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2021，中國資本大佬：風雲變幻，神通不再｜中國企業人物年終盤點_風聞

來源：壹號財經 作者： 劉章號

一號説：長袖善舞，多錢善賈

“富不可享盡，勢不可用盡。”近人曾國藩在《挺經》中留下八句修身箴言，其中這一句被其稱為“諄諄慎守者但有二語”。

一百多年後，財富敵國者不可勝數，勢焰熏天輩也不在少數。然而，縱觀2021年，真正將這“二語”立作自己修身箴言的卻並不多。

往年，中國資本市場上各色人等出沒，一時風雲際會好不熱鬧，有人蛟龍入海，有人狡兔三窟，總之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只是到了今年，似乎這些資本大佬們都像一下子被收了神通，迴歸到了本來的樣子。

或低調潛行。從黃浦江邊的外灘金融論壇踅入田間地頭裏的蔬菜大棚，從指點江山到指導種菜，難道曾經的風清揚也有了歸隱的想法？不過，即便是歸隱，也不會是思過崖，倒更有可能是西班牙。

或榮耀歸國。1028個日夜過去，於今年9月25日晚，孟晚舟乘國航包機回抵深圳。飛機降落，一襲紅衣的孟晚舟步出機艙，向迎候在機場的民眾輕揮右手，然後緩步走下舷梯。億萬觀眾通過直播鏡頭觀看到這一幕，頓生感慨，直如機場迎候的人羣打出的那句“晚舟終歸航”標語足以形容。

或灰頭土臉。臨近年底，大佬柳傳志在輿論場上又一次遇到坎了，一場猝不及防的遭遇戰，直指聯想改制、億元年薪、5G投票等要害，差一點讓柳傳志跌落“教父”神壇。紛紛擾擾月餘，各方勢力加入，將一場原本侷限於企業一隅的爭議上升到格局之爭，即便最後不了了之，恐怕柳氏門楣也因此失色不少。

或由乖張入倉皇。許家印但凡出場，必然高調。愛馬仕、足球、造車，無一不事先張揚。而許氏之張揚由愛為人所津津樂道。緣由無他。窺私慾也。尤其是頂級首富的隱秘與笑談。時下，見得最多的都是首富從雲端跌落，以至於孔尚任在《桃花扇》中的一段唱詞忙不迭地被引用：眼看他起高樓。

2021，既尋常也不尋常。尋常在一如過去的年份，經濟大格局未變，市場微瀾常起。不尋找在行業調整幅度不低，市場主體變動程度不小。企業家羣體在這一變與不變之中，考驗定力，打磨根基，尋找方向，更新乃至重啓自己。

“君子得時則大行，不得時則龍蛇。”看透了命運無常的揚雄，曾作此説。堪不破紅塵囂囂的巨賈，則只能隨波逐流。

馬雲：半隱

Pony馬在四月份率先垂範，投了500億元推出“可持續社會價值創新”戰略。八月，又再度加碼500億元啓動“共同富裕專項計劃”，合計1000億元助力共同富裕。

半個月後，Jack馬反應過來，迅速跟上啓動“阿里巴巴助力共同富裕十大行動”，承諾將在2025年前累計投入1000億元，助力共同富裕。

多年來，二馬競逐已是外界樂此不疲的話題。不過從去年螞蟻集團上市擱淺以來，阿里黯然許多，馬雲也不復外灘金融峯會前的口若懸河，甚至在公開場合再難見到其身影，頗有種神隱的意味。

只在需要露臉時，恰到好處地現身。或在農業大棚裏關心起糧食與蔬菜，以示不忘邦本；或在伊維薩（Ibiza）登上自己的超級遊艇，與一班富豪朋友徜徉海上，可見來去自如。

2021年的馬雲像極了《雍正王朝》中的一個人，在功成身退時，既沒有大隱，也沒有小隱，而是選擇了半隱。

孟晚舟：頂流

某種程度上，中文互聯網上的最近數年都稱得上“孟晚舟年”。但凡彼岸的官司有風吹草動，此岸的網絡上便已人聲鼎沸。雖然有爭議，但總體上支持者眾。

特別是2021年9月25日晚萬里歸來的直播，足以讓孟晚舟在那時上升到流量明星的地位。機場接機的人羣中打出“晚舟終歸航”的橫幅，一語雙關，頗為契合孟晚舟及華為身上那種剋制、隱忍與不屈中抗爭的氣質。

