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 印度龐大的“狂亂官場”有哪些“潛規則”?_風聞
南亚研究通讯-南亚研究通讯官方账号-2021-12-21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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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過德里的小夥伴應該都知道 Central Secretariat,這裏是印度政府內閣的辦公區域。
這一帶有着眾多印度高等機構,作為新德里最核心的英屬印度經典之作,也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

印度內閣秘書處大樓,圖源:Getty Images
遊客們雖然可以在 Rajpath 大道上漫步,但印度政府內部仍然是個神秘的存在。不過,我們可以從一些政客的經歷中,瞭解一些印度特有的官僚趣事。

Kanushik Basu 先生是印度著名的經濟學者,他曾於2012-2016年間擔任世界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同時在美國康奈爾大學任經濟學教授。

2009年,受到時任印度總理辛格的邀請,他暫時脱離教授一職,進入印度聯邦政府工作了3年。
最近,他新出版的回憶錄“Policymaker’s Journal: From New Delhi to Washington D.C. 《一名政策制定家的旅程:從新德里到華盛頓》” ,記錄了他從相對單純的學術圈進入到狂亂政界的7年工作經歷。

其中,3年的印度政府工作經歷,裝滿了輕鬆但發人深省的軼事,讓人窺見印度龐大的官僚體制是如何運作的。(印度政府職位大約佔整個國家正式工作的57%)
一、Yes Sir!
在印度官場中,“Yes sir!”是一個非常普遍使用的詞。

在一次政府會議中,Basu 教授特意記錄了一下這個詞被説了多少次。
其中有一位高級官員,他數了數:“平均每分鐘能説16次****(當時有一名部長在場)”。
Basu 教授粗略計算:假設他説這個詞要花半秒鐘,那麼這位官員花了13%的時間用在説“yes sir”上。
二、萬事皆要許可
Mahatma Gandhi 曾經説過:沒有人能在未經我允許的情況下傷害我。不過,Basu 教授發現,在印度政府中,即使是最微小的事也需要申請許可。
“許可的數量通常會隨着政府金字塔結構的上升而減少;但仍舊有驚人數量的瑣事需要一步步申請到頂層,也就是部長那裏。”

文件夾和線圈仍然在字面意義上將財政部團結在一起,圖源:Getty Images
而幾乎所有事情都需要獲得許可 - 從想請一天假去看望病重的親戚,到更換部裏的咖啡品牌,到需要另一名服務員來清潔休息室。
**“所有這些‘請求’會通過一系列圈訂硬卡紙文件夾,從一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以獲取高級官員的批示,”**Basu 教授寫道。
三、不要敲門
Basu 教授發現,在印度官場中,要麼你有權進入某人辦公室,要麼你無權進入,但“敲門是不禮貌的”。
因此,如果你有權利,那麼,你直接進去就好。
他寫道“我花了好一段時間才適應這個習俗,在西方,人們非常講究進辦公室之前要先敲門。”

Basu 教授在2009年剛加入印度政府時,不知會有哪些“驚喜”等待着他,圖源:Getty Images
不過,在適應過程中,他碰到了一個小問題。
“由於印度很潮濕,許多門都已經膨脹並且卡住了,所以,你需要用力推才能把門打開。”
“結果就是:你在進入某人辦公室時非但不能敲門,還會因為膨脹的門突然被推開時,你像個炮彈一樣踉蹌地衝進去。”使得場景略顯尷尬。
四、千萬不要拖延
在財政部,Basu 教授發現,每個文件夾內都有兩張內頁,上面有部長和高級官員常用的44個詞彙。
令人驚訝的是:其中許多都是有關避免拖延或者保證準時的用語,例如:
Expedite action(迅速執行)
Delay cannot be waived(不能免除拖延)
Delay must be avoided(必須避免拖延)
Delay must be explained(若有拖延,必須給出解釋)
Reply today/early/immediately without delay(今天/儘快/立刻回覆,不得拖延)
Issue today(今天發出)
Basu 教授調侃道:“如果,印度官場中做事這麼緊急,但印度這個國家運作仍然不守時的話;那我們印度人的‘頑強’值得令人稱讚。”
但儘管這麼説,Basu 教授還是承認,印度已經比10年或15年前守時很多了。
五、你有對的椅子嗎?
**在正式會議中,地位很重要。**Basu 教授發現:椅子的高度似乎可以給你的氣場帶來一點點提升。
“如果你坐在一個相對高的椅子上,向下凝視其他人,這會給會議中的你帶來一定的優勢。”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Basu 教授發現了一個簡單的技巧。

在北方邦政府辦公室的不可調節座椅,圖源:Getty Images
“大多數印度辦公室的椅子都可以調節高度,趁別人不注意時慢慢地升高椅子。但小心不要拉得太快,否則你會突然竄上去,畫面就搞笑了。”
“但唯一的風險是:如果其他人也這麼做了,那你就沒有‘比較優勢’了。但屆時,所有人都會雙腿懸蕩着坐在高處。”
六、毛巾的等級
Basu 教授的手下曾在他剛進入印度官場時,為他進行過一場**“鬥爭”:為他爭取一個“寬敞且精心維護的衞生間”的使用權,**那個衞生間位於部辦公大樓的一層,僅供最高級別的秘書們使用。
這個衞生間裏有3根毛巾架,掛有3條精心洗燙好的毛巾,上面分別標記了“Finance Secretary(金融秘書)”、“Revenue Secretary(收入秘書)”、“Expenditure Secretary(支出秘書)”字樣。(代表財政部內的不同部門)

Basu 教授的手下堅信:Basu 也應該享有使用這個部裏最高級官員專用衞生間的權利。
Basu 寫道:“他們的自豪曾受到一定打擊。因為我曾直白地告訴他們:我無法想象自己在和財政部長討論通貨膨脹控制和赤字管理的時候,突然穿插進想讓他同意我能使用那個一樓特殊衞生間的請求。”
但是,他的熱心下屬仍然開展了一場不懈努力,最終,成功地讓 Basu 教授也能使用那個“精英衞生間”了。
“不過確實,當我看到衞生間的第四根毛巾架上掛了一條嶄新的毛巾,上面標有‘CEA [Chief Economic Adviser](首席經濟顧問)’字樣時,我還是挺驚喜的。”

圖源:Ministry of Finance, Government of India
在世界銀行2020年的營商環境報告中,印度在190個國家中名列第63,許多政府工作仍然陷於許多流於形式和令人窒息的繁文縟節中。

圖源:World Bank
有人問 Basu 教授:印度官場的這些儀式主義是否是受到了英屬印度遺留的影響?
他表示認同:“這是一種殖民地遺留,因這一事實而得到維繫:長期如此工作的官僚們會開始愛上它 - 而這正是一種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表現。”
(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一種心理學現象,是指被害者對於加害者產生情感,同情加害者、認同加害者的某些觀點和想法,甚至反過來幫助加害者的一種情結。)

本文轉自自“印度通”微信公眾號2021年12月19日文章
原標題為《當一條毛巾標誌了一位印度官員的“榮譽”| 印度政界系列軼事》
作者為Z.H.
本期編輯:陳安瀾 葉維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