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坑道戰,為何志願軍能守住上甘嶺,而硫磺島的日軍卻只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_風聞
西方朔-2021-12-17 10:26
何恆明永不屈服的韭菜!專業已有 1 人贈與了專業徽章時間靜默等 18,565 人贊同了該回答上甘嶺,它之所以能守住,我們撇開一些客觀因素不講,在物理上制約美軍勝利有兩個主因:
其一,美軍當年沒有好用的夜視儀------美軍“尖刀師”第7師的傷亡87%發生在夜間、韓軍第2師85%的傷亡發生在夜間。
駐韓美軍幾乎所有部隊,他們都痛恨“中國的月亮”、而韓軍最怕的是黃昏來臨。
這個時間段,它是聯合國軍警惕性最高時段。
志願軍最喜歡的夜戰+肉搏模式大多在此時發生。
一個多月的上甘嶺戰役,志願軍各部幾乎所有的反擊及攻勢全部在夜間完成。
夜戰,它是聯合國軍的最短的短板……………..。
其實,志願軍們尤為擅長的夜戰+肉搏模式也存在兩個bug:因他們的飲食以單一的澱粉為主的原因,戰士們普遍患有夜盲症,也因營養長期跟不上的原因,若志願軍與美歐軍相互比教單兵身體體格的話,我軍的戰士的肌肉含量肉眼可見的偏低,如果排除意志力,在暗夜裏單兵一對一肉搏時,瘦小的志願軍戰士的扛擊打能力、爆發力及反應速度上處於明顯劣勢。
其二,志願軍可以持續“添油”,這也是最終獲勝的另外一個主要原因。
上甘嶺戰役開啓後的頭7天,做為防守方的志願軍第45師,也就是我國豫西北老鄉們俗稱的“老二團”,他們的戰鬥人員幾乎全部打光了。
崔建功的這個15軍第45師,它攏共有21個步兵連隊(全部為加強連,多數連隊人數超過200人,其中老兵佔50%以上)。
我們都知道在上甘嶺戰役之前,像第15軍及第50軍這類的“二流”部隊,彭總是不怎麼待見的,一直讓他們扮演打醬油的角色。
這哪像"萬歲軍"第38軍及接替第15軍繼續防守上甘嶺的王牌部隊第12軍那樣重用。
故而,15軍的崔建功師被安排到“最不可能發生戰鬥的地方”-------上甘嶺。
上甘嶺,它雖是我方的突出部,但相對於緊緊相鄰的右翼西方山來説山高坡陡,屬於“易守難攻”之地。
而西方山,它地勢平緩北面就是我方最重要的平康谷地。此地十分便於美軍機械部隊展開攻擊,戰略位置顯得尤為重要。
所以第15軍和志願軍的王牌第38軍,這兩隻部隊均把自己最能打的硬茬部隊(15軍派的是最能打的向守志的44師)疊加安放在了西方山,我志願軍全部坦克部隊及重炮部隊主力也均在此地大縱深層層設防坐等美軍進攻。
可是,萬沒想到的是狡猾的範佛里特卻在最不可能開打的地方-------上甘嶺開打了。
直到上甘嶺戰役打到第四天夜裏,秦基偉才終於判明認定:
上甘嶺,它才是聯合國軍真正的主攻方向(而不是佯攻)。
在上甘嶺戰役即將發生時,已經有一些反常徵兆了,卻沒有引起我方注意:
就在戰役前3天,我軍防守的兩個高地的對面,韓2師同時有兩名韓軍(營參謀李正球、下士李朝東)穿越火線來投誠,他倆都坦露出上甘嶺將在近期發生大戰。這也太巧合了吧!秦基偉等高層均覺得這是“蔣幹盜書”式的反間計,沒有予以認可。