嚴格意義上來説，孟晚舟不是企業家，連任正非都説“他們抓了孟晚舟，可能是抓錯人了”。但在2021年，孟晚舟之於中國企業界的意義正在於其企業家身份。孟晚舟事件表明企業家仍然廣受尊重、支持與保護，特別是後者。

柳傳志：審視

2021年的聯想流年不利？9月30日發出科創板上市申請，10月8日就撤回。速度之快，令閃擊美股上市的滴滴都趕不上。

也就是這一輪上市申請再一次將聯想及柳傳志曝光於公眾之下，從財務數據到公司戰略，從高管薪酬到改制歷史，公眾在拷問聯想。

然而聯想的應對並無章法，或者説並沒有其實回應關切，也許是想等下一個熱點起來掩蓋這一波輿情危機。令人沒想到的是，司馬南從時政領域切入了財經，並且點了聯想的“頭炮”，再度炒熱話題。

而這一次就沒有那麼好輕易對付過去了，因為入局者越來越多。

你方唱罷我登場，從聯想一家公司的爭議演進到整個企業界的爭論，從當下的現狀歸攏到過去的歷史再發揮到未來的可能。立場先行壓倒了事實論辯，講道理不再受歡迎，情緒化表達越來越多，到最後恐怕還是只剩下一地雞毛。

有着企業家“教父”之稱的柳傳志，究竟會如何破局，是像2018年一樣大聲疾呼“行動起來，誓死打贏聯想榮譽保衞戰”，還是像今年初那樣於悄無聲息間解散“泰山會”？

一切無從得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開放的企業未來要學會迎接社會公眾的審視，無論他們的出發點是什麼。

俞敏洪：體面

除了在新東方的講台上，俞敏洪恐怕沒有像2021年下半年這麼受歡迎。

只因為新東方做了一件事：為農村孩子捐贈8萬套課桌椅。

網友給了一個詞的評價：

體面。

極不湊巧，在這個當口還有要來“錘”新東方的，而錘的角度卻是指責人家直播帶貨掙快錢。對於這一清新脱俗的“錘法”，網友也是毫不客氣地給懟了回去，且不説直播帶貨是不是掙快錢。即便是，只要不違法都沒問題吧。更何況，人人可見，人家剛失業，找個營生，錯哪兒了？

就在網友都看不下去的時候，俞敏洪以一種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回應了指責，核心意思就一層：

大家都不容易，誰也別難為誰。

張一鳴：勿卷

卸任CEO本也是一件大事，但如果放在2021年似乎也尋常。因為在張一鳴之前，互聯網科技巨頭們的頂層設計動作並不少，螞蟻集團的胡曉明辭了CEO的位子，拼多多的黃崢連董事長都不幹了。

在張一鳴之後，快手的宿華也宣佈不再擔任首席執行官，交棒聯合創始人。

似乎一夜之間，大廠創始人都不願意“卷”了。

不卷是好事，但大佬們扎堆“詩與遠方”恐怕也並非打工人所期望的，畢竟如果連“畫餅”的人都下線了，那996起來也就沒那麼香了。

許家印：水患

無可迴避。2021的中國企業人物年終盤點無法迴避許家印。因為恒大的轉折來得太突然，就像一條大河原本還在河道里滾滾東流，偶爾也或掀起波濤，但終還是在河道里翻跟頭。甚至有些波濤就是主動翻滾，意圖攪動些浪花。

