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再無薇婭_風聞

作者｜於松葉  檸檬

編輯｜月見

距離雪梨逃税風波僅僅28天之後，薇婭也迎來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12月20日，浙江省杭州市税務局稽查局發佈公告稱，近期查明網絡主播黃薇（網名：薇婭）在2019年至2020年期間，通過隱匿個人收入、虛構業務轉換收入性質虛假申報等方式偷逃税款6.43億元，其他少繳税款0.6億元，依法對黃薇作出税務行政處理處罰決定，追繳税款、加收滯納金並處罰款共計13.41億元。

和雪梨被罰的6500多萬相比，薇婭的偷逃税金額和罰款是前者的20倍有餘，即便和范冰冰8.83億的偷逃税及處罰金額相比，薇婭也是其1.5倍。薇婭，一舉刷新了公眾人物的偷逃税記錄。

自從成為直播帶貨一姐之後，薇婭可謂是春風得意，風光無兩。今年2月，薇婭參加《吐槽大會》時曾無不自豪地表示：“當明星有啥好的，你看這些明星，不都來直播了嗎？明星的歸宿都是帶貨，我只是想跳過當明星這步。”彼時，外界已經估算出，作為全網頭號主播，薇婭的年收入或比娛樂圈的一線明星都高。

走過了名利雙收，薇婭迎來了一夕之間的大廈將傾。無論從偷逃税金額還是違法事實上看，薇婭偷逃税的性質都比雪梨更為嚴重，這也意味着，薇婭或迎來比雪梨更慘痛的結局。

01山雨欲來

當雪梨因偷逃税風波栽倒時，外界已經將目光瞄準了薇婭和李佳琦。但基於兩者近半個月的平穩表現，外界認為兩者可以安全落地，但12月初，有媒體發現，薇婭和其丈夫董海鋒的合資公司杭州謙壹企業管理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正式註銷，註銷原因為決議解散。不尋常的工商變更，為風波到來埋下了伏筆。

早在雪梨偷逃税事件曝光時，税務部門便起底了其通過設立個人獨資企業，虛構業務把從有關企業取得的個人工資薪金和勞務報酬轉換為個人獨資企業的經營所得的逃税手法。鑑於此，媒體已經預先起底了和薇婭相關的多家獨資企業。如今被税務部門點名的涉及逃税的一眾企業，正是彼時備受關注的幾家公司。

薇婭偷逃税事件被通報後，董海鋒也於微博發佈致歉信。在信中，董將所有過錯攬至自身，以及税務統籌機構。這個回應，頗有棄車保帥的意味，但網友普遍不買賬。尤其是税務部門強調道薇婭“經税務機關多次提醒督促仍整改不徹底”這一點，加劇了大眾對薇婭夫妻的失望和反感。

謙尋內部，似乎在雪梨倒下時，就已經預料到了自己被通報的這一天。「新熵」注意到，自從11月22日起，薇婭丈夫實控的MCN謙尋控股旗下工作微信號“謙尋學堂助班”便不再有朋友圈內容發佈。而在此之前，該微信號發佈朋友圈的頻率是每週至少一次。

偷逃税事件曝光後，薇婭立刻取消了今晚的直播。部分媒體發現，下午5點半左右，薇婭的直播間已經被凍結。但「新熵」發現，薇婭直播間曾於下午6點左右恢復入口，回放頁面仍可正常查看。在12月19號的直播回放中，眾多觀眾以“封殺”等字眼刷屏。

作為直播帶貨一姐，薇婭比雪梨的行業口碑要強很多。雪梨因產品質量、售後服務、疑似刷單等問題頻遭消費者和商家詬病。相較於雪梨，薇婭的選品更為嚴格，合作方也更為謹慎，但是這也僅僅是相對雪梨等主播而言。

自薇婭和李佳琦雙巨頭格局形成之後，直播帶貨便朝着扭曲的方向發展，大主播議價權大、抽傭高、已經讓大小商家均叫苦不迭，由此衍生了商家偷換概念，將最低價放在品牌直播間，給大主播虛假最低價的行為，歐萊雅事件便是在這種矛盾下誕生的典型事件。

