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精英”的身份證明及其他——評宋庚一事件_風聞
驱逐舰051-人民主体的历史和政治哲学。2021-12-19 22:21
有位已畢業的同學向我提出了有關宋庚一“質疑”南京大屠殺遇難者人數事件的問題:
“老師,最近關於宋庚一事件以及後續發現,許多反動勢力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甚至一些人已經深深地潛藏在了我們的組織內部,而我們反倒是像散兵遊勇一般,許多都是網友自發的行為,我至今也沒看到任何人為這件事情下個定論,雖然大部分人民羣眾心裏是很清楚的,但是總覺得好像還差了點什麼。
現在日本已經就宋庚一事件開始炒作了,國內部分微博和公眾號也開始為她“辯駁”,大致是“言論自由”、“不鼓勵告密”、“學術討論”、“官方都沒表態”等説辭。”
我回答:
“她已被開除了。
而且《人民日報》也批評了她。”
然後我再沒説別的。
實際上,我和這位同學一樣,感到反動勢力的這一波動作是有準備、有組織的。上傳宋某講課視頻的那位學生一度遭到“人肉”與各種威脅漫罵。這種瘋狂動作,除了為同類“復仇”、“泄憤”,很明顯是為了“殺一儆百”,為了打掉廣大羣眾特別是青年學生與反動思潮作鬥爭的勇氣,同時也是為了向國外主子表功,並彼此“壯膽”——我們有“組織”在此,你隨時都會得到聲援。
無論在教學過程中還是學院的羣裏發言時,我都認為我們大學的學風應該更加民主、平等、開放。但是,我們所説的民主、平等、開放,性質是社會主義,主體是黨領導的勞動人民和廣大師生,所反對的是官僚主義、形式主義、宗派主義、庸俗實用主義、市儈哲學以及資產階級學閥作風等不良現象或者説積弊,而決不是説可以“自由”地宣揚資本主義、歷史虛無主義、甚至賣國主義、投降主義等錯誤言論和反動意識形態。
應該追問一下:
那些反動意識形態和錯誤言論,之所以在高校好似附骨之蛆,如影隨形,彼落此起,屢打不絕,以致不少人對之或習以為常,或“不明覺厲”,喪失了與之進行鬥爭的警惕性和勇氣,甚至為了嚐到某些“甜頭”,半推半就地被裹挾其中——我疑心這個宋庚一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原因何在?
一個重要原因,恐怕就在於前述那些積弊為它們提供了滋生蔓延的氣候、環境、土壤和保護傘。
宋庚一畢業於武漢大學這樣的名校,並且説她在課堂講的那些是她的老師告訴她的。
不管她的老師是不是真的跟她説過這些,她的這些話本身就流露出一種“身份”意識:
正如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歷史研究單位隨後公佈的史料所證明的,宋庚一很顯然並沒有認真考證過南京大屠殺遇難人數,也並不知道中國提出30萬遇難者這個數據的史料依據與論證過程,那她為什麼還要這麼講?