看來《三國》看多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也就在十天前,上甘嶺右翼的白馬山附近,我38軍114師一個文化教員谷中蛟叛逃過去,泄密了10月15日夜間我軍進攻白馬山計劃,韓9師相信了這個叛徒帶來的消息,他們緊急叫停了正在舉行的運動會,把白馬山前沿的鐵絲網層數由兩層加密成讓人咂舌的7層,前沿大面積加密佈設觸發地雷,並全員動員徹夜不休構築了150座明碉暗堡,詹金斯急忙調集了金城、雞雄山(上甘嶺對面)等處準備進攻上甘嶺的近百萬發儲備炮彈……….。
面對準備充分的韓9師,萬歲軍6700名身經百戰的最後老兵在彈雨中血染白馬山………………..。
還有一點反常是,戰前美軍特種兵大隊摸哨抓走了我軍3名前沿哨兵。
美方資料解密:這三名崗哨,有一名是原國軍老兵,1949年於成都加入共軍(邱少雲也在其中),屬於主動投敵。另外兩名崗哨都經過激烈搏鬥才被抓獲,美軍精心選拔的特種兵身高都接近2米,在與一瘦弱小個子中國哨兵搏鬥時,他倆一直從山頂打到山腳後,該中國人已經當場窒息死亡。
我們都知道第15軍,它在上甘嶺戰役發起的9個月前,既在第五次戰役撤退掩護途中被數次重創,隨即補充了一大批剛剛運到朝鮮的四川儀隴縣、中江縣、銅梁縣、金堂等縣的新兵。
寫到這,我本人先要地域黑一下川人。
我常常疑惑,川人是那麼的愛安逸,“耙耳朵”們一天到晚琢磨怎麼把食物搞的麻辣一點,可是,為什麼他們一旦走上血肉橫飛的戰場就性情大變,一副視死如歸、死不旋踵的樣子呢?
你只要稍稍瞟一眼志願軍特等功臣名錄,那滿滿的一大羣四川人的名字讓你印象十分深刻:
他們普遍的而不是特例地以身堵搶眼、用胸脯堵住美軍往外推的爆破筒,跳進敵羣拉響手雷炸藥包、烈火焚身紋絲不動、他們戰至最後一人死戰不退、不死不休…..。
就是這羣剛來朝鮮入伍不到1年的新兵們,讓相對弱旅的第15軍至此一戰成名,昂首邁入我軍主力部隊、功勳部隊的行列中去了。
我們的崔建功師,它在彈雨硝煙中硬扛硬頂直熬到第七天午夜零時,他們發起了一場十分悲壯的“總攻”,用秦基偉的話來説:婆娘娃娃都上去了。
崔建功把他的最後的6個僅剩的完整連隊孤注一擲投入了這場戰鬥。(這羣人裏其中就包括黃繼光等3名特等功臣。)
時間來到第八天,早晨5點左右,志願軍135團6連終於趕到天亮之前,炸燬了7挺機槍防守的美軍最後一個地堡。
最後這個美軍集羣火力點,它就是原志願軍的著名0號坑道改建而成的,就在2天之前,它在美7師用火焰噴射器圍攻下而易手的,就在那天早晨,已堅守了三天的20多名志願軍戰士在134團一營長李正庸帶領下誤判形勢,倉促突圍中紛紛燒死在坑道外從而失守,最後他們僅有3人突圍成功。今夜再奪此地,造成了黃繼光等數十人為之而犧牲。
第45師第三次全部奪回了上甘嶺所有表面陣地。
5點半左右,天色漸亮,美軍第7師隨即開始發起進攻。
這7天的表面陣地爭奪戰,美軍的進攻模式基本是教科書式的完全一樣。
首先炮火準備:
40架來至漢城的B26重轟炸機,以4架為一橫排編隊依次的傾瀉重磅航彈,地毯式轟炸一輪,這其間夾雜着10架志願軍極為討厭的P51“野馬”和F84“油挑子”,它們低空盤旋“精確打擊”那些在彈雨硝煙中志願軍尚存活的火力點,以此拉開了進攻的帷幕。
緊接着美軍17個炮兵營320門重炮+29輛坦克再轟擊一個小時。
這些美軍重炮羣炮彈彈着點異常精準,他們在此戰役打響前整整用了三天時間來不斷校正射擊諸元,上甘嶺兩個山頭每一米都已經標註了射擊代碼,同時,一架架超低空盤旋的炮校機也不斷指示新發現的轟炸目標。
