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理飛往萬隆（一）| 印尼保安官員來到中國使館_風聞

當國內正式決定，由周恩來總理率領政府代表團出席亞非會議，使館接到通知，黃鎮將上上下下全體動員，還發動了印尼的愛國華僑，投入了緊張的準備工作。國內發來的中國政府代表團名單上，周恩來是首席代表，陳毅、葉季壯、章漢夫、黃鎮為代表，廖承志、喬冠華、陳家康、黃華、達浦生為顧問，後來又追加楊奇清為顧問，加強保衞工作。

1956年，毛澤東主席在北京宴請宗教界知名人士，席間與達浦生大阿訇（左一）親切交談。

顧問中的達浦生，是中國一位很有名望的伊斯蘭教阿訇。這位阿訇，是周恩來應黃鎮的特別建議增加的。黃鎮在到達雅加達後，注意到本地一家很有影響的大報在評及黃鎮出任大使的短論中説：“蘇維埃共產主義的俄國三十多年來都沒有處理好跟具有宗教信仰國家的關係，難道世界上還有另一種共產黨國家能與鄰國和睦相處？除非真主保佑，按真主的旨意辦事！”

那天早餐讀報時，翻譯陳麗水向他提到這段話。他很敏鋭，讓陳翻譯再仔細翻譯重述一遍。他來印尼時間雖不長，卻深切感受到伊斯蘭教在印尼歷史悠久、廣為信仰。他在拜訪與待客時，十分注意尊重當地伊斯蘭教風俗。他因而特意建議在代表團中能有中國伊斯蘭教的名人。萬隆會議結束後，周總理率代表團正式訪問雅加達，還安排了達浦生阿訇與印尼伊斯蘭教領袖的交流，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為迎接亞非會議，黃鎮特別關照隨員兼機要秘書的劉豐強，要協助武官和使館辦公室加強與印尼各有關方面的聯繫，注意保持使館與國內、萬隆之間電訊的暢通。

萬隆會議日期越來越臨近，各項工作更是緊張。印尼的廣大華僑為了讓來自祖國的政府代表團開好亞非會議，熱情高漲，自動地聯合起來成立了印尼華僑支援委員會，在人力、物資、安全保護等方面協助工作。尤其是支援委員會萬隆分會，成立了秘書組、食品採購組、住房組、傢俱組、洗衣組、翻譯組和記者組等。

雅加達的僑生們是中國大使館的“常客”

單是華僑自願報名徵用的汽車就有一百六十多輛。車主們説：“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我們向祖國表示一點心意。”

黃鎮為了讓周總理在使館裏能召開像樣的招待會，將前廳進行了擴建，精心作了佈置。為接待周總理，他經國內批准買了一輛奧斯汀牌的小車。

一天，大使館闖來一個印尼保安官員，説要面見黃鎮大使。來人口氣很大，自稱是印尼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奉蘇加諾總統之命來面見黃大使的。

按規定，這種與大使見面須事前聯繫或安排。劉豐強先將來人婉言勸在會客廳裏，就去找黃鎮報告：“黃大使，印尼國家安全委員會來了一個人，説要面見你。”

黃鎮略作沉思説：“這人可能是為了周總理到印尼的安全問題，來徵求意見的。但事先未見通知，我不宜接見，你去。”劉豐強問：“我主要和他説什麼呢？”

黃鎮説：“你就説，我們相信印尼政府會做好周總理的安全工作，我們不提具體意見。”

劉豐強説：“這樣回答是不是包含有兩層意思：一是出自對東道主的尊重；二是我方主動。”

黃鎮鼓勵小劉：“對，不要膽怯，既要謹慎，又要大膽。”

劉豐強重新回到會客廳裏，詢問對方有什麼事情。對方果然回答是來徵求對周恩來到印尼後的安全保衞工作的意見的。劉豐強按黃鎮之意婉言作了回答。

對方這才説：“據我們瞭解，在周恩來總理去年訪問印度時，尼赫魯總理指示保安部門採取了嚴密的措施：凡是對周總理有危險的人物，有的抓進監獄，有的軟禁在家、給予警告不得外出，對嫌疑大的實行追蹤、盯梢，包括華僑在內，無一例外。”