那是因為,講得出“中國對南京大屠殺人數統計不實”這類挑戰中國人民愛國主義立場的話,在她看來,是躋身於某個“學術精英”、“文化精英”圈子‘的“身份標誌”——因為只有講得出這種話,才能將自己與普通百姓區別開來,才能被這個“精英”圈子所認同和接納,也才能分享這個在一定程度上壟斷了話語權的“圈子”所佔有和分配的資源,或者至少可以想像自己是這個“圈子”的一員,分沾這個“圈子”的光環,在“不明覺厲”的普通人面前抖抖威風,擺擺架子。
所以,一切問題的答案,還是階級,還是進入(哪怕是想像中進入)某個“上層”階級所必須積累的“文化資本”(用一位同樣畢業於武漢大學的左翼學者的話)——宋庚一的話,是獲取這種文化資本的手段之一,而且她在課堂上這樣大放厥詞,還是做得比較直白的,有更多的人在以比她隱蔽得多的手段獲得這些資本。所以這個鬥爭是會一步步深入的。
這種意識的背後,就是我所説的宗派主義、市儈哲學和資產階級學閥作風。
這位同學選擇將視頻曝光,有些人以此為口實,攻擊他“告密”、“欺師滅祖”。但這些攻擊他的人不希望廣大羣眾知道的是:
有些學校裏的一些“名流”長期在課堂宣揚類似的甚至更加錯誤反動的言論,學生通過正常渠道多次向學校反映,但沒有任何結果。
某些學校裏,官僚主義的麻木不仁、宗派主義的互相庇護、庸俗實用主義的“防止不良影響”,會讓這些事顯得沒有發生過,讓這些學生顯得“神經過敏”,甚至遭到孤立和報復——因為在沒有社會輿論支持的情況下,一個學生與一位名校出身,有“名流”為之背書的教師之間,力量對比是很懸殊的。
因此,這個學生採取這個“曝光”的方法,是可以理解的。
但也要看到,這位學生對這種事件只能“曝光”但不能作出更深入的理論批判,這説明廣大青年的理論水平和話語能力還亟待提高。
提高這個能力,是同學們的一項嚴重任務,因為思想問題並不是把某個人行政處分了就解決了,而要結合歷史與現實,通過理論思維,進行有針對性的思想鬥爭,才能真正教育各方面,才能達到捍衞真理,明辨是非,加強信念,深化認識的效果。
如果我們沒有這個能力,而只是簡單地把問題“捅出來”,只要實事求是,當然也是完全正當的,無可指責的,但比起既揭露又批判的做法,這種只是“捅出來”的做法,一般來講,後續的不確定性就會多一些,工作也會困難一些。
因為你為什麼“捅出來”,你到底要批判什麼,支持什麼,這些問題如果你自己不説清楚,那麼在現在這個複雜的輿論場,就會有一大堆人來替你“説清楚”,從而無形中奪去你的話語權。其中一些別有用心者,可能為你塑造出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不學無術”、“欺師滅祖”、“壓制學術研究自由”的形象,或者來一個“反裝忠”,利用你開的這個“先例”,去打擊迫害一些並沒有原則性錯誤甚至是和你同一戰線,為人比較骨鯁正直,只是在反對官僚主義的師生。這就可能造成人民羣眾內部的混亂,引起很多正直之士的疑慮和反感,甚至為敵人制造“查有實據”的“中國打壓言論自由”的口實。
我們自然不應因為害怕這些後果就不去鬥爭,但我們既然有決心進行這樣的思想鬥爭,就有責任積累經驗,加強素養,提高水平,改進鬥爭藝術,將鬥爭進行得更好。無產階級領導意識形態,在這一領域對一切剝削階級實行專政,這是前無古人的事業:能拿出勇氣來鬥爭是可貴的,一開始沒有經驗,有些簡單生硬也是難免的,但一定要有不斷自我提高和改進的意識,切不可因為自己“政治正確”就忘乎所以,固步自封。
我們在鹿鳴羣裏爭論哲學時説過,前蘇聯的日丹諾夫體系,全盤否定一切唯心主義學説,就是工人階級來掌握對哲學史解釋權的第一次嘗試,屬於立場堅定,但態度粗暴,方法簡單,當然經不起長期實踐的檢驗,所以後來堅持不下去了,結果到戈爾巴喬夫那裏又走了一個相反的極端,完全放棄對剝削階級思想的批判,放棄馬克思主義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結果就是蘇聯解體。
仔細分析宋庚一的言論,應該説也不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
首先,她承認日軍攻佔南京後,確實有反人類的行徑——不管她這是不是為了虛晃一槍以掩其奸,這話本身還是對的,也是那些“支持”她的日本右翼分子所不敢面對的。
在這裏,我們倒是應該為宋庚一説句話,並正告那些見獵心喜的日本右翼:
即使你們所“欣賞”並拿來大做文章的這位已經讓中國人民不可容忍的奇葩教師,也還沒有或還不敢喪盡天良到否認侵華日軍在南京的獸行的地步。換言之,即使因為種種原因糊塗到了這般田地,她內心裏的那點良知還是不允許她對這樣的暴行毫不譴責——這裏面就有一點區別:一個不講原則、歷史觀錯亂、虛榮而市儈的庸人與你們這些法西斯野獸之間的區別。
其次,她説無論新聞報道還是歷史研究都要重視實證,要有據可查,不能信口開河——儘管她自己對南京大屠殺遇難人數及其取證經過就不甚瞭然,她的那些“質疑”也是在信口開河,但她講的這句話本身還是對的,只是她自己也沒做到而已。
她為什麼沒有做到呢?
