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尾樓害慘了多少中國老百姓?_風聞
一本黑-一本黑官方账号-公众号:【一本黑】专扒互联网灰黑产。2021-12-22 12:26
近幾年我幹得最傻逼的一件事,就是把房貸首付用在了一座四五線小城市。
而且更坑逼的是,我當年畢業後買的那套期房,至今還沒有建起來。

事情是這樣的。
由於當年認知有限,我畢業後花了將近40萬,在老家付了首付,買了當時號稱國家級新區的一個樓盤。
這幾年我一直在外闖蕩,從未去看過樓盤修得怎麼樣,結果前段時間收到一個通知。
被告知由於不可抗力因素,我購買的那棟樓至今還沒有開始修建。

後來我找到一些業主,進了維權羣才發現。
原來整個小區被一條鐵路一分為二,導致鐵路沿線的幾個樓盤至今未建。
如果要退房的話,房開商只退貸款和本金,相當我還了幾年的房貸,十幾萬利息全得自己吃啞巴虧。

目前已經在準備起訴,後續給大家同步消息。
今天就不多提了,我這都不算最慘的,最慘的可能還得是那些買了爛尾樓的人們。
其實每個城市都有一座遠近聞名的爛尾,
廣州的澳洲山莊,鄭州的豫森城,昆明的別樣幸福城,合肥的利港銀河之光等等。
在網上上搜索爛尾樓,你能看見無數個家庭的悲歡離合。
有人掏光一輩子積蓄,到死都沒住過一天新屋;
有人無奈搬進爛尾樓,每晚帶刀才敢入睡;
有人迴歸原始生活,劈柴生火,挑水做飯。
爛尾樓,害慘了中國人。

獨自在爛尾樓居住的23年
2020年箭廠發佈了一個名叫《我在廣州最大爛尾樓裏23年》的紀錄片,故事的主角是現年88歲的馬敏莊。
她畢業於北大,曾在蘭州大學執教,回廣州後便去了暨南大學直至退休,因為想老了有個好去處,便在90年代末購買了澳洲山莊的一套房子。

來自箭廠
澳洲山莊是一個超大型小區,當年預計建設292棟居民樓,佔地總面積1000畝。
1995年開始建設 ,1996年對外銷售,均價3000/㎡,首付3.8萬,月供480,且免息分期。
當時主打標語是“21世紀半山豪宅”,確實沒有誇大宣傳,澳洲山莊不僅規模大,環境和配套設施也很好。

來自廣州樂居
當初説會有遊樂場和商場,還有幼兒園、小學和中學,再加上澳洲山莊依山傍水,特別適合養老。
於是馬敏莊就和自家兄弟一起在這買了房,想着往後有個照應。
那會來買房的多得是像馬敏莊這樣的老師、工程師以及退休幹部,大家都是一樣的想法:
安居樂業,安度晚年。
馬敏莊是1997年買的房子,不久後她就搬進了小區。

來自廣州樂居
剛搬進來那會人還挺多的,每天傍晚去散步的時候都能看到很多人去爬山。
但是1998年,澳洲山莊未完工的大樓都突然全面停工了,開發商表示財務總監捲走10億跑了,公司資金鍊斷了,沒錢再蓋樓了。
原本計劃好的292棟,最終只封頂了225棟,剩下的要麼爛尾,要麼連地基都沒打。

但這時澳洲山莊已經對外銷售了近3000套房子,由於開發商爛尾、物業不再管事,原先各種承諾都沒有兑現。
生活不便、配套缺失,而業主幾乎都沒有房產證。
於是慢慢的,大家都離開了,現如今包括馬敏莊在內,澳洲山莊一共只有30餘户常住業主。
慶幸的是,在多方協調之後小區裏還有水和電,不過買東西非常不方便,馬敏莊每週出門一次,由兒子開車帶她出去購買生活用品。
平常的話,每天早上和傍晚去散散步,種種菜,回家看會書,喂喂貓。

這種生活看起來似乎歲月靜好,但實際上偌大一個小區沒有路燈,沒有安保系統,危險程度可想而知。
在澳洲山莊居住的其他老人表示,幾乎每家都進過賊,最猖狂的時候,還有賊拿刀威脅。
有人把車停在地庫,還額外在方向盤上了鎖。
竊賊橫行,交通不便,但大家依然在那裏住着,因為除此之外,無處可去。
據統計,澳洲山莊的業主平均年齡超過60歲,有些業主已經去世,但始終沒住過一天自己的房子。

