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無神論史》連載66——熊伯龍的《無何集》和無神論思想_風聞
国际邪教研究-国际邪教研究官方账号-珍爱生命,愿天下无邪!2021-12-19 18:34
**編者按:**為宣傳科學無神論,從9月10日起,我們將連載李申的專著《中國無神論史》。李申,1946年4月出生,河南孟津縣人。1969年畢業於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原子物理系;1986年畢業於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研究系,獲哲學博士學位;2000年任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研究員、博士生導師,儒教研究室主任。2002年轉任上海師範大學哲學系教授。現任中國無神論學會顧問、國際儒學聯合會顧問、中國反邪教協會副會長。

第十三章 明清時代的無神論
十三、熊伯龍的《無何集》和無神論思想
熊伯龍是清初順治年間的“榜眼”,曾做過國子監祭酒,也就是最高的學官。後來又做皇帝的侍講,即給皇帝講課的人。因為不相信“神怪禍福”之説,就借用《荀子》“雩而雨,何也?曰,無何也,猶不雩而雨也”的“無何”二字,著《無何集》,以説明那些人們認為的由鬼神主宰的善惡報應、吉凶禍福、祥瑞災異事件,事實上是不存在的。

依據自己的認識,他曾著《適逢説》,接着宋代歐陽修的思想,不相信所謂祥瑞災異是上天的表彰和譴告,認為那些祥瑞災異事件,如果説和人間的事情有什麼相應關係,也不過是“適逢偶會”,即偶然的巧合,而不是有什麼天帝鬼神在主宰。又創作《鬼辨》,認為人在死後,和未生以前一樣,都處於氣的狀態。沒有意識,也不會鬧事。又作《神論》,反對人神同形論,認為山神的形象就像山一樣,水神的形象就像水一樣。人們平時相信的人神的神,是不存在的。這也是對傳統低級、粗陋的鬼神觀念進行的清算。
他著了這些文章以後,有一天,購得了一本《論衡》,發現一千多年前的王充,早已説過這些問題,而且比自己説得還好,還透徹。於是,他認真研究王充的著作,刪除其中重複的,或者他認為有錯誤、或是他的偽造的部分,保留自己認為是精華的部分,以類相從,編為十二卷,加上自己的評論,使之成為王充之後,篇幅最大、反對鬼神迷信思想最為深刻的一部無神論著作。
其第一篇是《天地類》,摘錄王充的言論,論述天上星象的變化與地上政治狀況並無關係,天也不會有意的創生人和物。打雷也不是天怒,雷也不會懲罰世人。日食、隕星不過也是自然現象,不是對人事的反應。也就是説,漢代以來的天人感應觀念,是錯誤的。

第二篇是《古今類》,論述古人和今人沒有根本區別。傳説共工撞斷天柱,女媧煉石補天,都是沒有的事。聖人也沒有預知的後事的功能。這一篇,是批駁神化古人的迷信思想。
第三篇是《鬼神類》。首先批駁人“死後有神”的傳言,都是一些虛妄的故事。人死以後,是不會變鬼的。因為“精神昇天,猶火滅隨風而散;骸骨歸土,猶薪炭之灰在地”。人死後的燐火,不過是自然現象。人血產生燐火,就像楮樹汁枯也會產生燐火一樣,都是“其氣然也”,而不是鬼魂。他贊成範縝的“形質神用”説,也贊成張載的“二氣之良能”説。認為人死無知,不能害人,也不能報德。類似的故事,都是虛妄的言論。
清代有一種被稱為“端公”的人,人們認為端公能夠看見鬼。清朝法律嚴厲禁止端公的活動,熊伯尤認為是正確的。
在這一篇,熊伯龍還對“枯骨有聲”、“死不瞑目”等好像與死後有知相關的現象做出了合理的解釋,進一步説明了人死是不能為鬼的。

