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茅”大益失去操盤手_風聞
蓝媒汇财经-蓝媒汇财经官方账号-2021-12-22 18:40

作者:齊秋實
編輯:魏曉
來源:藍媒匯財經
2004年,雲南勐海茶廠經營不善、瀕臨破產,不得不進行民營化改制,有海外求學背景、在海南的金融領域工作數年的吳遠之通過自己執掌的博聞集團,花費1億元率團隊收購了這家廠子,後將其改名為雲南大益茶葉集團。
傳聞,並無茶業經營經驗的吳遠之之所以看中了這家廠子並開始涉足茶葉領域,有一個重要原因是其父平生愛喝普洱茶,尤其是勐海茶廠的大益牌普洱茶。
最初,被收購時的勐海茶廠看起來殘破不堪,但卻是歷史悠久的,茶廠由自巴黎大學畢業的一代茶葉大師範和鈞於1940年所創建,在後來的雲南四大國營茶廠中編號為2。
這也許堪稱是吳遠之一生中最大膽、也最成功的投資,因為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大益茶便進入了中國品牌價值500強,以高達112.02億元的品牌價值高居茶業界榜首。但譭譽參半,在具有金融背景的他的帶領下,市場上圍繞着大益茶的炒茶行為不斷,大益茶也被戲謔為“金融茶”。
近日,大益集團發佈了一則訃告,表示吳遠之在旅居加拿大期間,因突發腦溢血,經搶救無效去世。
吳遠之驟然離世,大益茶會向何處發展?行業又能否如訃告中所言的那般呢:共同維護和促進普洱茶產業的健康、持續發展,爭取早日實現“讓天下人盡享一杯茶的美好時光”願景。
出圈的營銷
2000年前後,早年間在中國港台地區炒普洱茶的炒茶團,將目光看向了大陸。他們組團來到雲南以極低的價格收購了很多當地茶農的老茶,短短几年後,雲南大部分具有收藏價值的陳年老普洱悉數進入了這些炒茶團的口袋。
在囤積了大量茶葉後,炒茶團開始大肆進行炒作。2005年,一起名為“馬幫進京”的營銷事件發生:一支上百人的馬隊,馱着數百公斤的普洱茶,自雲南向北京進發,沿路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
演員張國立在這次馬幫“瑞貢京城”普洱文化北京行中購賣了十馱普洱茶,並專程從北京趕到普洱縣為他的十匹馬送行。同年,他還拿出了自己的家藏寶貝——馬背馱茶中的一餅“七子餅”,在北京的老舍茶館進行拍賣,起價2萬元。最後,這餅茶被競標者以160萬元的高價買下,拍賣金額後捐給了雲南希望工程。
種種事件不斷推高了普洱茶的市場熱度,炒茶行為大量出現,交易規模也逐年增長。據統計,在2003年至2006年期間,大約有200億元的民間資金進入了普洱茶市場。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2007年是這起炒茶行為的頂點之年,這一年4月,普洱茶價格大幅跳水,很多中小玩家落得一地雞毛的局面,幾家大型茶廠也損失慘重。
很多玩家的退出留下了不少的市場空白,吳遠之從中看到了計劃。他仿照“馬幫進京”的營銷,發起了“滇茶大益天下·馬幫西藏行”的活動。2008年,正值北京舉辦奧運會之年,全球的目光聚焦這個國家和這座城市,吳遠之不顧其他高管反對,在行業尚未恢復元氣之時,斥資5000萬元在央視的黃金時間投放品牌廣告。隨着“茶有益,茶有大益”這句廣告詞的反覆播出,大益茶開始慢慢樹立起了品牌影響力。
“奢侈”的大益
在一場雲南特產推薦會上,吳遠之曾經這樣説道,“一個國家好不好,要看它的奢侈品多不多。而茶,自古就是一種奢侈品。如今,我們要把大益普洱茶打造成為中國的奢侈品。”