萬幸的是,這時美軍的彈藥量稍顯不足?範弗利特原準備用七天時間“飽和地毯覆蓋”整個上甘嶺,10天前,他們為了支援韓9師在白馬山防禦萬歲軍38軍的進攻而消耗彈藥實在是過大,目前彈藥量“僅僅夠飽和轟擊4天了”。
美軍發起進攻的這個第7師,它被譽為“滴漏師”。也就是説他們這個師把握戰機異常精準。
該師在第五次戰役時,就敏鋭的發現我軍180師反應遲鈍且孤立靠前佈防,馬上就把180師戰場切割出來,他們夥同美24師和韓2師一起合圍了志願軍180師,在合圍了志願軍鄭其貴師後,這三個師又結伴韓9師,共四個師馬不停蹄採用德軍曼斯坦因的集羣“坦克劈入”戰術直指軍事重鎮----鐵原。
防守鐵原的志願軍19兵團傅崇碧的63軍,這個斷糧已4天的部隊,軍、師首長和戰士一樣穿着大棉襖在酷熱的大夏天作戰(志願軍所有的夏裝、鞋、豆油…..全部在三登總庫區被美機炸燬殆盡了),他們幾天來主要依靠煮桑葉湯維持體力。
63軍採用了大縱深散佈“釘子”式防禦法,並首次“發明”了坑道戰,經過浴血拼殺13天,總算遲滯了美軍大規模坦克集羣進攻,至此,美軍坦克部隊再也不敢在半島上嘗試這個二戰德軍嫺熟且屢試不爽的集羣戰術了------美軍只能把坦克分散開來給步兵當移動火力點使用。
這次上甘嶺戰役,打滿全場的美7師與韓二師又雙雙趕來參戰。
在上甘嶺約4平方公里的範圍內,戰役發起頭7天,志願軍的表面陣地上每秒要落下6發重磅炮彈,也就是每天15輪地毯覆蓋一遍、一遍又一遍….,
炮彈具體有多密集呢?
換句話説吧,如果你趴在上甘嶺的東西兩側主陣地不動地的話,會被大口徑炮彈直接擊中3.8次。
從開打第二天開始,就苦了機槍射手們,他們在上甘嶺被炸鬆軟的地表再也找不到瓷實的機槍支撐點了。
就在(14號)美軍突然全面進攻的那天凌晨3點半開始,經過一個多小時炮火覆蓋,志願軍兩個山頭先後捱了30萬發大口徑炮彈及500多枚重磅(500磅)航彈的史詩級轟炸,陣地上空翻騰起了數百米高的濃濃的煙塵。
防守的我7連戰士向天空發射3枚信號彈,試圖呼喚身後五聖山的炮兵炮火給予增援,可是,煙塵的遮蔽讓後方的炮兵觀察所完全看不見它們,整整8個多小時的戰鬥守軍沒有得到一發炮火支援。
後來,參過戰的這些志願軍老兵們回憶14號當天,大家異口同聲説那天是陰天。
其實,那天萬里無雲,晴朗的天氣持續到了15日下午,它才轉成陰雨天。
你想想,空優美軍怎麼會選陰天開啓戰役模式?那是爆炸後蔽日遮天的煙塵,完全誤導了我們這些老兵們的集體記憶。
參加過淞滬會戰的國軍老兵事後回憶錄裏,幾乎都會提及松井石根的日軍炮兵的兇猛。
然而,整個淞滬會戰期間,日軍小口徑70mm炮兵數月發射的炮彈量(30萬發),才僅僅與上甘嶺上志願軍開戰首日挨的轟炸數量相等。
15軍在上甘嶺北面五聖山反斜面的炮兵羣很寒酸,攏共才有榴彈炮3門、山炮6門、野炮6門。這些炮大多是老舊的山西太原造(原繳獲晉綏軍的戰炮)。
再説就算是炮兵觀察員看見了那三枚信號彈也沒用,我軍的這些炮兵正準備攻擊別處,所有的射擊諸元全部不在上甘嶺地域,而是指向遙遠的注字洞南山……
我們再回頭看硫磺島,它面積(20平方公里)比上甘嶺陣地大5倍多,開戰後,它平均每平方公里總共承受了美軍1200噸TNT當量的轟炸(其中最密集那天,既登陸日,全天美軍共消耗127毫米以上口徑艦炮炮彈38550發),只不過4天后,折缽山就宣告陷落,剩下的日軍元山主陣地也就再也不用承受美軍大口徑艦炮的轟擊了。