對於消費者來説，則難免會將怒氣遷到主播身上，另一方面，大主播及其團隊的懈怠，也讓更多令消費者不忿的事件發生。作為直播帶貨一姐的薇婭，其直播間也早已令部分消費者望而卻步，在消費者心中的形象，也不再是“送福利的天使”。

02形象逐漸“割裂”

2021年，薇婭外界形象的割裂感愈發強烈。

在直播帶貨行業中，選品門檻幾乎決定着一個主播的生死問題，不少中腰部主播因選品不當而大受打擊，薇婭直播間雖然也經歷了幾次翻車，但薇婭仍能穩坐高位。

在小紅書等社交平台，關於在薇婭直播間“踩雷”的吐槽不在少數，黑貓投訴平台上，也有有大量關於薇婭直播間的投訴，從投訴內容來看，大部分的投訴均與產品質量、虛假宣傳、售後服務等有關係。

早在2021年5月，薇婭就曾陷入售假風波，在其直播間售賣的Supreme x GUZI聯名掛脖風扇，多家媒體曝光，根據直播回放，這款產品被薇婭多次強調稱是美國聯名，而非香港代理。

對此，薇婭的回應是“在法律上可能沒有問題”，但直播回放卻被刪除。

薇婭曾公開表示，用户在直播間消費是基於對主播的信任，對於主播來説，怎樣維護消費者的信任至關重要。然而除了售假風波，薇婭曾在3個月內宣傳9次的“田園主義”低脂全面歐包，被上海市消保委點名，稱其“碳水化合物比標稱多出36%，所含能量比宣傳多出40%”。

消費者頻頻在薇婭的直播間踩雷，但薇婭卻始終屹立不倒。長久以來，在薇婭直播間吃過虧的消費者們，都曾對薇婭的控評能力深有感觸。直播購物的深度用户小美表示，每當有負面事件發生，消費者若去薇婭的微博評論，大概率會被刪評，還會有水軍控評，相關事件也難上熱搜。山寨風扇事件和田園主義麪包事件，是消費者持續努力聲討的結果。

薇婭基本盤的穩固，一定程度上來自於其長期以來努力樹立的正面形象。對於頭部主播來説，公共形象不僅是一種能力的背書，更能在負面新聞襲來之時，化作無形的盾牌。層層榮譽加身後，即便偶有負面事件發生，也可以用“水軍”“職業黑”等灰色帽子，掩蓋掉真實消費者的聲音。

目前，薇婭的正面頭銜非常之多。如早在2018年，薇婭就曾獲得阿里巴巴公益授予薇婭“2018脱貧攻堅公益明星”證書。此後，連續獲得多個省份官方授予的“愛心扶貧大使”榮譽稱號，曾被中國扶貧基金會授予“中國扶貧基金會善品扶貧大使”稱號，甚至成為“人民日報新媒體公益帶貨官”。

從2019年被多個品牌授予“全球好物推薦官”，再到2020年“杭州旅遊推廣大使”、抗擊新冠肺炎疫情全國三八紅旗手等多個榮譽稱號。直到2021年9月，薇婭還連續獲得由河南省商務廳、鄉村振興局以及河南共青團聯合授予的“災後幫扶愛心公益大使”、“鄉村振興好物推薦官”及“青力助農愛你大使”等榮譽稱號。

2021年11月11日，在扶貧主題電影《我們是第一書記》的杭州路演中，作為電影推薦官，薇婭也出現在現場。她表示，將在自己的直播間上架這部電影，讓更多的人能夠瞭解到這些平凡英雄背後的付出。然而，薇婭的直播間，恐怕已經與這部11月23日才上映的電影“難續前緣”。

11月24日，薇婭還以2022年杭州亞運會宣傳形象大使的身份與官博進行轉發互動，如今這條微博已被亞運會官方刪除。

一面是消費者頻繁踩雷的選品不嚴，一面是官方蓋章的新時代優秀女性形象，薇婭的形象遊走在鮮花與爭議之間，割裂感日漸加深。打造個人形象需要長期付出，而跌下神壇卻只在朝夕。