劉豐強説：“這些是印度政府所採取的有關措施。關於周總理來到印尼的安全，我們是相信貴國政府的。”

黃鎮對周恩來總理到印尼來開會與訪問的安全問題，是甚為操心的。許多華僑也很操心。當時，印尼的政局不是很穩。在一些山裏還有反政府的武裝力量，時有傳説要進攻雅加達。國民黨特務力量在雅加達也很活躍。黃鎮還得到消息説，在去年被印尼政府驅逐出境的台灣國民黨特務組織頭子章勳義、鄭義春、吳揚明等人，紛紛在最近秘密潛回印尼，有消息説他們在萬隆召集了在印尼的特務骨幹開會籌款，並佈置了陰謀破壞行動。按行程安排，周恩來飛抵雅加達後，要住一個晚上，第二天才去萬隆。住在哪裏？在當時的形勢下，決定了整個代表團不住賓館飯店，就住在大使館內。

1955年，印度航空“克什米爾公主號”

預定代表團第一架包機“克什米爾公主號”於4月11日下午飛抵，這天，黃鎮與大家在使館騰出房間，進行佈置。代表團人員眾多，準備讓周總理住大使夫婦的房間，陳毅住陳書亮參贊的房間，其他的成員倆人住一間。

下午大家正在忙着，去瑪腰蘭機場接機的人回來了，一個個垂頭喪氣，臉色發青，神情異樣。

黃鎮見了心陡地一沉：“怎麼啦？”

回答是：“飛機沒有到，可能出事了。”

當時所有人都愣住了，都瞪大了眼睛。

黃鎮疾步奔回辦公室，馬上讓劉豐強打電話向國內及印尼各方詢問情況。

這時，印尼外交部辦公廳主任召見鍾參贊，通知他：據孟買印度通訊社的消息，中國政府代表團包租的印航“克什米爾公主號”飛機已在沙撈越北部海面墜毀。

當晚，使館武官茅琛也從印尼國防部外事局瞭解到類似的消息。接着，國內也發來了有關的電報。

印尼外交部長蘇納約也於晚上到大使館來會見黃鎮，通報空難情況。

久經征戰與磨難的黃鎮外表雖顯鎮定，內心卻像遭受刀絞。送走蘇納約外長後，黃鎮立即派茅琛武官去處理空難事宜。茅琛走後，他又派總領事館的黎笑村和胡訓陶當晚趕去失事地點進行調查。

他定定地望着窗外，心情異常沉重。好一會，他回過頭來，讓劉豐強把兩架飛機的乘坐名單找出來。

劉豐強找出名單急急掃了一眼：“大使，總理的名字在第二架飛機上。”

他好像沒有聽見，很靜，可以聽見他的呼吸很急促。他接過名單，一個人一個人地將名單細細看了一遍——周恩來的名字確實在第二架飛機上。

他的心情還是沉重的，眉宇緊鎖着。他放下名單，徘徊了好一陣子，突然又走過來，拿起名單，再細看了一遍，自言自語地問：“總理到底在不在‘克什米爾公主’號上？”

夜很深了，茅琛武官回到使館，帶回了打撈出的遇難人員的一些遺物：水淋淋的藍色制服、海水浸透的牛皮包。茅琛向黃鎮報告：“遺體也撈到了幾具。”

黃鎮請武官全權處理空難的善後事務。他要求大家化悲痛為力量，更加努力地做好迎接代表團的工作。

黃鎮一夜沒有閤眼，凌晨，他緊急約見印尼總理沙斯特洛阿米佐約，告訴印尼方面：中國政府認為這次事件非常嚴重，這是仇視和平的敵人的蓄意破壞，他要求印尼政府密切注意防止破壞分子進一步的陰謀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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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邁步在1955：周恩來飛往萬隆》

作者 | 陳敦德  圖片 | 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