上甘嶺上志願軍卻承受了美韓軍共投射的高達20000餘噸TNT轟炸當量,所以,上甘嶺陣地雖沒有遭到艦炮上的超大口徑巨型炮彈轟擊,但是,單位面積上承受的爆炸當量遠超硫磺島數倍。
其實我們也不要過份迷信超大口徑艦炮的威力,就在38線最東端的“傷心嶺”,超大口徑艦炮依然拿坑道里的朝鮮人民軍毫無辦法。
我們繼續説:
一個多小時炮火準備結束後,美軍重炮羣開始延伸擴大成環狀彈幕轟炸模式。
(環狀彈幕可以有效遮蔽隔斷志願軍來至後方的一切地面增援力量。)
隨即,美步兵集羣(出發線最多能擺開4個營部隊,美韓軍東西各一半,聯合國軍在此地擺開軍隊極限發生在第二天白天,當天一共有17個美韓連隊同時在這麼狹小的區域展開瘋狂進攻。真心不容易)開始拉出散兵線,爬坡上攻……。
在發起進攻的首日,當炮火準備結束時,一羣觀戰的美國戰地記者們均認為,這時候的上甘嶺上細菌都不可能存活。
當然了,就連那些站在東側攻擊出發線上看熱鬧的美第7師31北極熊團的麥克盧爾的第1營及紐伯尼的第3營的這些百戰老兵們,他們也認同這種觀察。
他們隨後採用的是高姿6路縱隊向上開進。
僅僅一天以後,這些美7師老兵沮喪地感嘆到:即使使用原子彈也不能把狙擊兵嶺和爸爸山上的共軍部隊全部消滅。”
這一整天的戰鬥,美韓軍傷亡人數是很吉利的444人….。當天就2倍完成了範佛里特估計的“攤牌行動”傷亡數,此數據還是美方公佈的數據,我方的數據是斃傷敵1800餘人。
真難以置信的是,在炮火已經反覆深耕了數十遍的地方,依然能夠冒出了一羣活人,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居然用“手榴彈雨”打垮了6路美軍的進攻。這次垮下來的美31團,是我軍宣稱已經在長津湖奪旗團滅的“熊團”,他們在釜山重建整補後剛剛到達就又遭此重創……。
在第三天上午拉鋸戰時,炮火剛覆蓋結束後,非洲最強戰力部隊------埃塞俄比亞營參與了唯一一次進攻。
我這要囉嗦幾句,説埃塞俄比亞營是非洲最強軍隊,並非恭維他們,它是很嚴謹的一句話。
1896年英國《泰晤士報》報道:我們歐洲人,在非洲又簽署了一份屈辱的不平等的條約,不過,受屈辱方卻是----意大利…。埃塞俄比亞人殲滅了入侵的意大利軍隊。
順便説一句,埃塞人古代也非常能打仗。
上午10點左右,胸前綴滿勳章的這羣乾瘦東北非人,他們還沒看清中國軍隊的樣子,轉瞬就被煙火中潑灑出的手榴彈成片炸倒,遺屍121具…..。
從此,埃塞俄比亞人只迷信石家莊步兵學院及南京陸軍指揮學院,他們已經瞧不上西點軍校了。
七天的表面陣地拉鋸戰再加上5天坑道夜戰肉搏,美7師亦傷亡慘重。
該師攏共27個連隊,被打垮了24個連隊,多數連隊人數降到40人以下。美軍為了給第31“北極熊”團留點百戰老兵,只有其第2營一直沒捨得動用,這裏,我們得表揚一下美軍的“人性化”制度,美軍在二戰後,吸取了教訓,團級部隊總是留一個營做“種子”既免得成建制被殲滅壞名聲,又能留下一些老兵。
我志願軍第80師宣稱在新興裏奪旗全殲的正是這個31熊團,其實他們當天就又有一個營不在新興裏包圍圈裏。
美軍同時根據“蘇利文法案”規定,直系親兄弟一起服役的,不能分配到同一戰鬥單位。
我軍在這一點就做的不夠好!!