03東山難起

由於有雪梨這個前車之鑑，薇婭接下來的命運軌跡，已經不言而喻。但是在商業版圖上，薇婭和雪梨有着很大的不同。薇婭是以直播帶貨為主，而雪梨除了直播帶貨，其實控股的宸帆電商還擁有眾多自有品牌淘寶店鋪。

雙十二當晚，雪梨旗下眾多淘寶店鋪一夜消失。在此之前，外界仍有聲音認為雪梨待風頭過去，會悄然復出。但宸帆系店鋪的封殺，讓人們意識到，劣跡主播將很難通過名氣，繼續通過網絡變現。

目前，雪梨及宸帆主要的收入來源，是除了雪梨、林珊珊以外的其他網紅在微博、小紅書等各個平台的商業合作收入。但這種模式，比起流量洶湧的直播帶貨，盈利空間低下得多。更可怖的是，鑑於宸帆當下不佳的口碑，許多小網紅在合約到期後，有可能會直接走人。如此一來，宸帆將會失去MCN抽傭這一僅存的主要業務。

當下，薇婭被封殺已經是定局。和雪梨、林珊珊獨佔直播間資源的情況不同，謙尋旗下主播均有自己的直播間。在未來，謙尋還可以寄希望於其他主播。

目前，謙尋旗下有40餘位主播，包括林依輪、李靜、理響等知名主持人，也包括深夜徐老師、滕雨佳等知名網紅。名人主播對謙尋的依賴本就較小，在薇婭倒下之後，名人主播大概率也會離開。而對於其他主播來説，或許有可能接手、分食薇婭的資源，甚至成為謙尋扶持的下一個對象。

除了旗下的網紅主播，謙尋課堂培育出的新主播，也有可能成為謙尋接下來重點扶持的對象。謙尋學堂是謙尋於今年3月推出的主播訓練營，旨在培養帶貨主播，為謙尋輸送預備主播。「新熵」瞭解到，謙尋學堂多從素人中選拔學員，結課後進行雙向選擇和簽約。目前，謙尋學堂直播訓練營已經進行到第5期，從前兩期的畢業情況看，每一期都有一定數量的學員和謙尋簽約。

無論是旗下的網紅主播還是正在培養的新主播，若是謙尋全力扶持，仍有成為頭部主播的可能。對於謙尋這樣的頭部MCN機構來説，可謂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機構快速反應，讓其他主播承接薇婭的資源，機構還有翻身的可能。

但對於謙尋來説，如果薇婭時代的結束，也意味着這個頭部MCN的家庭作坊模式徹底瓦解。扶持新主播，謙尋也將和李佳琦背後的美ONE的模式更加趨同，即大主播和機構之間是純商業性的捆綁。拋卻家庭因素的捆綁，對於謙尋來説，似乎徒增了不穩定因素，但或許能夠促進其走向更專業化的MCN路徑。

薇婭倒下之後，淘寶絕對是不開心的那一個。當下，抖音和快手正左右埋伏淘寶直播，薇婭的倒下猶如鯨落，帶貨資源註定會有所流失，不僅會流向淘寶直播內的其他主播，也會流向站外。抖音和快手若是趁機發力，對於淘寶直播來説，一時之間定難以招架。

而淘寶直播第二梯隊的頭部主播烈兒寶貝和陳姐kiki，大概率會在平台加持下，成為新的直播一姐。但還有一種更悲觀的可能，即在多位頭部主播接連爆雷下，消費者對直播帶貨喪失信心，進而流量分散，導致不再出現薇婭這般的超級主播。

20日下午，李佳琦所在的美ONE斬釘截鐵地回應媒體“美ONE一切正常經營”，以打消外界質疑。當晚，李佳琦的直播間也變得畫風詭異，彈幕幾乎清一色地由“佳琦挺住”“相信佳琦”刷屏。毫無疑問，薇婭的倒下，已經讓消費者風聲鶴唳了。各個平台的大小主播們，也如驚弓之鳥，主動自查補繳税款。只是人們不知道，薇婭的倒下，究竟是這場整頓風暴的高潮，還是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