來自箭廠
在房價飆升的今天,大家發現自己很難再買得起廣州的房子了,而大部分業主已經退休,於是大家開始集結起來維權。
一些老年業主也正在計劃着搬回來養老。
這麼多年來,維權一直在進行,但重建始終沒有希望。
2013年、2015年、2016年,每一次都似乎能成功,但最終仍不了了之。
沒有開發商願意接盤。
與此同時,是澳洲山莊日益縮小的面積,原本1000畝的地現如今只剩下不足400畝。剩下的要麼註銷了,要麼被開發商私下轉移了。

來自箭廠
從1997年到2021年,地價一路飆升,澳洲山莊當初拿地的價格不到6萬一畝,現如今地價已漲至880萬-12000萬/畝。
地價上漲200倍,但沒能給這些老人帶來些許的安慰。
馬敏莊今年已經88歲了,她在澳洲山莊獨自居住了23年,有生之前能否住進新屋?
這仍是個未知數。
在爛尾樓裏熬一個明天
2020年5月,陳豔春在城中村租住的房子到期後,因無力繼續支付房租,便帶着女兒搬進旁邊的“別樣幸福城”小區。
2013年經朋友介紹,陳豔春在銀行貸款購買了該小區一套60平的一房一廳,和所有爛尾樓一樣,房子還沒建完,開發商就跑了,項目全部停擺。
無奈又碰上父親生病,疫情導致餐館關張,業已離婚的陳豔春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帶着6歲的女兒住進這座空曠的爛尾樓。
這座爛尾樓和澳洲山莊不一樣,這裏沒有水也沒有電,甚至連窗户都沒裝,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空殼子。
颳風透風,下雨漏雨,陳豔春在鏡頭絕望地哭訴道:如果賺了錢就給小區捐個發電機,讓所有業主都能洗個熱水澡。

爛尾樓裏沒有自來水,平常大家洗臉洗澡只能靠接雨水,或者去水溝打水,用電就靠太陽能板或者電瓶,但這點電根本不夠用。
雖然住着爛尾樓,陳豔春依然需要每月向銀行繳納3600元的房貸。
除陳豔春之外,陸陸續續又有三四十户業主搬進了這座爛尾樓。大家自發組織了夜間巡邏隊,以保障安全。
在媒體的報道下,當地政府積極推進重建,不久後傳來複工的好消息。
網上最新消息顯示:項目正在施工,預計2022年交房。
別樣幸福城的業主終於等來了好消息,但絕望的豫森城業主,仍在等着奇蹟發生。

鄭州的豫森城是一個回遷房項目。
要知道在我國拆遷意味着財富,無數人在這波建設浪潮中成功實現翻身,賠款賠房是國家給與居民的讓利和補償。
但豫森城是個例外,作為城中村改造項目,無數老人被迫搬離生活了一輩子的窩,但臨死前都沒能住進心心念唸的新房子。
2020年的新聞是這麼寫的:爛尾7年,熬死了70多位老人,村民仍未盼到新房。

那些執意搬進豫森城的業主,在爛尾樓搭起了帳篷。

這是2021年流行的露營風,但這場景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
今天我在抖音搜索豫森城,仍未見到任何復工的新聞。媒體的連續報道並沒有給豫森城的業主們帶來好消息。

村裏的其他老人生前能住進新房嗎?
沒有人知道。
像這樣的爛尾樓每個城市都有,疫情之下被逼住進爛尾樓的人在不斷增加,但是真正復工的爛尾樓少之又少。
哪怕今天覆工,也沒有人能保證到期就能交房,開發商半路撂挑子的事多了去了。
關於爛尾樓的維權,搶佔先機很重要,知乎有許多的用户發帖介紹了自己的維權經過。

有需要的可以自己多去網上看看相關帖子,説不定能有幫助。
有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有6500套房屋空置,其中二三線城市的房屋空置率超過20%。
一邊是房子空着沒人住,一邊是被逼無奈住爛尾樓。人類的悲喜從來都不相通。

1993年海南房地產泡沫破滅後,僅海南一個省就出現了600多棟爛尾樓。
無數的入局者在渾水摸魚,數不清的温州炒房團下場囤房,原本作為人民安身立命的房子變成了被炒作的商品。
儘管國家一再強調房子的居住屬性,但利益當頭,人人只見其經濟屬性。
窮人買房安身,富人買房保值,房子成為這個時代的通識。

普通人砸進去全部身家,年輕人揹負鉅額房貸,人人都想有個家。
但是碰上爛尾樓,就空剩夢一場。
回到開頭提到的我自己的事兒,我在維權羣裏看到的是,其實大部人都沒有法律意識,只知道聚眾維權,但其實用處根本不大。
只有拿起法律武器,才有可能保護到自己的正當權益。
中國房地產,説實話真的坑了無數的老百姓。
參考資料:
我住在廣州最大爛尾樓裏23年;箭廠
調查:住着爛尾樓,每月還房貸3600“別樣幸福城”業主的別樣生活;紅星資本局