在上甘嶺,我們的王牌第12軍106武團在11月大反攻中,令人非常遺憾的是同時出現了兩對親兄弟一起衝鋒陷陣的事情:
來至四川嶽池縣的邱大成兄弟倆,他們在我方最致命的6號陣地上,於11月18日上午,幾乎同時雙雙陣亡。兩天後,在邱家兄弟犧牲的同一地方,依然是這個106百將團,來至魯北昌樂縣的高守餘兄弟倆又一次一起被放在這個最最重要的6號陣地防守。
20號黃昏準備到天黑時出發集結時,哥哥瞅見身邊的弟弟高守榮大冬天的腳上的黑布鞋爛的不成樣子,心疼不已,這個弟弟是他們家最寵愛的老幺,就説等打完這仗,把自己一直捨不得穿的膠鞋送給他,結果在翌日黎明時分,弟弟高守榮就在自己身邊被炮火打碎了。
不遠處的美國戰地新聞記者肯尼德,他有幸親眼看到哥哥高守餘四個小時一個人打退韓軍先後6次進攻。(戰後,高守餘獲得“二級孤膽英雄”榮譽稱號。)
美軍第7師最終傷亡率定格在38%,擠掉硫磺島戰役的傷亡率而登頂。
在進攻第六天,韓軍一個連隊換防美17“水牛”團2營B連時,B連尚能走下陣地的美軍只有6人,其中2人蓬頭垢面不成人樣的抬着一副擔架木然下行,這時在距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落下一發流彈,這幾名美軍丟下擔架狂奔而去…….
至於我軍:
作戰科長宋新安哭着這樣向軍參謀長張藴鈺彙報的:
我們的老兵,他們在炮轟時,根據炮彈散佈規律,從一個彈坑跳到另一個彈坑…..但第一輪輕傷、第二輪就重傷、等到第三輪炮擊時就犧牲了。每天(上去的)三個連隊完全打光……..。
第八天,如果再守上24小時的話,崔建功的45師戰鬥人員就會全部消耗殆盡了。
不得已,兵團特批:可以放棄表面陣地
---------坑道戰就此開始了!
這裏,我不得不讚揚一下志願軍的鬥志!
在人類戰爭史上,如果一隻部隊被完全打散失去建制,也就意味它們基本喪失了戰鬥能力了。數千年來,僅僅只有古羅馬軍隊,他們的軍團(Legion)被徹底沖垮打散時,散兵們會自覺的組合排成三角形或矩形等幾何圖形繼續戰鬥的記載,因為,他們若逃亡會面臨“十抽一”。
崔建功的最後的這6個連隊,他們頂了幾個小時的地毯轟炸後,殘部被打散成8“坨”。
他們接到命令紛紛退入坑道,其中最大一坨的那部分,是進入1號坑道的一百多人,在這個70米長的“H”型坑道里,彙集了來至16個不同單位,互不隸屬的志願軍各部殘兵剩將。在離他們最近的(300米遠)的0號坑道里也聚集了幾十號人。
0號坑道里面聚集的一羣戰士主要由4連和劉鄧大軍王牌6連的殘部組成…..營參謀長張廣生也在其中。
1#坑道右側則是3號坑道,這個頂部很薄且極為狹小的坑道里面,鑽入的是第7連張計法連長、團報話員等20餘人(小學課本里的《一個蘋果的故事》就在這個3號坑道里發生的)………
這8個部分,七個馬上建立了黨、團支部,成立編成新的戰鬥建制單位。
1號坑道,它是上甘嶺坑道戰的主要支撐點。
當天,坑道里在官銜最高身高最高(1.89米)的營教導員李安德主持下,該坑道內所有能動喚的戰士均編入“新”8連。
8連,這個著名的連隊此戰傷亡率是500%。幾天來三次補充滿員,三次全連打的僅剩5人以下。
當然了,這21天的戰鬥,45師其它連隊傷亡率超過200%的高達16個,特別值得説一下,班長骨幹的傷亡率是100%(也就是説,沒有一位原45師的班長看到了最後的勝利),排級幹部傷亡率87%……。
黨員幹部及戰鬥骨幹分派到坑道南面,也就是那兩個直接面對敵人傷亡很大的兩個坑道口,佔總人數一半的重傷員則安置到北面兩個反斜面坑道口,其它傷員們負責給DP-28機槍盤狀彈夾壓子彈或者照顧比自己傷重的重傷員,坑道里的一些重傷員怕忍不住疼痛而呻吟,為了不影響大家的情緒,他們都紛紛找一些東西咬住直至默默犧牲。
