰倫的歌迷們已經跨越了一代人,從2000年的第一張專輯開始,有人喜歡了將近二十年,而有人才剛剛開始,無論是否處於那個時代,歌裏真摯的感情以及優美的旋律,將會吸引更多懂彼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