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無神論史》連載63——明清兩代國家打擊邪教_風聞

**編者按：**為宣傳科學無神論，從9月10日起，我們將連載李申的專著《中國無神論史》。李申，1946年4月出生，河南孟津縣人。1969年畢業於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原子物理系；1986年畢業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獲哲學博士學位；2000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儒教研究室主任。2002年轉任上海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現任中國無神論學會顧問、國際儒學聯合會顧問、中國反邪教協會副會長。

第十三章 明清時代的無神論

九、明清兩代國家打擊邪教

據《元史》，是韓山童祖父創立了“白蓮會”。元朝末年，韓山童和他的崇拜者劉福通倡導了以白蓮會為基礎的紅巾軍起義，朱元璋曾是這個隊伍的重要將領。正是以這支隊伍為基礎，朱元璋最後建立了明朝。朱元璋也深知這種民間結社的狀況，所以開國之初，他就下令，禁止這類結社活動。《大明律》“禁止師巫邪術”條：

凡師巫假降邪神，書符呪水，扶鸞禱聖，自號端公、太保、師婆及妄稱彌勒佛、白蓮社、明尊教、白雲宗等會，一應左道亂政之術，或隱藏圖像、燒香集眾、夜聚暁散、佯修善事、扇惑人民，為首者絞，為從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若軍民裝扮神像、鳴鑼擊鼓、迎神賽會者，杖一百，罪坐為首之人。里長知而不首者，各笞四十。

其民間春秋義社，不在禁限。

白雲宗，元代已經存在。明尊會，當是元朝末年建立的。因為《大明律》制定於洪武年間，這時剛剛推翻元朝不久。而在明朝政權已經建立、國家已經穩定的情況下，暫時不可能出現這種民間結社組織，而明尊會也不見於元史，所以很可能成立於元朝末年。

據《明史》，雖然明朝嚴厲禁止這種民間結社，但明朝中後期，由於階級矛盾尖鋭，民間的結社活動還是不斷發展。其主要派別，有徐鴻儒的白蓮教，王森的聞香教，於弘志的棒棰會。此外還有無為教、羅教等民間結社活動。其中，以徐鴻儒為首的所謂白蓮教，於明末天熹年間曾發動了大規模的起義。

清朝初年，加上民族矛盾。這類民間結社活動就更加發展，而清朝政府也繼承明朝的政策，對這類結社進行了嚴厲的打擊。《大明律》“禁止師巫邪術”條，也幾乎被《大清律》原文照抄。

從明朝末年開始，這類民間結社活動被一些官員稱之為“邪教”。清代，則一律稱為邪教。雖然政府知道這類民間結社派別眾多，但由於白蓮教建立較早，名聲遠揚，所以每逢遭遇民間結社鼓動造反，幾乎是一律稱為白蓮教。清朝中期，白蓮教曾經在湖北、河南、陝西、四川、甘肅等五省發動了長達近十年的起義，參加者多達數十萬人。這次起義被鎮壓下去，但民間結社活動卻並未停止。清朝末年，先是有天理會攻進皇宮，後來由於民族矛盾，遂集合成大規模的義和團運動。

明清政府對這些民間結社、甚至發動武裝起義的鎮壓，首先是政治鬥爭，是封建國家為維護自己統治的司法和軍事行動。從宗教信仰方面，則是較為精製的有神論對巫術邪神的鬥爭，是一種禁止淫祀的宗教行為。從思想發展的角度看問題，也是一種反對巫術和粗陋有神論的無神論行為。因為從元末白蓮會到清末義和團，他們所信仰的神祇，則是一種過時的人神、甚至動物神。比如白蓮會，宣稱彌勒佛下生，要改朝換代，思想上類似漢代的讖言。他們信仰的彌勒佛，相當於接受天命的所謂真命天子或保佑真命天子的人形神。明代創立的聞香教，則是“王森以救一妖狐，妖狐斷尾，令藏之招人。人聞異香，多歸附之。”（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卷七十）到義和團，信仰的神祇中，有康熙帝，還有孫悟空。

民間結社活動的信仰，能夠暫時幫助它的領袖聚集起因各種原因而反抗官府的民眾，但不能指導他們真正取得期望的結果，不能取勝。暫時取勝，也不能很好的治理和服務於社會。這是一種落後的神祇信仰。所以朱元璋雖然曾擁護韓林兒，並在韓的部下做一個副丞相，但是他實際上用以指導政策的，則是儒家的思想體系。所以在他取得一定成功的時候，每到一地，都要拜祭孔廟，招攬優秀儒者。其中，像李善長、劉基、宋濂等，就是其中優秀的代表。

政治和信仰的未必一致，歷史上存在，現在仍然存在。一些無神論者，可能是敵視共產黨和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權的敵人，甚至是兇惡的敵人；有神論者，也可能是共產黨和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權的支持者和擁護者。古代也是如此。以義和團為例，不能因為他們信仰的落後性質，就否定義和團運動的反帝愛國性質，從而抹殺那些英烈們的英勇行為；也不能因為他們是反帝愛國運動，就否認他們思想和信仰的落後性質。區分開這一條，是免除許多無謂爭論的思想基礎。

本書之所以要寫這一節，就是要説明，明清兩代國家政權，對所謂“師巫邪術”的鎮壓，是無神論性質的，是正確的。同時也指出，當時的民眾不惜用軍事手段去爭取自己應有的權利，也是正當的。在這裏，我們同情和表示支持的，是民眾爭取自身權利的鬥爭。所可惜的，是當時的民眾，主要是農民，無法找到可以指導他們擺脱自身苦難命運的正確而可靠的思想。所謂“人世幾回傷往事”，對於我們來説，傷悼的，不僅是朝代的興亡，主要是民眾在數千間年所遭遇苦難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