這個坑道里也有不少新兵冒充黨團員,混到南面坑道口,獲取了面對兇險的防守權。
這時上甘嶺上三個高地稜線,反斜面均已經被敵軍全部佔領,就連北面反斜面我軍1號坑道口上方都有韓軍倉促修建的一大兩小兩層地堡,這些地堡的作用主要是絞殺坑道增援部隊及物資,但是,堅守我方反斜面的美軍日子也不好過,他們白天享受我五聖山方向志願軍炮火襲擾,晚上坑道里的戰鬥小組就會不斷摸上來投彈…..。
這其中,最小的那個坑道(僅僅才15米長)塞進了1個完整的步兵班,這個5連4班很了不起,他們是上甘嶺最“原始”的守軍,他們在他們在班長丁鴻鈞指揮下,與兩個韓軍連的不斷圍攻下在這個坑道里堅持了20多天,在“30號大反攻”時他們才被我軍“發現”並取得聯繫獲得給養(這個坑道幸虧有一壺水2箱餅乾)。
“30號大反攻”:45師為了移交陣地給第29師時“好看”(表面所有陣地全部獲得),在10月最後一天,我軍採用了以往美軍慣用的“奢華”作戰方式---(耗時25分鐘,平時我軍炮兵最多隻能給予15分鐘炮火支援)炮火洗地戰術,對上甘嶺表面陣地進行狂轟濫炸。
這次炮擊,志願軍25分鐘時間,共動用了133門重炮(含24門火箭炮)進行炮火急襲。
為了這25分鐘,志願軍15軍用掉了高崗、洪學智準備了半年的炮彈,這一次是志願軍炮兵炸得上甘嶺上地動山搖血肉橫飛…,
當火箭炮“嗖”“嗖”拖着火蛇飛向上甘嶺時,看着上甘嶺上如鍊鋼熔爐一般鋼花四濺,當時觀戰的崔建功師長説:如果戰爭不死人,這真是一幅很美麗的畫卷….。
韓2師也嚐到了每秒一發的飽和轟擊量後的滋味了:守備表面陣地的韓軍31團4個連基本沒有幾個能喘氣的,當衝出1號坑道的志願軍搶奪表面陣地時,竟然沒有遇見一個活着的敵人,就輕易撿到了1號陣地,只有屯在反斜面的2個連的韓軍,才傷亡不大躲過這一劫。
實話實説,日軍在硫磺島上的坑道挖的比志願軍不知道好多少倍,上甘嶺最原始守軍26軍和接替它的15軍均屬於“不擅長”挖坑道的部隊,(上甘嶺坑道是陳賡動員60軍和15軍一起倉促挖了4個月修成的。)那時候志願軍尚且稱不上是基建狂魔,志願軍挖坑道的工具全部依靠DIY-----每個軍自建小土爐融化炮彈皮做成挖掘工具。
而慄林忠道用7個月時間,用大型機械把折缽山都給挖空了,做了一個上下九層鋼筋水泥堡壘。日軍在該島上的300餘門重炮,均做成了半地下掩體,攻防起來都十分精妙,在美軍前四天艦炮+航彈的“暴擊”下,日軍這些地下工事毀傷率才僅僅16%。
但是,這些日軍所處孤島完全沒有後援了,他們只有“玉碎”一條路可走。
當然,日軍全軍覆沒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雖然他們與志願軍一樣悍不畏死,但是日軍總的呆板教條的一套戰略戰術,他們要與坑道共存亡,日軍統帥明令各部各軍種不許出擊、不許自殺性衝鋒,除非殺死美軍十人的人方可“自由”….。在後期,絕望的日軍,感覺已經無望,高唱着《祈戰死》自發性出窩發起了15次萬歲衝鋒,而他們不會主動靈活出擊,去大量尋機殺傷敵人,相對應的是,在坑道里的志願軍在坑道戰的頭10天,既發起了148次夜襲。
(有人會説,志願軍去硫磺島也一樣守不住,其實,這個設想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因為,我軍自成立起,從三灣改編以來,打了近30年仗,從來沒有過戰略上把部隊放在“死地”的事例,不管這個“死地”有多重要,我們都會毫不猶豫放棄。