但是當河水偏離了河道，那可就不是河道衙門一家的事了。許家印與他的恒大，在2021享受了一回“九龍治水”的待遇。

張瑞敏：交班

三十年如一日屹立不倒的企業家屈指可數。張瑞敏當得其一。

將一艘小舢板打造成艨艟鉅艦，而自身幾無爭議的企業家，屈指可數。張瑞敏也當得其一。

尤為鮮見之處在於，張瑞敏之於商業理論更新的汲汲以求。從“人單合一”到“鏈羣合約”再到生態品牌，似乎張瑞敏對標的不是哪一個首富，而是商業管理的大師。

從1984至2021，張瑞敏執掌海爾已夠久，留下的經藏也夠多，此番交班或許是一個時代的落幕，但落幕的這個舞台已經因張瑞敏而壘起了很高的高度，後來者再要想在這麼高的舞台上輾轉騰挪，風險係數恐怕也再低不下去了。

曹德旺：預變

“玻璃大王”曹德旺的敢言人設並非2021年才立起來，但確實是在今年更加語出驚人，其中尤以年末時在中國企業家發展年會上炮轟許家印更為人所矚目。

在王健林暢談“小目標”的年代，曹德旺就以爽直著稱，只不過尚不為人知。但其實在敢言的背後，更是一個歷久彌堅的企業家的生存智慧。

今年1月，曹德旺也登上了王健林同款訪談，面對鏡頭，曹德旺盡顯本真，沒有端起老闆的架子，沒有板起面孔訓人，反倒分享了人生哲理：

賢者，預變而變。智者，遇變而變。愚者，見變而不思變。

至於如何才算的是“預變而變”，曹德旺會給出另一個答案：

走到哪裏，哪裏的天就是你的天。

解植錕：逝去

在2021的倒數第二個週六，解植錕猝然而逝的消息震驚資本圈。因他的離去，資本族系再少一位大佬，而中植系的未來更添許多波瀾。

稱之為“系”的資本集團並不多，早前《新財富》曾作過梳理，放眼望去偌大個中國也就28家資本族系。如今三鼎甲“明天系”、“海航系”、“安邦系”早已煙消雲散，餘下的也再沒有各逞英豪的魄力與膽識。

“中植系”成名已早。在明，自然享盡好處；在暗，恐也免不了暗箭無數。

據稱解植錕生前非常喜歡詩人朗費羅的《生命禮讚》：“在世界遼闊的疆場上，在生命露宿的營地上，別作默默無聲，任人驅使的羔羊，要在戰鬥中當一名英勇無畏的闖將！”

何等的驚心動魄，會讓一位商人自視為一名闖將。或許，江湖也不只是人情世故。

曾毓羣：錨定

“愛拼才會贏”要用閩南語唱出來才有那個味道。但是曾毓羣正色地回答：“光拼是不夠的，那是體力活，賭才是腦力活。”

中國企業家裏第一個將“賭性堅強”掛在辦公室裏卻不被diss的人，恐怕也只有曾毓羣。因為曾毓羣的“賭”不是隨機博取超額收益，而是定力的另一種表達。

與其説是賭性不如説是篤定。

當然此種解釋能夠為外界所理解，離不開寧德時代在2021的長線飄紅。當一隻股票一旦被視為“茅”，那根本不是賭，而是一種信仰。

在投資者與寧德時代之間，曾毓羣的“賭性堅強”就是他們的錨。

陳峯：墜落

2018年，陳峯在接受雜誌專訪談及未來時説：“我沒絕望，我對未來充滿希望。因為我走的路是尋求生命和解脱的路。”

2021年，陳峯因涉嫌違法犯罪，被依法採取強制措施。

時隔三年，不知這一結局是不是陳峯所謂“解脱”的一種，但即便他自己解脱了，海航集團則已被推到了危機的邊緣。

“總是把因果和自己的冒險經歷掛在嘴邊，佛經成了指揮自己的行動指南。”陳峯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出事後海航方面曾給予其個人如此評價。

而這一切的發生，其實用他當年事後評判王健的話來説同樣合適：

慾望太大，經驗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