因為新聞也好,歷史學也好,都是屬於意識形態領域,都有階級屬性,都要為一定階級服務——要實事求是,首先就要實事求是地面對這一點。
“一個個查身份證,一個一個核對姓名,只有這樣才能構成鐵證,才能統計到遇難人數中去”——這個要求看似很“科學”,但其中沒有立場嗎?沒有意識形態嗎?
納粹屠殺600萬猶太人的數據,是這樣“科學”地統計出來的嗎?
用這樣不可能滿足的“科學”標準來要求屠殺遇難者統計,很明顯就是為了儘可能縮小數字——究竟是誰想這樣做,大家是心知肚明的。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單位已經公佈了相關資料,統計數字主要是來自目擊者證言和當時埋葬屍體數目——為什麼這些證據就不如“一個個對身份證(實際上當時也還沒有身份證制度)”可靠呢?為什麼這樣一場大屠殺的史實,僅僅因為殺人者一方的部分“學者”提出的令人匪夷所思的認定標準,就應該成為永遠的“懸案”呢?
歷史學也好,新聞學也好,確實是要重視細節。
但我們現在可以看到:
網絡時代,我們可以在信息洪流中截取各種細節進行拼接,造出我們想要的故事,置換人們的真實記憶;
也可以用無數瑣碎的細節把本來鮮明的輪廓模糊化,讓美女的臉與醜八怪的臉一樣粗糙醜陋;
我們還可以編造出、導演出無數的細節並記錄下來,讓你進入“楚門的世界”。
所以看待歷史,必須要有立場,以及基於這一立場的真正科學的方法論,才能真正把握細節,看透細節。
比如對南京大屠殺的否認與淡化,這是因為戰後美國出於帝國主義政治考慮,要扶植日本右翼來對付中、蘇、朝等社會主義國家。日本政界學界當然會有人聞風而動,進行種種“研究”來“配合”,並在當局者縱容與默許下蔚為風氣。而一旦你決心這麼幹,是不難弄出各種“技術”和“細節”來將它搞得和資產階級其它的社會科學一樣“精緻”的——比如西方主流經濟學既有“翔實數據”,又有高深莫測的數學模型,看起來很“科學”、“嚴謹”、“精密”,但就是預見不了2008年的金融海嘯,因為它站在為資產階級辯護的立場,不願承認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不願承認西方的資本主義經濟和社會制度是歷史的產物,不可能永世長存。
對資產階級新聞學和歷史學(以及哲學等等),首先也應該看到它們的階級屬性,而不是被那些法相莊嚴的“學術話語”晃花了眼。
我們批判宋庚一,不是為了置她個人於死地——相反,那些到現在還為她鼓譟,為她去“人肉”和打擊那位舉報她的學生的人,才真是在為她“拉仇恨”,在推她走向與祖國和人民對抗到底的一條萬劫不復的絕路。希望她早日認清這一點,承認和改正自己的錯誤——而是為了説明在人文社會科學中正確的思想路線,在今後的學習和鬥爭中,既有方向,又有方法,擴大和鞏固無產階級在這些領域裏的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