3年內戰爆發不久中央就能放棄延安,各個解放區也能全部放棄170餘座中心城市及根據地所有“首府”,抗美援朝毫不猶豫放棄漢城……..硫磺島已然是死地一處,以我軍的脾氣,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它。
別説置兵於“死地”,就算是打成了平推攻擊的消耗戰,我軍歷來都是不能容忍的,那些打贏消耗戰回去的指揮員,往往都會被罵的睜不開眼的“敗家子”,羞愧難當。
翻遍人類戰爭史,“死地”必敗幾成定理。但是,我們話也不能太滿,歷史上還真有例外,它們沒有遵守這個定理------蒙古人圍攻36年不下的釣魚城)
所以,在硫磺島美軍可以放心專注的開着噴火坦克依次去填埋和密封坑道,從而窒息消滅頑抗日軍。
志願軍可不一樣,他們進入坑道第二天起就不安分,所有坑道不約而同的整夜整夜鑽出坑道四面出擊,襲擾美7師的守軍,特別是在美韓守軍最疲勞的下半夜,各個坑道基本上是編成一個個戰鬥小組傾巢出動,夜晚是屬於志願軍的天下,聯合國軍的傷亡的大頭都是這樣來的。
美軍第7師在夜晚異常被動的另外一個原因,那不僅僅是美軍不擅長於夜戰那麼簡單,而是,為了“公平”,他們在最惡劣的戰區,所有人都要輪換着去“受罪”。所以,每天夜裏,表面陣地上的美軍都是剛剛輪換上來的“新人”,他們總是在陌生的環境中戰鬥,而對手卻是一羣熟悉地形地貌不死不休的“常駐民”。
坑道戰開始僅僅5天后,美第7師就扛不住了被韓軍替換掉了。
“統治”整個白天的聯合國軍,為什麼不在這時候,像硫磺島那樣去消滅掉坑道里討厭的守軍呢?
他們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整個白天,他們可一分鐘也沒有閒着,忙着用各種手段試圖“幹掉”坑道里的守軍,特別是韓軍,他們“發明”了多種消滅坑道的辦法,什麼“掏頂法”、“封堵窒息法”“火油澆注法”……M40無後坐力炮、火焰噴射器、毒氣(硫磺)彈、集束手榴彈、凝固汽油彈……什麼招都試過,最後無功而返毫無辦法。
每次他們聚在坑道口開始“幹壞事”的時候,1號坑道里的發報機就呼叫五聖山背面我方的4門75mm山炮,讓他們炮火覆蓋坑道口周邊地域。
1號坑道頂部是厚度達36米的花崗岩(雖然它與0號坑道是美軍集中攻擊的重點,但他們不怕韓軍的“掏頂”戰術,顯得相對“安全”)。它面向敵人南面的2個坑道口,均可以用機槍支援300米外重要的0號坑道口,側擊那些試圖破壞0號坑道的美軍,它北面的兩個反斜面“安全”坑道口,可以接受到15軍及12軍不斷的援兵和食物、水…..。
這時候,1號坑道傷亡已經變得十分輕微了,每天平均僅僅犧牲一個班的戰士。
坑道里的艱苦是我們今天所不能想象的:密閉的坑道被美韓軍越打越短(2號坑道一天就被韓2師炸塌近30米),生存空間越來越窄,裏面堆積着犧牲戰士的遺體無法掩埋外運。
各個坑道還得餵養幾次戰鬥抓獲的共83名美、韓軍戰俘,這些戰俘們也無法送不到我軍後方戰俘營,他們被迫擠在坑道里和志願軍們一起忍受飢渴之苦,甚至一起殉爆------12軍在6號坑道里的一個排戰士(20多人)和7名美、韓俘虜一起被重磅航彈生生同時震死。
在地毯轟炸時,依靠着坑道壁的戰士很容易被震死。1號坑道在14日凌晨3點半的第一輪炮擊時,深處地下36米靠“牆”休息的8連僅僅才17歲的小通訊員當場就震死了……….。
坑道里水源經常性斷絕,1#坑道在最初的九天,就完全斷水了,著名的“新”8連副連長侯有昌,他在第四天傷渴而死。
最慘的是最靠前的7號坑道,我軍竭盡全力也送不進去東西,幾天來,運輸人員先後全部犧牲在路上了,該坑道共有17人因連續11天沒有得到任何食物和水,在飢渴中生生犧牲掉了,最終該坑道只有6人在連指導員的帶領下冒險成功突圍…..。