第四篇《禍福類》,説明天對人無所謂保佑和懲罰,所謂報應,是不存在的。人的禍福,是人自己造成的,和天地鬼神,沒有關係。
第五篇專講災異祥瑞,認為祥瑞不是天的表彰,災異也不是政治的缺失,不是上天的譴告。這一篇還特意討論了對古代社會影響深遠的《河圖》《洛書》問題,舉出了二十三條理由,證明所謂“河出圖,洛出書”是不可相信的神話。
第六篇《感格類》,認為人的行為不能感動鬼神,更不能感動上天。第七篇討論各種禁忌,特別是忌時日和住宅、葬地的風水。按葬師的説法,人的吉凶禍福,全決定於葬地。熊伯龍説,朝廷考試,突發新想,增加了幾個名額。如果不加,這幾個人就考不上。那麼,加這幾個名字,是由於他們家的葬地呢,還是由於人事的變化呢?
第八篇《人事類》討論人的命運。認為人的命運都是一種自然的遭遇,求神是沒有用的。特別是當時儒者們流行的祭祀文昌帝君,也就是梓潼神。熊伯龍説,過去都説,這尊神就是四川人張亞,與其祭祀他,還不如祭祀司馬遷、韓愈好一點。把張亞子説成神,完全是“好事者為之”。至於《文昌陰騭文》,在熊伯龍看來,完全是一本“為惡之書”。第九篇《儒術類》,主要為儒術辯護。
第十篇《道教類》,討論神仙思想。熊伯龍説,不僅淮南王劉安等人沒有成仙,宋代的陳摶也沒有成仙。因為成仙是不可能的,血肉之軀,是不可能不死的。他在王充的議論之後,又加上漢代以後那些追求成仙者的命運,以及方士害人的事例,認為後世的道士尊崇老子,其實都是老子的罪人。

十一篇《雜家類》,認為相術、卜筮等巫術是不可相信的。十二篇《百物類》,認為龍非神物,不能昇天;鱷魚無知,曾有人捕殺烹食,並沒有一點靈性,不可能因韓愈一篇祭文就逃離潮州。當是鱷角就要離開,恰好韓愈進行祭祀,巧合而已。類似的傳説,都是不可信的。熊伯龍在這裏,又對後世仍然保留的動物神觀念進行了一次清算。
十三篇《釋氏類》,討論了佛教問題。熊伯龍批判了因果報應和輪迴觀念,否認什麼陰間地獄;認為什麼十殿閻王,都是非常可笑的事情。
熊伯龍的書,由他的兒孫們加以整理。其子熊正笏在《無何集》後,還增加了《勿廣餘言集》一卷,繼續收集各種破除迷信的故事和言論。

總體看來,熊伯龍和王充一樣,對當時的世俗迷信,深惡痛絕。他看到了《論衡》,就像是找到了千古同心的同志。他在《論衡》的基礎上,又補充了漢代以後的各種破除迷信的言論和故事,因此,比《論衡》的內容更加豐富,也更加貼近他當時的現實。比如佛教問題,梓潼神信仰等等,都是王充以後的新問題,需要進行新的論證和批判。
熊伯龍比王充更進一步的地方,是他也批評了王充的“疾虛妄”不徹底甚至是錯誤的觀念。比如《骨相篇》,王充不僅是為相術辯護,甚至是自覺地宣揚相術;《宣漢》等篇,相信祥瑞的存在;《訂鬼篇》一面否認人死為鬼,同時又承認鬼的存在。熊伯龍甚至認為,有些內容,可能是後人的偽造,不是王充的書。
熊伯龍對王充的批評,説明王充以後,新一代的無神論者對一些問題的認識,更加深刻,也更加準確了。無神論思想,也在不斷發展。
熊伯龍和王充一樣,都是儒者。熊伯龍不僅處處辯護説,王充是尊崇孔子的,甚至否認《問孔》《刺孟》是王充的作品,認為是後人的偽作。和其他儒者一樣,他們相信上天是主宰世界的至上神。王者敬天法祖,不僅是應該的,而且是必須的。他們和其他儒者不同的,是其他儒者往往摻雜一些世俗的迷信,也就是“淫祀”、巫術類的內容,而他們,在這些問題上,卻有着一副清醒的頭腦。由於這些淫祀、巫術類的東西,今天仍然危害着我們的現實生活,危害着人們的身心健康,所以我們仍然有大力宣傳王充、熊伯龍思想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