除了以上的廣告宣傳外,為了將大益普洱茶打造成奢侈品,吳遠之在2009年創設並推廣了一整套授權專營店體系,依靠着“品牌傳播+經銷體系”,不斷發展壯大的大益茶開始在行業內被冠之以“茶中茅台”的稱呼。
2012年前後,大益茶又開創了經銷商期貨交易模式,即只要有貨單,便可以找客户繳納定金,而暫時不用發生實際交易。待茶葉價格攀升後,茶客可以將其再賣給下一位茶客。
由此,相較於2007年前幾年的那起炒茶潮,圍繞着大益茶開始出現的炒茶行為有過之而無不及:有專門的跟蹤大益茶走勢的平台,有如同股票代號的代表每一種茶葉的“嘜號”,炒茶的人自稱為“散户”,炒茶背後逐漸形成了一條分工明晰的產業鏈。
有時候,申購新茶甚至比申購新股還要難。一款2003年的“班章四星孔雀青餅”的價格為2950萬元/件,一款2000年的“班章珍藏青餅”顯示價格為3900萬/件,一款2003年的“班章六星孔雀青餅”顯示價格為6500萬元/件,此類產品在市場上被人感嘆為“有價無市,一茶難求”。
2017年,大益集團發佈了第一款號級茶“軒轅號”,號級茶為大益茶產品中所謂的頂級茶葉,自“軒轅號”後,大益集團每年都會發布一款號級茶,如千羽孔雀、滄海、鼠餅、倉頡等。無論是高調的宣發、限量的配貨,還是精美的包裝和“尊貴”的茶名,大益集團顯然是在踐行着吳遠之“把大益普洱茶打造成為中國的奢侈品”的發展規劃。
“爆雷”的茶葉
奢侈品、茶中茅台、期貨交易,大益茶身上的金融屬性越來越強,有人直言茶業金融的核心就是龐氏騙局,有人認為期貨交易的模式就是一場賭博,不過這都不妨礙交易市場的火爆。
2003年發售的“六星孔雀”,起初售價不到3萬,後被炒出6500萬的天價;2017年發售的“軒轅號”,也從發售時的3萬一路漲至了150萬。
一款大益普洱茶新品在尚未發佈時,就已經有人在交易市場上下注。有人抬高市價“做多”,有人壓低市價“做空”,“多軍”和“空軍”之間常常兩軍對壘、相互博弈,有人單次交易便賺上了幾十萬,也有人瞬間就傾家蕩產。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只不過上一次距離並未有多遠。今年6月,大益茶發佈了關於新產品“2021倉頡號”的上市預告,儘管最終售價和經銷商渠道的配貨數量還未正式公佈,但臨近交貨期時,市場已經開始躁動起來,在芳村茶葉交易平台上,“倉頡號”的價格一路水漲船高,最高時飆升到19萬元/提(7餅/提)。
雷終究是爆了。最終,廣州倉頡號現貨不到200桶,而空單已多達2萬多桶,根本出不了茶,這也就意味着大部分二級市場的開單茶商在十天期限內無法對單交茶。這起事件引起了相關部門的注意,廣州市地方金融監管部門和公安部門介入調查。
鬧劇發生後,行業內也開始湧現一股抵制天價茶的浪潮。今年7月8日,全國茶葉商協會、廣州茶協會、東莞茶協會等聯合發佈天價茶抵制書。隨後的7月17日,雲南省茶葉流通協會又次發佈倡議書,表示要抵制天價茶。
在吳遠之生前最後一條為自家企業活動加油打氣的微博下方,有人留言道,“市場這種情緒!這種氛圍!已經嚴重影響市場,廠家也難獨善其身啊吳總!請問這種大環境下吳總有沒有其應對措施?難道任由市場做空?任由市場做空?!”
已猝然離世的吳遠之自然不可能再應答這樣來自廠家的發問了,但他曾對外界質疑大益茶金融屬性過重的聲音回應過,“隨着時間的推移,茶的品質更好了,價值更高了,但是由於有消費,存世的數量更少了,所以價格自然更高了。相當於你是用更高的價格買了一個新產品,這與金融無關。”
受益於某種機制的人一般是不會主動反對機制本身的,對於天性逐利的商人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