援兵和食物等進坑道也是十分困難的,在漆黑的夜裏,經常是一支一百多人的援軍,能夠活着與坑道中的戰士匯合的人員不超過20人,如果能送進一壺水一個蘋果的戰士可以記大功,四川儀隴籍士兵胡照春5天送進去120壺水榮立特等功(又讓川軍把特等功搞走了,你能不能給我們外省的戰士留點獲大功的機會?在幾天後的11月初大反攻,上甘嶺上同時獲得中朝兩國頒發榮譽最多也最高的竟然是一名新兵戰士胡修道,你再看看他的籍貫,我徹底無語了,難怪汶川地震時,全國人民拼命支援四川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援軍進坑道有多困難?我們就拿最大的1號坑道來説吧,15軍先後向其派出援軍890多人,最終有300餘人活着成功進入該坑道。
坑道與五聖山之間不到5千米的路上,鋪滿了烈士們的殘肢和炸成零件的槍械,一路散落的被打的千瘡百孔的水壺、散落着一袋袋平壤採購的蘋果、一袋袋蘿蔔。。。我們在這段路上犧牲的人數占上甘嶺戰役全部犧牲人數的14%。
戰役結束時,1號坑道活下來8人,支援1號坑道的那些15軍軍部警衞連的帥哥們卻一個也沒能回來。
在坑道戰第三天(10月24日),美軍32團發起了又一次“決定性總攻”,所有志願軍的各處陣地全面告急,僅這一天就有12名志願軍戰士不幸被俘(這其中7號屯兵洞裏134團5連副排長楊建金以下7人,彈盡糧絕全部被俘。注:上甘嶺戰役我軍一共被俘55人),秦基偉在這一天把他最捨不得投入戰鬥的軍部警衞連,派往1號坑道緊急增援。
這個連的戰士都是精選出來的精兵-----一羣帥哥+機靈鬼,他們在穿越漫天漂浮着照明彈的路途中,大多都犧牲了,這其中包括該連指導員王虜(王虜,他當過6年的秦基偉貼身警衞),最後,成功進入1號坑道的援軍是帶路的營教導員李安德及該連副排長等21名警衞連幹部戰士。
最終,志願軍15軍和12軍依次打垮美7師、韓2師、韓“白馬”9師……..。
後兩個韓國師,他們都整補兵員高達數十次,直至他們油盡燈枯,再也擠不出一點兒生力軍了。
縱觀人類戰爭史,坑道戰除去上甘嶺以外,幾乎全部是以失敗告終,硫磺島、塞班、松山、越南老街“三防坑道”、馬奇諾……
所以,這幾乎就是一個特例,我軍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濫用------坑道戰。
在表面陣地丟失後,美韓軍也會退入坑道,他們會靜靜地呆在裏面默不作聲,企圖矇混過關。一旦志願軍進入坑道了,美軍的抵抗並不激烈,他們更熱衷於裝死,等志願軍戰士過去後再起來偷襲。吃了幾次虧後志願軍也學精了,看到倒伏在地上的“屍體”先補槍再説。
我軍的坑道與韓軍坑道製造方法不同:我軍是找個合適位置,用人力硬着頭皮對着山硬挖,間或使用拆解美軍未爆航彈的炸藥幫忙,韓軍建的坑道則是先挖個深壕,在用鋼卯結構構築頂部,他們這種坑道致命缺點是頂部可以用集束炸藥炸塌活埋。
對聯合國軍來説,最噁心的事是--------志願軍每次都會有人敢不要命的往坑道里硬衝。也只有韓9師的部隊敢於和衝進坑道的志願軍互相投擲手榴彈。。
1953年3月26日的梅靚裏東山之戰,志願軍120師358團1連僅用20分鐘就攻戰陸戰一師5團駐守的表面陣地。56名陸戰隊員躲進坑道,1連派出4個戰鬥小組進入坑道,只用了不到30分鐘將其全部殲滅。
一名叫多瓦迪爾的陸戰隊員躺在地上裝死,因為緊張得牙齒打顫而被發現,一名戰士一梭子掃過去將其打傷。不料死人堆裏突然爬起5人跪地救饒。1連在一個坑道里就擊斃50人,俘虜6人。
坑道戰可不是誰都能打的。
基辛格的一句話説:“中國人是幸運的,因為他們一直在被他們中最勇敢的一批人保護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